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對你的相思最難熬。
青石色的小路染着一層細雨濛濛,地面上細小的灰塵早已被溼潤滾成了溼土,空氣中的雨水清香夾雜着泥土的芳香,不禁讓人封閉的心清爽純淨。
好一場遲來的秋雨啊。
閃爍的星星慢慢的褪去,躲在月亮的石榴裙下,那溼漉漉的雨珠滾落在瀟竹英俊的面頰上,一滴落下,竟是那般魅惑人心。
墨黑的髮絲凝着晶瑩剔透的雨水,擋住了他深邃的側眼。
長長的連廊上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月光將他的影子拖的長長的,顯得那麼孤寂,落寞。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雙網,情有千千結。”瀟竹緊抿的薄脣輕輕微啓。
亭臺被雨水沖刷的格外乾淨。
瀟竹*未回房內,脊背靠在那亭臺上,一條腿曲起,修長的手臂耷在膝蓋上,眉宇間染盡了相思,憂愁,長蕭握,湊至脣邊,淒涼婉轉的蕭音緩緩而出。
太子殿。
太子將所有的侍婢全部遣散了下去,整個大殿只剩下妲雪和他二人。
忽而。
綿綿的蕭音隱隱約約飄入了大殿。
妲雪的心一緊:“師父,是師父。”
蕭聲戛然而止,太子的英眉微微蹙起,他疾步上前拉住妲雪的手腕,妲雪回眸,跌入太子深情款款的眼底,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尷尬的別過頭去。
“妲雪。”那話音兒如傷感的葫蘆絲。
她低垂着眉眼,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窩,她盯着地面,盯着二人離得愈近的鞋尖兒。
太子年輕驍勇,全身上下頗有皇上年輕時王者的姿態,他頎長的身子緩緩靠近妲雪,將手臂伸出來把她柔柔的圈了起來。
妲雪的鼻息一緊,周圍的氧氣全被奪空,縈繞着男子陌生的氣息和龍涎香的氣息,她的小手垂在兩側,纔想擡起掙扎,太子那深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妲雪,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太子妃嗎?”
一句稀薄如空氣的話卻在妲雪的心中蕩起了一番漣漪,她沉默着不說話,太子憂傷的哀傷一聲。
“你說過給我時間考慮的。”妲雪的聲音細弱如蚊。
聽及。
太子大喜,聲音蘊從未有過的激動:“這麼說你不會直接拒絕我了?”
“還有兩天的時間。”妲雪淡淡的說。
“好,好,依你,只要你不直接拒絕我怎樣都行。”太子喜笑顏開。
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是雪狐妖,她眉目清凜:“太子,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很可怕,那,你會不會後悔今天所說過的話?”
聞言,太子微微一愣,鬆開了她,認真的凝着她的小臉兒,大掌溫柔的抓着她的雙肩,一字一句溢滿了真誠:“我不會,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本太子說出的話絕不反悔。”
“即使我變得很可怕,很可怕?”妲雪認真的問着。
太子英俊的面容浮着堅定:“是。”
“即使我是妖魔鬼怪?”妲雪再一次追問,想來,應該沒有一個人肯娶一個狐妖的吧。
太子的面上浮着一抹春風般的笑意,他溫柔的的撫着妲雪柔軟的髮絲,輕聲的說:“傻瓜,你怎麼能是妖魔鬼怪。”
頓了頓,太子繼續說:“即使你是妖魔鬼怪,我也願意讓你做我的太子妃。”
“爲什麼?”妲雪仰起小臉兒,問。
愛情沒有原因,只有那心的詢問。
“因爲我要霸佔你的美。”太子霸道柔情的話如蜂蜜一般迅速佔領了妲雪的心,一抹柔脣落在了妲雪的脣瓣兒上。
第一次他吻了她,是控制不住自己那熱情的情愫。
這一次他吻了她,是想讓她感覺自己綿綿的情意。
太子也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的上心,如此的在乎。
妲雪的腳步退後,腦海裡閃過瀟竹的影子,她抿緊了脣瓣兒想拒絕,太子那不忍拒絕的話傳來:“妲雪,我允許你想着別人,但是我會給你時間慢慢愛上我。”
她不再拒絕,水眸閉上,一行清淚落下。
師父,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太子的脣瓣兒輾轉,細細的吻幹了她的眼淚:“別哭,從現在起,我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
燭光搖曳,那抹相擁的身影如精美的窗花印刻在那閣窗上。
雨,滴答滴答的下了個不停。
長廊的奧凸處積攢了些許的水,形成了一個淺淺的水渦。
翌日清晨。
天,還矇矇亮。
一行手捧清水的侍女們從連廊匆匆走過趕去洛嫣兒那裡侍候。
“呀,這不是瀟公子嘛。”一個小侍女首先發現了瀟竹。
另一個小侍女順着視線望去,驚訝了一番:“還真是瀟公子,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不是睡着了?”侍女湊上前望去:“他......他的額頭好燙啊,好像是發燒了。”
“我們趕緊去叫娘娘來。”
清風舞明月,幽夢花落間。
一夢醒來,竟然恍若隔世,那溫暖的陽光竟也覺得刺目,兩眉間緊蹙,一雙眸子黯淡無光,如髒掉的玻璃球,他望着屋頂,感覺很是熟悉。
頭頂傳來了一道軟膩的聲音:“瀟竹,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在自己的房間?”瀟竹許久未說話的的嗓音有些沙啞,如一塊兒沙礫劃在了石頭上。
那抹軟膩的聲音正是洛嫣兒,她溫柔的蹲在瀟竹身邊,手裡拿着一個藥碗,纖細的指尖捏着藥匙,一下一下的撥弄着藥汁:“是我的侍女發現你昏睡在長廊那邊,就通知了我,我便把你帶回了這裡。”
瀟竹撐着雙臂想起身,洛嫣兒將藥碗遞給了侍女,上前去扶他,瀟竹一個大掌將她甩開,洛嫣兒的身體向他傾斜而去,直直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濃眉緊蹙。
‘啪’的一個響聲從門口傳來。
瀟竹的視線落及,是一碗湯藥。
“妲雪。”瀟竹的心一緊,下意識的想到了她。
糟糕。
她一定是誤會了。
“娘娘請自重!”瀟竹的聲音冷硬冰寒,透着溫怒。
洛嫣兒故意將她飽滿的胸貼在瀟竹的胸膛上,死死的壓着他,絲毫沒有想起身的意思,她的熱氣噴薄在他的耳畔:“瀟竹,瀟竹,我愛你,我好愛你,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吧。”
忽地。
一道強有力的力道將如八爪魚的洛嫣兒狠狠的推開:“不知羞恥!”
洛嫣兒的面色一窘,緊咬着脣瓣兒,眼見瀟竹要起身下地去追妲雪,她說了一番醍醐灌頂的話:“聽說妲雪好像準備答應做太子妃了。”
‘轟’的一聲,腦袋一片乍響。
他閉了閉眼:這樣也好。
雙腳收回,重新躺在塌上。
洛嫣兒見他死心了,笑臉盈盈的重新端起藥碗走過去,親暱的坐到她旁邊,道:“我來餵你吃藥。”
“不必,我自己來就好。”瀟竹冷聲拒絕。
苦澀的藥溼潤了他的舌尖,再也念不出來妲雪這兩個字。
妲雪這一天心神不寧的,腦海裡總是浮現着方纔的畫面,她從別人那裡聽說他生了病,淋了雨,特意煮了一碗湯藥想給他送去,可誰知他身邊早已有美人相陪。
一路走來,她踢着石板路上的小石子,嘴裡還一邊碎碎唸的。
“猜猜我是誰?”妲雪的眼前一片黑暗,一雙大掌擋住了妲雪的雙眸。
妲雪的小手拍了拍他的大掌:“這麼簡單,太好猜啦。”
“那你說說看。”偷偷捂住她的人說。
抿了抿脣瓣兒:“如果猜對有什麼獎勵?”
“你猜對了我親你一口,我猜錯了你親我一口。”那人壞壞的說。
妲雪一跺腳,臉上一紅:“你是太子,太子居然也這麼壞。”
眼前的大掌離開,一襲杏黃色的太子袍映入她的眼底,她嘟着小嘴兒:“看吧,只有你才這麼無聊。”
太子狹長的眸子閃着溫柔的流光:“你猜對了,獎勵你。”
“不要。”妲雪閃躲着。
太子追上去:“你耍賴,看我抓到你怎麼收拾你。”
“你才追不到我。”妲雪拔腿就跑。
二人在秋日下嬉笑打鬧。
晚秋的天陰沉沉,許是白日裡下雨的緣故,整片天空竟然見不到一抹雲朵。
瀟竹的閣窗燭光閃爍,那青色的燈芯微弱,閣窗的紗幔隨風輕擺,妲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裡。
半晌,
洛嫣兒大搖大擺的出來了。
妲雪見她走遠後鬆了一口氣,邁着步子緊張兮兮的朝瀟竹的屋子裡走去,走到門口,安靜異常,她悄悄的探頭,瀟竹在軟榻上睡的很熟。
她嘆了一口氣,將門關上,步子輕輕行至到他面前,藉着燭光終是看清了他,那英俊的眉眼緊緊的蹙在一起,那張臉憔悴蒼白,不如往昔,妲雪心疼的摸上他的臉,細細的勾勒着他的輪廓:“師父,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