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你收到了哪些消息?可否說與媚兒聽聽?”慕慎安的話令姚媚兒稍稍安心,卻又忍不住追問,“媚兒最近都不方便出去,槐木他們只要涉及蘭州就什麼都不肯與媚兒說,師父的信總是隻有一兩句話,也從不提及蘭州近況,媚兒都快成睜眼瞎了——最最可惡的是秦王,自媚兒回新京,他竟是毫無音信,過河拆橋,再沒比他更利索的人了。”
“政憬啊……”慕慎安靜靜看着姚媚兒,忽然道,“媚兒,你很掛念政憬麼?”
“啊?”姚媚兒似乎被慕慎安的話問住了,愣了愣,她連連擺手,“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什麼‘很掛念’,媚兒掛念他做什麼?他不在正好,媚兒樂得清靜呢。”
“是麼?”慕慎安似笑非笑的望着姚媚兒,“這麼會兒功夫,媚兒幾次三番提起政憬,可不像只是爲了習慣啊……”
眼見慕慎安似乎要說出什麼自己無法接受的話,姚媚兒從鞦韆上跳了下來,急切道:“自媚兒入住紫瀾苑後,秦王幾乎日日來媚兒跟前報道,前次去蘭州,又是與秦王朝夕相處,一路相伴。回想起來,媚兒下山不過三四個月,卻至少有三個月是與秦王日日相見的,媚兒被師父下藥送回新京之前,還見了秦王一面,然而自此之後,秦王便再無音信,若換大哥是媚兒,焉能不問上兩句?媚兒自幼隨師父在山上生活,大哥和秦王是媚兒除師父以外相處最久的人了,秦王爲了弄清楚師父的事又糾纏了媚兒許久,人非草木,媚兒與秦王如此之久,驟然分離,多問幾句也是人之常情啊,大哥可千萬不要多想。”
“哦……我只問了一句,媚兒卻說了這樣多,實在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啊……”慕慎安嘴角噙着一絲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嗯,媚兒讓我不要多想,那我倒要問問媚兒,我該多想些什麼呢?”
姚媚兒:“……”話本看太多確實也有壞處,容易聯想太多!可是大哥方纔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誤會她對秦王有什麼不一樣的心思啊!不對,大哥分明就是這樣想的,只是她反應太快,想要他這句話掐死在搖籃中,便將話頭直接接了過去,結果……結果就變成大哥並沒有說什麼,而她卻將什麼都說了!
“大哥該想什麼,難道是媚兒能左右的?”姚媚兒似笑非笑的表情與慕慎安如出一轍,乍一看去,竟有幾分神似,刻意嬌媚的語氣讓人耳朵都要酥掉了,“大哥爲何對媚兒的問題避之不答,卻只聽得到媚兒重複的幾句抱怨?”
慕慎安忽然輕嘆道:“難怪你師父爲你取名爲‘媚’。”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即便尚且年幼,容貌未及大盛,然而嬌媚起來,已隱隱有傾城之色,尤其一雙清澈的雙眸,染上豔色後,竟能攝人心魄。
“額……”慕慎安突然來這一句,姚媚兒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剛纔只是努力模仿了一下慕慎安的表情,然後閱話本無數的她覺得這樣的表情不配點妖嬈的語氣實在說不過去,然後就……好像有點沒收住……而已啊……“咳咳,大哥,媚兒方纔只是……”調皮了一下,所以請不要用這種目光看着她好嗎!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點毛毛的呢……
“媚兒,”慕慎安微微側頭,目光落在她身後的鞦韆架上,“你已經長大了,你很美,將來會更美,所以,你要記住——女人的美麗,是武器,可以用來捕獲別人,卻也可能傷到自己。”
“大哥,你在說什麼?”姚媚兒的話本庫裡並沒有長袖善舞的紅顏禍水,而她看過的史書,即便是亡國時被冠以妖女的女子,對她們描述也絕不會濃重,因此慕慎安這話是她第一次聽到,儘管她聰慧過人,畢竟還年幼,閱歷有限,因此有些似懂非懂,“大哥突然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美麗……是武器?”
看到姚媚兒難得露出迷茫的表情,慕慎安微微笑道:“是武器。但也可能傷到自己——不過,有些事,媚兒還是不要懂的好。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媚兒聊天了,媚兒若是覺得無聊,便讓問菊去買些話本來消遣。”說完,起身就走,乾脆利落。
姚媚兒看着慕慎安遠去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良久,姚媚兒頓足道:“大哥也忒壞了,居然轉移話題!問了半天也沒說蘭州到底如何了——這些人一個個都瞞着我,算什麼意思麼!都說了不會亂跑,爲何連消息也不讓人知道?難道蘭州的情況不太好麼?”想到這裡,姚媚兒着急起來,忍不住高聲道,“槐木,槐木,你出來!”
槐木從一棵樹上飄然而下:“姑娘有何吩咐?”
姚媚兒看着低垂着頭的槐木,笑眯眯道:“槐木啊,咱們好久沒聊天了,今日天氣不錯,你陪我聊聊天唄。”
槐木眉頭一跳,繼續低垂着頭:“不知姑娘想聊什麼?”
姚媚兒眼睛滴溜溜的轉:“聊什麼……自然是隨意聊一聊了。哎,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槐木:“……”被坑過的人,怎麼能不緊張?
“哎呀,你先坐嘛,一直低着頭站在那兒做什麼呢?”姚媚兒眉眼帶笑,“我又不是吃人的妖精,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又是何必?”
槐木想了想,決定坦白從寬:“主子知道屬下容易着姑娘的道,所以,蘭州的情況,屬下知道的還不如姑娘多,姑娘若想問蘭州近況,找屬下並沒有什麼用。”
姚媚兒笑容一滯。師父怎麼這麼討厭!
但姚媚兒素來不是容易妥協的人,見槐木確實一無所知的樣子,她高聲道:“楊木!楊木你出來!”
楊木從另一棵樹上竄了出來,在槐木邊上站定,他比槐木坦白的更快:“姑娘,屬下所知與槐木無異,姑娘就不必多費心思了。”
姚媚兒氣結:“蘭州是不是不大好,所以師父不肯讓我知道半點消息?即便知道蘭州危及,我也不會亂跑,你們都瞞着我讓我瞎操心,難道就不怕我太擔心,當真偷偷溜走麼?”
聽到姚媚兒這句話,楊木與槐木雙雙色變:“姑娘,不可!”
“不可什麼不可!”姚媚兒有些鬱悶道,“如今這紫瀾苑固若金湯,我又哪裡出的去?左右我也走不了,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呆在這兒麼?蘭州的消息你們捂着還能當飯吃不成?這樣寶貝做什麼!”
楊木靜靜道:“姑娘,衝鋒陷陣是男人的事,姑娘又何必操心?過幾日各地爲望江樓選址的情況就會傳回來,姑娘也要忙碌起來了。姑娘若覺得最近有些無聊,不妨陳這幾日清閒多想想如何讓望江樓的分店儘快在各地站住腳——姑娘縱然天賦過人,可要做大生意,不從長計議又如何能行?”
“你們到都是轉移話題的高手,”姚媚兒冷哼道,“既然蘭州的消息你們也不知道,那朝中的消息呢?朝中的消息我總能知道罷?你們若是此時不知道,我在這裡等着,等你們打聽好了來告訴我,如何?”
槐木悄悄擡頭,看向楊木,楊木抿了抿脣,選擇妥協:“這幾日朝中並沒有什麼大動作,前陣子那些消息雖然令朝中諸臣有些慌亂,喇耶國連破兩州更是令朝野震驚,但如今北境有容王的北林軍在,喇耶國想再進一步簡直癡人說夢。雖然喇耶國以兩州百姓爲質,令北林軍投鼠忌器,但容王向來不是輕易妥協之人,想必過一陣子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因此這陣子朝中人心十分穩定,並無什麼值得說道之事。若真要說,大概就是兵部最近忙的人仰馬翻,累倒了不少人。”
姚媚兒輕輕點點頭,先前的煩躁情緒漸漸退了下去:“朝中穩定,說明蘭州無驚變。北境安定指日可待,則姚氏孤立無援也指日可待。如今姚氏以易守難攻的潛州、梧州爲大本營,雖然不會輕易被攻破,卻也實在折騰不出什麼大幺蛾子,”知道姚氏佔了潛州、梧州,還是那日去了望江樓聽夥計們聊天說起的,幸而那日她出去了一趟,否則對蘭州的情況還真是一無所知,之前她雖然被師父的祖父綁架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在那個時候就舉旗造反了,所以她這陣子才特別想知道蘭州的具體情況,畢竟酒樓夥計能知道的,都是人云亦云的幾手資料,他們還說君氏遺孤是個遭老頭子呢!當時差點沒把姚媚兒氣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問了,安心準備望江樓分店的事。”
聽到姚媚兒這句話,楊木與槐木一起鬆了口氣:“姑娘如此想就對了。屬下們會鼎力支持姑娘的所有行動的。”
見楊木與槐木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姚媚兒失笑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她有給他們這麼大的壓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