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汽濡溼了長長的睫毛,夏合歡眨眨眼,驚訝地望着殷孽淡漠的眉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怎麼就發展成了現在的樣子呢?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夏合歡堅持不妥協方針,絕不對不做師徒共浴這件沒節操的事情,妖孽並未強求,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既然合歡你不願意與爲師共浴,那你就伺候爲師沐浴吧。
使喚人,使喚得如此順手,到底是誰剛剛還說她視力不便的。
夏合歡出奇乖巧按下了火氣,伺候沐浴?她想起了那個該死的任務——八塊腹肌。或許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夏合歡愣神思考的功夫,再回過神,想要去扒衣服時,她卻瞪大了眼睛。懶到連話都不願多說的師父,什麼時候手腳這麼麻利了?居然已經泡在了溫泉水中。
夏合歡憤憤地撿起散落在池水旁的衣裳,開始盤算是不是等他洗好了,再去試?
“合歡,過來替爲師打理頭髮。”妖孽懶懶吩咐。
夏合歡目中微亮,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只要能靠近,她瞄上一眼,那任務就完成了,她的眼睛也就能恢復正常了,想到這兒,夏合歡的心情一時雀躍到難以自制。
夏合歡跪坐在池邊,殷孽兩臂撐在池畔,被水氣沾溼的青絲,偶有幾縷不聽話的貼在身前,擋住若隱若現的風光。
夏合歡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腳底直衝頭頂,周圍溼熱的水汽好似剎那都成了厚重浸溼水汽的棉團,壓迫得她差點無法呼吸。
“合歡。”殷孽無奈睜開眼,伸手輕輕擡起夏合歡的下巴讓她仰起頭,“你體內好像虛火很盛呢。”
夏合歡臉色漲紅地捂住鼻子,她錯了,她不該低估妖孽殺傷力的。
“呵……”
像是輕笑又像是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夏合歡一時只覺天旋地轉,等她穩住身子,定睛看去時,她已經被妖孽拖下水。
池子裡的水不深,對於殷孽也只是到胸口位置而已,可對於夏合歡這個身量還沒長成的小丫頭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
殷孽惡意鬆開手的時候,夏合歡就像只落水狗一樣,在池子裡撲騰地掙扎着,慌亂之中,她手腳並用,以八爪魚的姿態攀在殷孽身上,才固定住了她自己的小身板。
“師父!”
方纔那一掙扎,頭髮全散下來了,還有幾縷溼漉漉地貼在眼前,恰好擋住她的視線,夏合歡只顧興師問罪,哪顧別的?
殷孽替眼前氣鼓鼓的小丫頭理了下零落的鬢髮,輕聲笑責:“合歡真是不經心,怎麼就滑下來了?若不是爲師在,那你今天可是要吃些苦頭了。”
居然還倒打一耙!夏合歡被氣得瞪圓了眼睛,剛欲張嘴辯解,卻被殷孽打斷了。
“合歡,你這麼笨,爲師怎麼放心?”
放心什麼?夏合歡心裡敲起小鼓,這個妖孽師父怎麼老是說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殷孽嘴角泛起笑來,不是讓人後背發冷的笑,也不是算計人的笑,反倒是有一丁點乾淨的笑,夏合歡很難想象,殷孽居然還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愣神的夏合歡沒有注意到,殷孽輕輕牽住她攀在他肩膀上的手往水下探去。夏合歡驀然察覺入手一片溫暖,像是一塊被泉水捂熱的冷玉,硬硬的,仔細摸去卻又能摸到那清晰的紋理。
轟得一聲,剎那間,眼裡黑白的世界瞬間被陽光侵佔。自失明後,一直都像是蒙了一層陰翳的雙眼,滴溜溜一轉,卻在瞬間恢復了光彩。
殷孽的手已經鬆開,夏合歡還處在怔忪之中,小手險之又險地停在了一個微妙的位置。突然恢復光明,她好似不習慣一般眨眨眼,望着對面好像會蠱惑人心的妖孽,一時不知道是該移開,還是繼續。
“叮——任務完成了,恭喜宿主重見光明。”
系統的話,夏合歡一點都沒聽進去,她只是看着對面悠然的妖孽,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冷下去。
“殷孽,你到底知道什麼?”
這是夏合歡第一次直呼對妖孽直呼其名,殷孽意外地挑挑眉,有多久他沒從別人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爲師知道地很多,不知道合歡想要知道什麼?”
“所有。”
殷孽輕笑,狹長的鳳眸眯起的時候猶如劍身上一晃而過的寒芒,“這可不行啊,合歡自己什麼都不說,你卻想要爲師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合歡不覺得自己太狡猾了嗎?”
“我狡猾?”夏合歡冷聲問,“我才知道,原來被人耍得團團轉也叫狡猾?”
“不是嗎?那合歡告訴我你叫什麼?”殷孽的手親暱地撫上夏合歡的臉龐,“我還是第一次容忍一個不知姓名身份的人留在身邊這麼久。”
“夏合歡,我在這個世上活着一天,我就叫夏合歡。”夏合歡直視着殷孽雙眸,一字一頓答,“我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殷孽眼眸含笑瞧着夏合歡,足足片刻,才道:“好,合歡想知道什麼?”
“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訴我。”
聽完之後,殷孽頭一次失笑出聲,胸腔的起伏引得周身池水盪出一圈圈波紋,夏合歡抿了抿嘴,固執地要一個答案。
“合歡,你真狡猾。”笑若朝霞明豔的男子如此說,“你一個問題,卻想換我所有的底牌,合歡,你真狡猾。”
殷孽邊說邊搖頭,笑聲到最後已漸漸是淺不可聞。許久,在夏合歡幾乎期冀的目光裡,妖孽才淡淡答了一句:“合歡,我知道的比你多。”
夏合歡幾欲氣急敗壞,她狡猾,妖孽明明比她更狡猾,她好歹回答了問題,可他呢!回答了她什麼,說了跟沒說一個樣。
殷孽繼續補充道:“在沒有遇見合歡之前我就知道系統的存在。至於它,應該也有所察覺吧!”
“系統你給我出來!”夏合歡怒了,所有不敢對妖孽發得火全衝着系統去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宿主你這是遷怒。”系統弱弱的解釋。
“呵呵,難道我不該是那被殃及的池魚嗎?”戰鬥力直線飆升的夏合歡開啓黑化模式,系統可恥地屈服了,誰讓師父大人太妖孽,直接搞癱了它的大部分戰鬥力?身爲弱勢羣體的系統表示它要明哲保身。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在宿主之前還有一位攻略者。”
“等等,我記得你說過我是第一位玩家!還是說你之前說的都是胡扯?”夏合歡陰惻惻地問。
“糾正一下,系統沒記錯的話,當時的原話是宿主是系統升級後的唯一內測玩家,所以系統沒有欺騙宿主,宿主是系統升級後的唯一內測玩家。系統說得那位攻略者是系統升級前的玩家。”
“嗯哼?”夏合歡笑眯眯地點頭,跟她玩文字遊戲是吧?系統,這筆賬她記下了!
系統抖三抖,以快要哭了的電子音,繼續解釋:“事情是這樣的,宿主前面的那位攻略者是位完美攻略者。也就她成功的在將所有角色好感度刷到爆棚之後,拍拍屁股去下一個世界攻略了。”
“也包括……”夏合歡沒有問出聲,只是看着對面的殷孽,她心底突然隱隱有些嫉妒那個完美攻略者了。
“不包括。”殷孽知道夏合歡指得什麼,“當時,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而已,對吧,系統。”
“對,公子的話全是對的。”系統要哭了,“當時的公子只是個神醫,但是他唯一的特殊性是不在可攻略範圍內。”夏合歡的心情瞬間陰轉晴,系統又接着補充一句,“可是完美攻略者偏偏就好公子這類型,死活要攻略公子,最後,她真的成功了。”夏合歡的心情再次晴轉陰,系統慢半拍地繼續補充說,“她將公子的友好度刷到了最高,也就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紅顏知己的存在。”
“系統,你太多話了。”妖孽目光微沉,顯然是這段回憶不怎麼美好。
系統瞬間啞聲,夏合歡眉梢狠狠一挑,嗆聲道:“繼續說。”
“公子,是宿主讓我說的,我是系統,我得聽宿主的。”系統暗暗叫苦不迭,怎麼都是錯,爲什麼就沒人能體諒它這個不容易的系統呢。殷孽冷哼一聲,系統瞬間意會,“其實完美攻略者是不該存在的,因爲人人都喜歡她,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亂套了?更何況凡是能被選爲可攻略角色的,絕對是財、色、名、權或佔其一的主兒。當他們一起喜歡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又從這個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快被他們鬧翻天了。”
“所以你找了我來替她收拾爛攤子?”夏合歡氣急冷笑。
“不是。”系統果斷否認,“他們當初彼此猜忌都以爲是對方藏起了完美攻略者,所以彼此間互相傾軋不斷。結果卻導致了王朝的動盪民怨四起,歷史發展便宜了軌跡,纔有了現在的裕康王朝。”
“當初,她到底攻略了誰?還有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好就久之前的事情了!”夏合歡越聽越迷糊。
“嗯,大概也就一百多年前而已,當時手握兵權的王爺、名滿天下的盟主、冷心冷情的劍客、花心風流的太子、哦,還有一個天下第一的富商。大概就這五個吧?”
夏合歡徹底麻木,她怎麼突然覺得其實前世那個完美攻略者應該是朵白蓮花呢?不然怎麼叫人見人愛,是個男人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