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穆措草原返回了百花島,我將狴犴給了春風讓他帶回了玉清境。
進了辰光洞,我恢復了虞飛的模樣,喚出滄海弓讓碧遊現身。碧遊見到我的真容時也着實一驚。
我便將自己在天宮的遭遇以及天德施計陷害的事情都與她說了。又將師父出戰洛瀧被冥仲所害已經魂飛魄散的事告訴了她。並按耐着滿懷的心酸告訴她,師父一直對她“閔懷於心”。
碧遊哭訴有負師父的恩德,哭着哭着想起她的師父丹霞聖母更是思念與悲痛。
“碧遊,天德是你我共同的仇人。他現今有太子印,背後還有五丘八澤和天宮的勢力。我們若公然與他抗衡,恐幽冥界會趁虛而入。你我的事都要保密,我們要獲得天界的各州各部的支持,一步步架空他,奪了他的兵政權。”
碧遊點頭稱是。
“你負責說服丹霞聖母聯合五嶽三山的力量,如何?”
“虞飛,我聽你的。”
我與碧遊一拍即合。商議好之後將她送回了曾經生活和學藝的蓬萊仙境。到了蓬萊閣,我以“大音真神”之名喚丹霞。丹霞聖母來到院中,見廊上放着一把寶弓,四下裡卻不見一人。
碧遊從滄海弓中化身出來,呼了聲“師父”。
丹霞聖母呆愣愣地看着碧遊,半晌,涕淚縱橫,奔將過去一把摟住碧遊仙君失聲痛哭起來。
師徒二人就這樣重逢了。檐上的我看罷,默默振翅而走,心中萬分酸楚……
碧遊仙君雖含冤而死終有師徒相見的一天。我這聲“師父”卻再叫不出了……就算他從未愛過我,只是憐憫我是碧遊,只要他活着,我能再喊一聲“師父”也是好的……
我飛回了百花島。來到辰光洞,默不作聲地修補着春風丟過來的一大堆衣衫,情緒很是低落。以前他的衣衫都是被山河咬壞的,現在山河不再糾纏他,便是陪小小白玩耍和練功撕扯壞的。每次都要藉此將我留在百花島上,將衣衫修得天衣無縫他才肯罷休。
“小烏鴉,這筆帳算起來你要給本君補一輩子衣衫來陪。還要做新的!”春風倚在榻上翹着二郎腿搖着摺扇悠哉悠哉的。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還記得五百年前我們的約定嗎?”春風問我。
“記得。”
“你該回答本君了。”
“春風,對不起。”
春風似是已經知道我會這麼說,從榻上坐了起來,表情嚴肅,“小烏鴉,有些事本君必須要與你說了。”
“你說吧。”
“你師父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女子。當日若不是我用曉日春生掌打了你,他根本不會收你爲徒。他對你只有師徒之情,他是對你呵護備至,那是因爲憐憫你。”春風道。
“春風,你和師父都覺得我是碧遊,覺得我是她自殺後轉世的,是不是?”我靜靜的道。
春風一愣,接着笑道:“小烏鴉你又聽誰胡說了。”
“你從一開始就覺得我無辜受牽連甚是可憐。藉着賺錢之名,硬是將我送進玉清境,要師父照顧於我。是嗎?”我問道。
“當然不是了!賺錢當然是第一位的!你又聽到什麼風言風
語啦?”春風扇着扇子,眼神飄忽,他在想對策。
“我在穆措見到碧遊了,她現在是滄海弓的弓靈,我已經將她送去了蓬萊。”我道。
春風一驚,接着笑道:“小烏鴉就是小烏鴉,本君早就覺得你不是碧遊。小烏鴉比碧遊可愛,性子烈,壞心眼多,你們就是長得像而已。”
“碧遊當年不是自殺,是被天德殺死的,用匕首刺透了心。天德原本是要和她定親的,貪圖雷夏澤的勢力,想做雷夏的女婿,又怕丟了德行被天界人唾罵,便設計害死了碧遊。”我一針針的替春風細細的補着衣衫,心中如錐刺一般。
“什麼!”春風“啪”的把扇子合了上!
“春風,他的太子印除了三十三天的天劫雷霆還有什麼辦法能去掉?”我問道。
“那印上有天地人三界孝子賢孫累生累世的功德,除非晉升天帝自然卸印或者因緣成熟由霹靂雷霆打掉,或者由天帝去印也可以。但是如果由天帝去印,便要用自己的天帝印抵了太子印,子不教父之過,他養出了不肖子要卸印謝罪。除非逼宮,那老頭子定是不肯。”春風道。
“那若是逼宮呢?”我問道。
“也無不可。”春風並不以爲然。
“好!我們先集合各州部的力量對付了幽冥界,將來若沒有別的辦法,便逼那老頭子就範!”我道。
春風一笑,“玉清境和九州四海這你放心,你師父不在還有本君。那幫臭小子不敢不聽本君號令!天宮那本君已跟無相聯絡過了,都交給他了。”
“五嶽三山交給碧遊了。現在就剩最棘手的五丘八澤了……”我道。
“逼宮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幽冥界還沒除。先不說這個,你先應了本君的事!”春風道。
我頓了一頓,不想讓春風失望,卻又不想欺騙自己的心,“我忘不了他……”
“誰讓你忘了,你記着他是你師父不就行了。無論你是不是碧遊,你師父愛的是陸雪,不是你。因爲你是女弟子,他擔心你自然要比別的弟子多一些。他對你用了攝魂術,但他也爲天界的生靈魂飛魄散了。他對你的愛是慈愛,是大愛,不是男女之情。”春風道。
我微微一笑。
“你師父有沒有說過愛你?”
“沒有。”
“有沒有讓你等他?”
“沒有。”
“有沒有說過要娶你?”
“沒有。”
“那你在等什麼!”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我也沒有在等他。我只是做我的事而已。你也不要等我了。我配不上師父一樣也配不上你。你有更好的選擇。”我靜靜的道。
“你還在爲幽冥界耿耿於懷?若本君那樣狹隘,怎能做得了統管時令的上神。小小白已經叫了本君五百年爹爹了。你難道想他一直這樣有爹的時候沒娘,有孃的時候沒爹嗎?”春風一本正經的模樣和師父真像。
師父從沒說過喜歡我。我也從沒說過喜歡他。我只是將他刻在了心裡而已。若從沒遇到師父,也許我真的會答應春風。他對我的好像故人、像親人,但是我這顆裝滿眼淚的小心眼又怎麼裝得下兩個上神。
“孃親,爹爹,你
們是不是在吵架?”小小白站在洞口。
“沒有!當然沒有啦!爹爹怎麼敢跟你孃親吵架!”春風又恢復了笑容,走過去將小小白抱了進來。
“小小白,讓孃親嫁給爹爹好不好?”春風問小小白。
“那我父神怎麼辦?”小小白問道。
“你父神和二叔一樣爲衆生奔波太累了,忙着睡覺。”春風說謊話從來不用猶豫。
“可是父神醒來一定會很傷心的。”
“你父神太累了,要一直睡。沒人照顧你孃親怎麼辦?”
“有我啊!我可以照顧孃親。”
“你還小。有人欺負你孃親呢?”
小小白思考了一下,對我道:“孃親,你嫁給爹爹吧。其實我覺得還可以再等一等父神。但是父神五百年都不回來,孃親沒人照顧也不行。所以孃親還是嫁給爹爹吧。父神也一定希望孃親幸福。”晶瑩的淚珠在那雙小小的眼眶裡打轉。
這個孩子從生下來抱到我懷中後,無論磕碰受傷,被我斥責,甚至厭棄,大事小事他都不曾哭過。我也曾想過,他大概是和他那心狠的生父一樣冷血。如今見他這般模樣,又覺得他和那冥仲不同。
我將衣衫放到一邊,從春風懷裡接過小小白,“乖!孃親很幸福!孃親有小小白就足夠了。不需要你父君,也不需要嫁給春風爹爹。”
“小烏鴉!你想讓我掐死小小白嗎?”春風在一旁不滿道。
小小白破涕爲笑,“爹爹,你追孃親和掐死我都下手晚了。”
春風擡扇子點指着小小白與我,“你們倆,兩個賴皮!氣死我了,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
春風這個嘴硬心軟的上神,有着一顆暖盈盈的心。
“爹爹,其實我覺得山河姨娘與你更搭配。”小小白幫我解圍。
“別胡說!本君和她搭配?恥辱!你這孩子眼神有問題!”春風瞪眼斥責小小白。
小小白對着春風吐了吐舌頭。
“孃親最近有時間可以陪小小白,不如我們出去玩?讓春風爹爹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五百年了,趁這閒暇時光該帶着小小白好好玩一玩,盡一盡當孃親的責任了。自從上次帶着他去珞珈山扮了一回小藥童,他一直喊着沒玩夠,要出去見見世面。這次帶小小白出去一段時日,也好給春風點自由的時間,讓他這個萬年單身老男神抓緊時間解決終身大事。
“孃親,孩兒想去熱鬧的城鎮!花仙們說麒麟鎮很好玩!”小小白興沖沖的。
提起熱鬧的城鎮小小白就像曾經的我,充滿了好奇和興奮之情。
我眉頭微皺,又是麒麟鎮……當年一切的開始,便源於在麒麟鎮的一個因緣和決定,我怕我去了那裡會忍不住思念他……
春風猜出了我的想法,急道:“小烏鴉,你們不能丟下本君啊!本君也去!本君平時不是帶孩子就是種樹。”
見我沒有應他,便學着小小白的口吻拽着我的衣袖撒起嬌來:“他孃親!本君也要去熱鬧的城鎮玩。丟下本君一個人多可憐。”
我沉默不語,沉浸在當年的回憶之中……最終還是拗不過春風的糾纏和小小白的期盼,去了麒麟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