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師父不答，只是如春風含情的眼眸斜斜瞟來一眼，夏合歡愣像是看到了優雅舔着自己爪子的黑豹，順便遍體生寒。
嚶嚶，太可怕了有沒有？夏合歡瞬間夾起尾巴做人。
“合歡，剛剛說什麼？爲師沒聽清。”
“沒什麼，沒什麼！”夏合歡猛搖頭，“師父，時間不早了，您慢慢休息，合歡，合歡，這就去流落街頭。”
“合歡。”殷孽喊住好似腳底生風就要往門口竄去的小徒弟，“現在纔不過巳時，何來時辰不早之說。”
呃，夏合歡不信妖孽看不出她想要逃避的意圖，師父何必難爲徒弟呢！再說了她現在根本沒能領悟到看天猜時間這種高大上的技能好嗎？枉她穿越一回，居然連這種基本的古代生存技能都沒能學會，夏合歡一時覺得自己格外可憐。
有哪個穿越女會混到她這種地步的？所謂的穿越女不應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嗎？她怎麼可以這麼悽慘？
“合歡，流落街頭前，難道沒有什麼要對爲師說的？”
合歡，難道沒有什麼要對爲師說的？
合歡，難道沒有什麼要對爲師說的？
……這句話就像是魔咒，夏合歡的腦袋被折磨的嗡嗡亂響。
師父，你到底要她交代什麼啊！能不能求您老人家直說啊！她這種智商只有一根筋的人，真真是理解不了那些七拐八繞的花花腸子啊！夏合歡默默淚奔，上次也是這句話，結果給整出來一個拜師禮任務，這回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她這等命比紙薄的凡人，真心經不起折騰的。師父，求放過！
且不論夏合歡如何哀嚎，命裡還是做出一副乖乖的小媳婦樣，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問：“師父，想聽什麼？”
“不如就說說，一個身無分文的小丫頭是如何得到卻邪劍的？”
你當她說書的，居然還一副大爺樣點段子！夏合歡氣結地翻個白眼。
“看在宿主孤立無援的份上，系統友情援助，根據兒童睡前故事的綜合節選，編出白鬍子老爺爺版本、白鼠報恩小清新版本，以及百鬼奇遇重口味版本。宿主可以根據口味自行選擇。”
夏合歡嘴角狠狠一抽，除了第一個版本還正常點，剩餘兩個版本光聽名字就已經不好了，傲嬌毒舌非正常系統能不能求你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作死，很欠揍的，你知道嗎？
“本系統知道，宿主有意見？”
“有！”
“有意見保留！”
吸氣吐氣再吸氣，夏合歡再一次肯定了一件事，如果她再無法擺脫這作死系統，她遲早要被噎到減壽二十年。
“系統溫馨提示：激發睡前任務——給師父講故事。還有，宿主請快點選擇，不要磨磨蹭蹭！”
這種老子債權人的嘴臉，夏合歡真是糊系統一臉大姨媽，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了。
“體溫正常、心跳正常、脈搏正常，綜上所述，宿主你沒生病，所以，你不是病貓，頂多算只觀賞性的HelloKIitty。”
她錯了，她不該和毒舌的人比誰更毒舌的“……白鬍子老爺爺版本。”
系統應聲彈出白鬍子老爺爺版本的界面介紹。夏合歡一目十行掃過之後，臉色青白青白，像是剛被人扔到冰天雪地裡凍過一場，才撿回一條命。如此簡陋的劇情，她這種沒邏輯的人都能看出漏洞百出，系統君真是當妖孽師父也是豬隊友的智商嗎？
“合歡。”妖孽沉沉的聲音裡多出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夏合歡怯怯地扣着手指，弱弱問：“師父，你真的要聽嗎？”
“合歡覺得爲師是在說笑。”
夏合歡心情漸漸總結出來規律了，師父越是生氣的時候，越是美到不像真人，就是像是乙女遊戲裡面永遠無法攻略的BOSS。
夏合歡繃緊一身皮，老老實實開始講，“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妖孽望着夏合歡，歪着頭無邪地笑了，夏合歡哭了。
“師父，我錯了，是今天早上，不是很久以前。”
“哦，合歡接着說。”
“很……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白鬍子老爺爺，他的鬍子又白又長，都拖到地上了，然後他不小心……不小心踩到自己的鬍子滑到了。我看到了老爺爺摔倒在地，立馬就想到了師父經常教導我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所以就跑過去扶起了老爺爺。”
殷孽臉上的笑不急不緩，似乎天塌下來，他也能不動如風，端坐在那裡淡笑不語、一言不發地瞧着他的小徒弟。
殷孽敏銳地察覺到夏合歡視線焦距一直集中在她前方的一點上，眼珠子來回掃視，像是在查看什麼。可是在殷孽看來，那一處除了空氣，卻是什麼都沒有。殷孽將目光再次移回夏合歡的雙眸，那個多出來的倒影……奇怪的聲音，又呆又傻，他真是收了個不得了的小徒弟呢！
“我扶起老爺爺後，老爺爺覺得我是個心底善良的孩子，又聽到我想爲師父尋找一份禮物，所以……所以就給了我一張當票和一兩金子，去贖回了這把劍，之前我也不知道這把劍來頭這麼大，是後來遇見荊陵遊聽他驚呼才知道的。”
夏合歡改了白鬍子老爺爺版本的結局，什麼扶老人得卻邪劍？這種不靠譜的答案怎麼可能忽悠過妖孽師父？所謂的謊言一定要有九分假一分真，這樣即使妖孽懷疑了，也會因爲那一分真猶豫下，這樣就足夠她再想出一千個謊言來彌補這個謊言了。
夏合歡已經開始不動聲色爲白鬍子老爺爺編造各種來頭背景了，什麼隱世不出的絕世高手，什麼看破紅塵的浪子劍客，什麼教派沒落的傳人……總之殷孽懷疑哪點，她就編造哪點，務必將這個漏洞百出的白鬍子老爺爺版本的故事給它圓了過去。
“師父？”殷孽不出聲，夏合歡的心也就一直懸着。
“嗯，合歡剛剛說什麼？你是怎麼得到這把卻邪劍的。”
殷孽突然換了邪魅狷狂的側躺屈膝的姿勢，黑色繡有暗色雲紋金色滾邊的衣襬因着動作落到一旁，露出白色的燈籠褲。隔着一層薄薄的絲綢布料，夏合歡也能用她那雙視力極好的眼睛描繪出因主人動作而繃緊的線條。
結實流暢優美，夏合歡爲妖孽師父的好身材點個贊，看着跟個弱不禁風的貴公子，嘖嘖，這身形，絕對是穿衣顯瘦脫衣有料！夏合歡敢跟任何人打賭，妖孽師父絕對有八塊腹肌！
“那宿主敢跟我打賭嗎？”系統冷不丁出聲。
“賭什麼？”夏合歡愈發好奇了，這系統的只能指數也太高了吧！居然人性化到要跟她打賭？
“賭師父是不是有八塊腹肌！”
“你又用讀心術！要不要有點羞恥心！”
“羞恥心是什麼？系統纔不知道，而且是宿系統也沒用讀心術，主自己情緒太激動，本系統只不過是察覺到宿主的外泄情緒碎片而已。還有宿主不要轉移話題，宿主是賭還是不賭？”
“賭！”
系統手段這麼多，要是能因此一飽眼福，似乎她也不虧？
“賭約成立，叮，溫馨提示：宿主激活任務——色膽包天之上下其手。”
夏合歡瞬間臉黑了。
要不要這麼拐着彎逼她做任務！這簡直就像是遇見了捆綁型不可卸載的流氓軟件，夏合歡心底一萬個草泥馬狂奔而過。
“友情解釋：任務的激發都是和宿主的想法有關的，如果不是宿主自己色膽包天，本系統又怎麼會提供這麼香豔沒下限的任務？宿主不要看低系統的人品！”
系統你還有人品可言嗎？
夏合歡長呼一口氣，她纔不承認，聽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她的內心深處有着小小的雀躍和刺激呢！
“師父剛剛說什麼？”夏合歡從與系統的對話狀態脫離出來，就發現殷孽不知何時從榻上探出大半個身子，兩人離得極盡，幾乎到了呼吸可聞的地步。
夏合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觸不及防的她對上了膚如凝脂、鬢如點漆的妖孽，那雙如化不開的黏稠墨色的眼裡是她看不懂情緒。忽然，又好似雨過天晴、撥雲見日，那雙眼，再看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就像是清清澈澈的冷泉，你看見自己的倒影，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合歡又跑神了。”
殷孽屈指在夏合歡額頭輕輕一彈，力道不重，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只是剎那冰涼涼的觸感，叫夏合歡心底那點子莫名其妙、還有點沉沉的情感，還來得及得醞釀，就同被戳破的泡泡消失不見。
“爲師是在問合歡是如何得到卻邪劍的？”
她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師父，老年癡呆是病，得治！
夏合歡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是今天早上我碰見了白鬍子老爺爺……”
一刻鐘，流暢講完白鬍子老爺爺版本的夏合歡眼巴巴地望着閉目養神的殷孽。
“嗯，合歡你說你是怎麼得到卻邪劍的。”
“呃，”又要她重複？夏合歡眨眨眼，難道她猜錯了？還是說妖孽其實不是得了老年癡呆，是得間歇性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