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一雙有些渾濁的雙瞳裡面映射出了我的身影。
“小友,我們能贏嗎?”郭老的聲音都在發抖,話裡全是疑問和迷惘。
一個曾經站在京都頂端的人在此刻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我彎腰要將他扶起來,笑了,笑的風輕雲淡又很肯定:“郭老,這不是問題,這是答案!”
郭老的瞳孔猛地收縮,身子一僵,隨後笑了,笑到最後眼淚也跟着爬出了眼眶:“有你這句話,我郭慶天就算是死也必須要幫你!”他彎着腰雙手撐着大腿,身子筆挺,雙眼裡面只剩下了堅定:“爲除萬物匯,我郭慶天不惜任何代價!”
看着郭老如鬆的身子,我收回了雙手,跟着他站了起來,我想到了喻老先生對我說過的話。
他讓我不要停不要管不要問,悶頭往前跑,跑到盡頭一切就結束了!
所謂的盡頭就是答案,而我要做的就是將所有的過程變成答案!
師傅和鄧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看見我和郭老,兩個人雙手背在身後踱步走了進來。
“郭老,我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但是小土說的話,郭老您不能不信吧?”師傅走到了郭老身邊,提着聲音問道。
郭老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兩個人握拳:“有勞辰世侄和鄧先生掛心,只是於清和諸位小友之死,老朽...”他說着眼睛閉了起來,沒再說下去。
於清是郭老這麼多年來收的唯一一個正式徒弟,如今沒了他這心裡比誰都難過。
鄧先生嘆了一口氣出聲安慰:“狐七爺帶人阻攔大家都沒有想到,郭老先生不必心生自責。如今狐七爺他們已經跟到觀海市,我們要商討接下來的事宜,郭老先生作爲主心骨,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
郭老睜開了眼睛,雙手背在了身後:“老朽已經無礙了,請鄧先生和辰世侄移步旁邊,我們詳談。”
師傅點頭對着鄧先生和郭老做了請的手勢,等兩人往前走,師傅纔回頭看了我一眼,啓脣道:“容扶文在市中心醫院,你去看一眼吧。”
青玄師兄剛纔在電話說了,容扶文重傷。
我心情沉重嗯了一聲,朝着三人行禮:“師傅,鄧先生,郭老我先去看容高功。”
郭老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但看着我還是開口道:“扶文...麻煩辰小友了。”郭老的話裡似乎有話,聽上去沒有那麼的順暢。
放下手退了三步我出了鋪子的門,將黃布袋往上一拉,朝着外面就加快了步子。
“師妹。”見我出來了,青玄師兄元和生師兄着急的湊了上來。
我朝着兩人露出了僵硬的笑意,沒有逗留,儘量讓聲音聽上去很正常:“師兄,去醫院。”
青玄知道我這個樣子是心裡有事,沒多說,朝着元生師兄幾個人道:“我和師妹去醫院,麻煩你們照看一下巷子。”說着他跟上了我的步子。
“我也去吧。”禾西追了上來,上青玄也沒說什麼,帶着和禾西就往停車的地方去。
上車後,我就迫不及待的給劉誠打了電話。
有一件大工程需要他幫忙。
電話剛撥過去,劉誠那頭就很快速就接通了。
“喂,辰土,怎麼了?”劉誠似乎剛醒,聽聲音悶悶的帶着後鼻音。
我將手機開了免提,聲音沉了下來:“劉局,要請你幫忙,可能會比較麻煩。”
電話那頭劉誠的聲音瞬間就高昂了:“說,只要我能幫的上忙,別說一個,一百個都行!”
看着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劃過,我的心也靜下來了:“我需要將關東區通往火瓦巷所有的道路全部圍起來。”
話出,不僅是劉誠那邊愣了,就連青玄師兄和禾西都懵了。
“不是,師妹,關東區通往火瓦巷的路數不清,這要是圍起來是個大工程!什麼意思啊?”上青玄從後視鏡裡看我,一臉的疑惑。
禾西倒抽了一口氣:“辰土師妹的意思是想封住路,然後讓我們和劉局他們全面在這一片區域裡掃除狐七爺和胡楊的人。後期就算是他們搬救兵,來一個我們也能打一個,相當於從外圍杜絕了他們的救援部隊!”
電話那頭劉誠發出了哦的聲音,瞬時就明白過來了:“哦~那行啊,沒問題,都是爲民除害嘛。我等下就聯繫老楊和老何他們,讓他們調人過來,從今天晚上開始全面便衣將關東區所有通往火瓦巷的路都給封起來!”
我點頭,禾西解釋的很到位,我的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胡楊和狐七爺是衝我們和妖丹來的,除了關東區其他地方他們也不會去。而通往火瓦巷的路雖然很多,可是從其他地方也進不來,就只能從這幾條路跑過來,到時候路一封, 再用紙人追蹤術全面監視,他們來多少我們都能看的見!
除非是他們會瞬移,或是道行已經出神入化,不然按照狐七爺他們手下的那些邪修和狐狸,只要進了關東區絕對會被查到!
我擡起了頭,口氣輕鬆了一點:“他們敲我們的脊樑骨,我們也要毀掉他們的肋骨!趁着現在胡楊和狐七爺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先出手,否則等到了時候,打起來更麻煩。”
“行,沒問題!”劉誠立刻就答應下來了。
我繼續道:“劉局,明天抽空把你們所有的槍支棍棒全部送過來,我儘量快點開光完畢。”
劉誠的人雖然都是警察,可也都是普通人,鋪子裡沒有那麼多的法器分出去,所以只能讓他們用自己的武器。
雖然開光沒有真正那種受了香火的法器好使,可使用起來對付道行一般的狐狸足夠了。
“好,沒問題,我現在馬上去辦,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
應聲,我依次將所有需要的東西全部都告訴了他。
先是成羣的狼狗,而且必須是體格健碩,看上去就特別兇的大狼狗!這次和在啓南市不一樣,所以狼狗要全黑。
還要烤雞上好的白酒無數,用來引出那些不現身的狐狸羣。
公雞也需要,而且是那五到十年的公雞王!
雖然狐狸吃公雞,可若是陽公雞的雞冠大,陽氣重,不僅可以對付狐狸更能鎮邪!
我掐着手指:“還需要許多可以盛放火的爐子。”
“火爐?”劉誠有些疑惑。
“嗯,邪和狐都怕火,火瓦巷周圍要擺滿火爐,而且火爐要固定在地面上,防止被踢翻。至於要放什麼火,等你們佈置完畢我會告訴你們。”
“好,那我儘快去辦,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其他的東西我自己找。”
我需要的東西還有五令大旗,硃砂,狗血等等,但是這些東西鋪子裡都有,有一些法器落灰的也需要翻出來。
“行,那我現在就去辦,先掛了。”
“好,謝謝。”掛了電話,我雙目閉了起來。
火瓦巷要佈陣,而且陣要大,還不能太大,太大的陣不聚氣,太小的陣又鎮不住,所以要佈置一個能將火瓦巷的氣場頂出來還能壓住狐七爺他們的陣!
可這樣的陣不好設。
七煞鎖魂,八卦兩儀,北斗七星,四象,奇門八卦哪個都不對。
想着,我的手指頭不自覺的就搓在了一起。
“師妹到了。”
正想要組陣的時候,上青玄開口喊了我一嗓子。
我回了神,睜開眼這才見已經到了人民醫院。
將車子停到了停車位上,青玄師兄下車給我開門,邊開門邊道:“我們聯繫的是劉院長,爲了放心,專門安排了朱雨做專職護士,還有幾個師兄弟也守在容扶文的病房前。”
禾西嘆氣有些無奈:“容高功受了重傷,索性救的及時,雖然不能快速好起來,但是應該能趕上十月初十。”想到這裡,禾西扭頭朝我問道:“辰土師妹,爲什麼要選在十月初十這天和胡楊他們打起來?難道其他日子不行嗎?而且萬一胡楊他們提前打過來了呢?”
上青玄也湊了過來:“對啊,師妹,爲什麼是十月初十?”
整個上清道觀只有師公和師傅知道十月初十是我出生的日子。
就連我所有的資料上面寫的都是假的出生日。
走到了醫院裡,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前臺還不忘回他倆的話:“不知道,師傅選的日子。”我沒回答他們胡楊會不會提前打過來這個問題。
很明顯,當然會,都已經開始往觀海市這邊挪了,這種問題就已經不成立了。
若是拖到十月十最好,若是不能提前一兩天打也沒辦法,只能提早做準備,不然我也不會在車上就開始想着布什麼陣了。
說着我們仨就到了前臺。
兩人哦了一聲,跟着我趴到了前臺的位置。
“您好,我想請問一下容扶文先生在哪個病房?”
“小大師?”我問題剛出口,身後就傳來了朱雨的喊聲。
我回身側頭,朱雨穿着護士服站在了我身後不遠的位置。
“護士長。”那在前臺的小護士趕緊站起來朝着朱雨叫了一聲。
我有些意外,注意已經做到護士長的位置了,此前見她的時候還只是個護士呢。
朱雨有些激動,跑過來圍着我就開始叫:“小大師,我好久沒見過你了!你現在都不怎麼來醫院了!”
我尷尬的看着她,怎麼還有人巴不得我天天來醫院的。
“謝謝你,我不想住院。”
朱雨嘿嘿笑了一聲將插在兜裡的手拿了出來:“走吧,帶你們去看你們的小夥伴。”
我嗯了一聲,道了謝,跟在朱雨的身後往裡面走。
容扶文是單獨的病房,在二層,朱雨領着我們往二樓去,順便將容扶文的狀況說了一遍,等到了病房走道里,朱雨才小聲道。
“門前守了兩個和你們一樣的小大師,好嚴肅的。還有你們那個小夥伴,精神狀況不太好,需要開導一下。”
她說着停在了病房門口。
容扶文的病房前站了兩個穿着便服的師兄弟,看樣子,是郭老的人。
看見我們來了,兩人都是拱手行禮:“兩位法師好。”
他們從京都來,不認識我。
“辛苦兩位師弟了。”禾西和上青玄對着兩人關懷問道,這才推開了門進去。
朱雨走在最前面,推開門後走到了一邊讓我們先進屋。
一進來我就看見容扶文整個人放空的看着天花板,他嘴上還插着氧氣罩,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管子。
“醒了後就一直這樣沒動過,我問話也不回答,說話也沒有迴應。”朱雨檢查着病牀,眼裡有些無奈。
上青玄和禾西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容扶文的病牀邊。
“容扶文。”青玄師兄出聲喊了一句。
他和容扶文一直都不對付,可不對付僅限於平時。現在容扶文受了傷,青玄師兄沒有任何的得意,只有滿滿的擔憂。
聽到有人喊自己,容扶文的眼睛動了一下,看到上青玄纔有些艱難的張嘴:“你們怎麼來了。”他帶着氧氣罩他說話聲音很悶。
青玄師兄往旁邊站了站將我露了出來:“師妹回來了,想來看看你,我們就過來了。”
我和容扶文沒相處過多長時間,每次出任務他也沒有扯過後腿。去鬼市的時候,嘴上嫌棄我是個女坤道,可在地府要拿人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撿起了桃木劍擋在我的面前。
雖然每次都有摩擦,可接到電話後他也會第一時間連夜坐車趕到觀海市。
嘴上喜歡和青玄師兄打嘴炮,可比劃完還是會做好自己的事情。
用郭老的話來說,可能是因爲和原生家庭有關,所以容扶文有着自己的傲氣,是別人不能觸及的。
他曾經說過自己道行比許多人都厲害,可到頭來沒能護住於清,他的心情除了自責就只剩下自我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