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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上, 賣東西的倒也不少,我終於明白路少非爲什麼會露出那樣挑釁的笑了,丫的混蛋!他把要買的東西都成摞地買到了我的窯洞裡, 一個時辰轉下來, 我居然沒有買到很多東西!看着蘇宓笑眯眯的買了一堆東西回來塞給路少非, 於是我就怒了。人家都能買那麼多東西……爲什麼我就不能呢?

於是, 憤怒的顏夕衝入了一個玉石店, 得意洋洋地指着路少非道:“我就不信了,在這裡買幾件東西,非要把你給累死不可!!!”

路少非繼續他那更得意洋洋的笑:“你沒錢!”

我啞然, 你不要這麼快戳中人的淚點好不好……

正準備悻悻地離去,卻聽路少非對老闆道:“將你們這裡最好的玉飾拿來。”

正準備大言不慚的垮他幾句識時務, 卻見他溫柔的對我笑:“好了, 別生氣了, 我給你買還不成麼?想要什麼自己挑!”

我看着他這模樣,突然有幾分心虛, 更多的是不可言喻的情緒。

老闆將搬過來的玉器一順兒排開,我挨個兒看過去,有牡丹紋的,雕着蓮花的,刻着藤蔓的, 一個賽一個的精緻, 然而玉的質地也不甚相同, 我指着一個梨花紋的問:“這多少錢?”

老闆微笑着比出一個手指頭, 我道:“一百兩啊?這個我買了!”

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路少非懷裡掏出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 摔在老闆面前,然後收起盒子, 迅速的帶着路少非跑了。

到了街上,還聽見一個飽含感激的聲音:“姑娘,你真是好人啊……”

我正奇怪爲什麼我只給了他一百兩銀子就說我是好人,看那材質以及他小心翼翼的態度,說的極有可能是一千兩銀子——不過砍砍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就在此時,聽路少非憋着笑對我道:“你還笑開了?幹嘛要跑啊?你不是給了他一張千兩的銀票麼?!”

什麼?!是一千兩?

我的玻璃心瞬間裂了,嘩啦啦的直掉玻璃渣滓,紮在我心裡頭,我問路少非:“你怎麼那麼有錢啊!我就是看這個材質也就一百兩的樣子才扔了一百兩的銀票給他的!難道你兜裡都沒有一百兩的銀票麼?!路少非,我真是看透你了!一千兩的銀票都隨便扔!你是怎麼想的啊!”說此話的時候我半點沒有慚愧的意思,誰叫他讓我隨便選的?我扔的銀票也相當於他扔的了嘛!

我憤怒,我憂傷,我委屈——怎麼他就有那麼多錢啊!丫的我還以爲他一直是個窮光蛋呢!我已料到我的眼睛煥發的都是綠光,路少非很無辜的回望着我:“這不是你又沒問我要錢麼?”我一向,的確是,更確實的是反正花的是他的錢,我擔憂個什麼勁兒?

蘇宓早已買好了一堆東西,心滿意足的笑笑,指着近旁的一個小鋪子,說要過去吃酒釀丸子。她像是常來的模樣,老闆娘都認得她,一見她來就笑眯眯地點點頭:“姑娘,你還是要二兩酒釀丸子麼?”

她點點頭,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我們坐下了,直對我們笑道:“這價的酒釀丸子味道可算是霸道!我在穎鄔派這麼多年,也沒見哪個師傅的廚藝比雲姨的好!”雲姨一邊揉院子,一邊謙遜着笑道:“姑娘你可高誇我了啊!看這位公子哥和兩位姑娘的打扮,都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你們吃過的雲姨指不定都沒見過!覺得我做的丸子好吃,恐怕是你們不太吃這些尋常人家的吃食。”說完,又去包酒釀丸子了,蘇宓彎着眼睛,看起來分外的調皮可愛,偏偏又長得純良,我看着她,覺着她像是一隻小貓一樣溫馴,和鄰家小妹一般好相處。

蘇宓道:“雲姨你又在謙虛了!我們不打擾你了啊,快些做酒釀丸子吧!”

雲姨寵溺的一笑,又低下頭認認真真做丸子了。

我看着雲姨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修仙是那樣一件寂寞而又無厘頭的事情!我們雖然壽命變長了,可是卻喪失了那麼多常人的樂趣。我們要忍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上百年的孤單寂寞,在數百年之中,要清心戒律潛心修行,不少人會在每升一階遇上劫難的時候喪命,能夠修到大乘階段的少之又少,能修成仙的人更是鳳毛麟角——不過,我始終相信明遠,他會成仙,他一定會成仙。

酒釀丸子沒多久便端了上來,我咬了一口,熱氣撲到臉上,像是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叫我看不清楚周遭的一切。

我們本來安安靜靜地吃着丸子,路少非卻突然道:“顏夕,下月初,明遠正式執掌凌渠派了。”

我夾丸子的手頓了頓,隨即無所謂地笑笑:“怎麼?”

路少非稍有些擔憂地看着我:“鑑於凌渠派和穎鄔派向來都是兄弟幫,吃飯,我們也要去。師父已經很明確地說了,因爲你曾經是凌渠派的一員,如今成了我們穎鄔派的一份子了,也算得上是建造起了兩個幫派‘友誼’的橋樑,所以這次,你我二人都會出席。”

我臉上的笑僵住了,我構造了兩派友誼的橋樑?開什麼玩笑……我明明是被凌渠派趕出來,下家剛好是穎鄔派罷了,還偏偏有了這麼個好聽的噱頭,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何況,他,他也會在,我那日在他面前可謂是從未有過的低三下四,將所有的自尊全部置於腳下,最終卻無奈地看着他離去。如果我以穎鄔派掌門之徒的名義前去,那他又會如何看我?跳樑小醜恐怕也不置於此吧?

明遠他一向寵我,而且寵得人盡皆知,我此番若是去了,豈不是在凌渠派的師伯師叔師兄師弟臉上摔了一巴掌?又會給他的名譽造成怎樣的影響?

雖然,我染|指了師父的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我被關入水牢卻是人盡皆知!

名義上只不過說的是我偷習了穎鄔派的禁術,而今,穎鄔派卻是毫無障礙地收我爲弟子,而凌渠派卻怒極將我趕出幫派。這又是個什麼理兒?不就更襯得穎鄔派大人有大量,而凌渠派只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麼?這樣,仁義之邦,寬容之邦,這樣的好名聲都要給穎鄔派麼?

我雖已是穎鄔派的弟子,通常情況下也不會做出什麼危害穎鄔派名聲的事兒,可是我做的跟我心裡想的,完完全全是兩回事。

何況,那也只是名義上對外的解釋,哄哄外人還是可以的,稍曉內情的都知道不會有這麼簡單……到時候,如果我真要去,那明遠……他會不會惱我?

——或許只是我想多了,他現而今怎會惱我,恢復記憶之後,他一直對我不冷不淡的處着,我甚至覺得,他和以前一樣,不會說話不會笑,坐在那裡叫人一看便以爲是冰雕。

實際上,他以前就是一座冰雕。

在他失憶後不久,總是溫溫柔柔無害的臉擺在你面前,那時候,他渾身散發的氣都那麼溫暖,現在想想,如果,他此生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可惜,在我遇見他時,他已兩百歲有餘,經歷了什麼事,遇見過什麼人,我統統不知道,可是,我還是愛上了那樣的他。哪怕他傷我最深。可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正是因爲這個,我更不能出現在凌渠派。

路少非突然開口,將我從思緒裡頭拉了回來:“顏夕,你是不是沒吃飽啊?怎麼開始啃筷子了?”

我尷尬地回過神來,道:“口留餘香,口留餘香。”

路少非緊緊地抿了抿嘴,然後突兀地微笑,將自己碗裡的酒釀丸子統統夾到我碗裡:“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樣兒,肯定是雲姨做的酒釀丸子太好吃了,來,這些都給你吃,叫你知道誰最疼你!”

這話說得,跟他是我長輩似的……

我尷尬得繼續咬筷子。

路少非拔走筷子,皺眉道:“你這是什麼習慣?”

我翻了個白眼:你管我什麼習慣。

路少非伸出手腕:“看你可憐兮兮的還需要磨牙,這不太摧殘人家筷子子了麼?”說完拿眼睛瞥了瞥我的臉色,討好地問:“要不,哥拿手腕給你,你將就着磨?”

我黑線了:“路少非,你以爲你這麼粗的手腕我咬得動?”

他更小心翼翼地討好我了:“要不我磨細點你啃?”

一旁觀戲的蘇宓一時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我一個眼神掃過去,她就委委屈屈的咬着脣瞪大無辜的眼,然後我道:“來 ,咱倆一起笑……”

路少非掩面淚奔。

經過他那麼一打趣,我心裡好了很多,想着下月的事,竟也不是那麼愁了。

以前處處有明遠照顧着我,我從來沒有吃過虧,可現在,我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就想他說的好好保重。

我如今落魄到只有路少非這麼一個親人朋友,除了命,我幾乎不擁有什麼了,以前有明遠,現在我有我自己。我要自己珍惜自己。

歡樂小劇場四小顏夕:師父。

師父(嫌棄):你從哪裡滾了一堆泥回來?

小顏夕(啜泣,蹭到明遠身上):師父……師兄他們欺負我……

師父(臉色冷凝起來,抱起小顏夕,往窯洞裡走)。

小顏夕對着鏡頭偷偷擺出一個“V”字,誰叫那些師兄以前說師父長得美,像個女子似的?

身後,一道銀芒閃過,身後的師兄們紛紛你撓我我撓你笑個不停。

……小顏夕心想:原來是集中了他們的笑穴啊。小顏夕撇撇嘴,這還不夠。

於是,晚上的時候師兄們紛紛拉肚子了……

小顏夕微微的笑了,師父真是上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