師傅沒說,而是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小甕,將翁口打開後,遞給了我。
我雙手接過了翁,低頭凝神看去,甕裡躺着的鬼不是他人,正是譚福。
他此刻整個魂體已經呈現出透明狀態,很有可能隨時魂飛魄散。
我趕緊將翁口堵上,生怕泄了他的陰氣。
“還不知道原因,但是譚福帶過來的一衆老鬼都被打的魂飛魄散了。”
師傅弓了一下背:“我給你三師伯和浮塵師兄去過電話了,他們落地的時候也遇到了攔路虎。索性你三師伯提前算到繞路躲開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我沒再說話,心裡打着小九九。
不想讓我們匯合的除了劉老杆兒,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禾西也在這裡,眼睛受了傷,暫時看不見了,青玄元生跟禾西被安排在了一個病房。”
師傅擡手指着走廊最前面的病房。
順着師傅手的方向看過去,我腳下的步子並沒有挪,而是開口將剛纔在小木屋的所有事情都同師傅說了一遍。
聽到後面師傅的臉色沉的已經不能再沉了。
消化了好一會兒纔對我道:“這封詔書你別寫,我讓你師公寫下去,上清道觀還沒淪落到需要你一個小輩來寫這封詔書。”
我趕緊開口阻止道:“師傅,無關上清道觀,我不想連累師公和師伯們。”
這封詔書要是師公寫下去,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寫,那位針對的是我,可師公要是寫,針對的就是整個上清道觀。
一旦要是地府來鬼差,第一個要找的肯定是師公和師伯們。
我做不到將師公他們推出去做擋箭牌。
“總之這封詔書你不能寫。”
師傅低頭看着我,知道我不會輕易聽話,又嚴肅的叮囑了我一遍。
我看向師傅,他眼神裡面的堅定和警告意味濃厚。
“師傅,我...”
“小土,你不用考慮那麼多。”
師傅打斷了我的話,眼神變成了滿是心疼:“師公師伯師傅還有師兄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
看着師傅,聽着他的聲音,我想說的話哽咽在了咽喉裡。
低頭看着手掌心,好半晌我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師傅擡手摸着我的腦袋來回揉了好幾下笑道:“上清道觀還是很厲害的,至少比南山道觀厲害。那位是隻手遮天,可咱們也不是吃素的,你師公的家底還是很厲害的。”
我被師傅的話逗笑了。
師公藏寶貝的地方怕是被師傅摸完了,不然師傅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騰——”
正說着,身後傳來了搶救室燈滅掉的聲音。
我快速轉過身子,阮雲和福警官站起來着急的往搶救室門前去。
師傅推着我跟上,走近搶救室,大門被小護士先推開了,緊接着一羣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醫生..”
福警官先叫出了聲。
站在最中間的是兩名穿着白大褂的搶救醫生,看到我們後拿掉了口罩,聲音疲憊道:“萬幸,沒事了,什麼時候醒過來就要看他們二人的意識了。”
阮雲拉着福警官,聽到沒事了,氣一下子鬆掉了,整個人也軟了下來。
“太好了。”
福警官高興的握緊了拳頭:“我就說辰師傅和辰先生神通廣大,怎麼可能會算錯!沒事了,沒事了。”
他說完扭頭對着我倆道:“辰師傅,辰先生你們快去看看青玄師傅他們吧,我們沒事了,剩下交給我們就行了。”
醫生看着我們,稀裡糊塗的:“你們還有人受傷了?”
“沒事,醫生,沒事,您先忙吧。”
福警官擺着手,招呼着醫生,生怕被聽出來點啥。
醫生也是過來人,啥都沒問,領着一羣先出來的護士離開了這裡。
我和師傅沒走,一直等到裡面的護士將劉局和馬局推出來,確認完兩人的確沒事後我和師傅才往青玄師兄他們的病房去。
病房不遠,幾分鐘就到了。
到門口的時候,固原正好拎着暖水瓶出來,看到我和師傅,將手裡的暖水瓶放了下來:“辰師伯,辰土師妹,你們來了,劉局和馬局還好嗎?”
我嗯着探頭往病房裡面看。
固原識趣的讓出了位置,我邁步往病房裡面走。
病房裡,青玄師兄和元生師兄身上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這會兒帶着氧氣正一呼一吸安靜的躺在病牀上。
兩個人比我前段時間看到他們又瘦了一圈。
一看就是這些日子沒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過。
我心疼的抓着黃布袋,停在了兩人病牀前。
“馬局和劉局沒事了,我們過來看看青玄和元生,禾西沒事了吧?”師傅開口問道。
固原回身看了一眼禾西的病牀。
禾西躺在牀上,眼上蒙着白色的醫用眼罩,聽到我們講話後翻了個身:“是辰師伯和辰土師妹來了嗎?”
固原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水瓶,朝着禾西的牀跑過去:“師兄,你慢點。”
“我沒事。”
禾西在固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說話也跟着蒼白無力了許多:“這次是禾西太沖動了,辰師伯和辰土師妹不會怪我吧?”
我冷眼看着禾西,又給了師傅一個眼神。
怎麼那麼綠茶...
師傅攤着手,不急不慢的走到了禾西的面前,口氣淡漠:“你師傅空阜很有風水天份,年紀輕輕就已經將風水造詣修的出神入化。當年京都還沒有那麼亂的時候,你師傅是家家爭破頭的風水大師,只是可惜了,死的有些不明不白的。”
聽到師傅說的話,禾西的臉色變了變,他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推辭一番,反而是很正經的反駁道:“他不是我師傅,他是我的仇人。”
“師兄...”
固原扶着禾西,滿臉吃驚的:“師兄,你不要亂說話,有些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他着急的提醒着禾西,可禾西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是很厲害,對風水很有天份,可他做人不行!他當年殺了我父親和我母親,這個仇我怎麼能算了!”
掙脫開了固原的手,禾西坐正了身子。
整個屋子裡,包括躺在牀上的上青玄和蘭元生都知道,現在的禾西是空磬並非是真正的禾西。
他在聽到師傅這麼說後,選擇不隱瞞也是因爲知道我們都曉得他的身份。
我走到了青玄師兄和元生師兄的病牀旁,找了個凳子坐到了兩人中間,左手攙着青玄師兄右手握着元生師兄,安靜的擡頭看向了禾西,等着他講故事。
師傅也沒作假,畢竟現在的禾西沒了雙眼對我們來說也就沒了威脅,不足爲懼。
“說說吧,怎麼回事兒?又是怎麼遇上的禾西。”
師傅甩了一下袍子,開口問道。
禾西吸了一口氣並沒有打算回答師傅的問題,反而是冷呵呵道:“這是我的私事和你們沒關係,既然落到你們手裡,交給麴塵子也罷,就地解決了我也罷,我無任何怨言,只怪自己太過於心急了。”
師傅長嘆了一口氣:“是個漢子,可惜走了歪路。你既然不願意說我們也不會多管,至於麴塵子道人那邊,從任何層面出發我都沒有理由隱瞞他。”
師傅沒跟他廢話,徑直站起來朝着外面走。
固原着急喊住了師傅:“辰師伯,師兄沒做過壞事,他和我朝夕相處多年,他的品性我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辰師伯,求您放過師兄一馬吧。”
我看向固原,這傻小子,禾西之前可是跟萬物匯是一夥的。
在觀海市,他爲了讓胡楊對付我有意騙我們說胡楊可能在啓南市。後來要不是我察覺的及時,很有可能我會葬身殞命在觀海市,而被騙去啓南市的師兄們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現如今他又跟那些水鬼串通,如果不是水鬼連他也算計了,他現在估摸着還在偷偷給那些水鬼傳遞消息。
這樣的人放在身邊隨時都是一顆定時炸彈,不早解決就得多留一份心!
“師兄,真正的禾西師兄已經死在他手上,現在的禾西不是原來的禾西了,你不要傻傻的拿敵人當兄弟。”
我開口提醒固原。
固原卻搖頭道:“辰土師妹,禾西師兄並不是你口中的敵人。”
我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都要殺我的人不是我的敵人難不成是我情人?
沒好氣的衝着固原:“是,固原師兄你說的對,當初在和胡楊大戰前一心想要支開你們單獨對付的不是我的敵人!”
“師妹...我...”
固原着急的往我這邊走了兩步想要開口解釋。
禾西伸手一把拉住了固原:“師弟,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師兄...”
“辰土沒說錯。”
他不再說話,看着禾西眼裡有着無數的情緒。
我就坐在牀前,從青玄師兄看到元生師兄。
“師弟,你去外面打點熱水來。”
禾西順着聲音方向轉了頭。
固原爲難的看向我,卻還是聽禾西的話,乖乖起身出病房打熱水。
他一走,整個病房裡只剩下了我和禾西兩個還睜眼的人。
“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說,如果是替自己求情大可不必了。”
我看都沒看他絕情道。
禾西卻輕鬆一笑:“求情?我空磬從來不會替自己求情,我恨就恨在裝了這麼多年,明明只差一步卻還是功虧一簣了!”
“功虧一簣?空磬,你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且不說你身份暴露後麴塵子道人會不會殺了你,單說我們就不可能放過你!”
他之所以能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爲他厲害,而是因爲他取代了禾西的命格,頂着麴塵子道人第一徒弟的名號庇護了他。
現如今他身份徹底藏不住了,別說我們,單是麴塵子道人就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