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沙普通

沙普通正在進行跟蹤。雖然這是他最熟練的一種工作狀態,但他這次一點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他正在跟蹤中國甚至世界範圍內最難抓的通緝犯,也是他的老對手:齊雲升。

沙普通名字的來歷就很說明他這個人的性格。

沙普通出生時,他的老爹正在某大型外企拼命向上爬,剛得了他這麼個大胖小子,不知爲何突然悲風傷秋起來,感嘆世事之艱,自己如此親生的大胖兒子降落到這個世上,以後的歲月裡,難道他也要和自己一樣拼命奮鬥,去給人賣命嗎?唉,這讓我如何捨得?不如我自己多吃點苦,多掙點錢留給兒子,就讓他無憂無慮的做個普通人吧!於是就給兒子起名叫“普通”。

然而沙普通並沒有象他老爹盼望的那樣做個普通人。他一點也不人如其名,他不僅不普通,而且還很神奇。

沙普通從少就喜歡閱讀偵探小說,並因此喜歡上了微物證據學。高中畢業後他毅然出國遊學,他花光了他老爹希望他成爲幸福的普通人而積攢的錢,如追逐明星一樣追逐世界各地的證據學大師。

六年後,他自我感覺學有所成,卻連張畢業證也沒混出來。因爲在他看來,人的本事最重要,而文憑只是一張紙而已。但他回國後,卻吃盡了沒文憑的苦。他因爲沒有文憑沒法成爲正式的警察,沒法報考公務員,最後只能到武俠公會打工。結果他在那裡自尊心備受摧殘,在公會中,表面上人人平等,但其實普通人在那裡還不如一條狗。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使他的傲氣損失分毫。他辭去了公會的工作,驕傲地拒絕了尹照京的招攬,又以輔警的身份心高氣傲的投身到警察隊伍中。依仗着一身過硬的刑偵本領,他心高氣傲地陸續就職於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省公安廳刑警總隊,最後聞名全國警界,達到人生巔峰。

然後正因爲他的心高氣傲,他得罪了人,最後又心高氣傲的被貶回到了縣刑警大隊。而論起他任人宰割的真正原因,歸根到底還是他沒有那一紙文憑罷了。而現在,他是一個心高氣傲的私家偵探。

當然從法律意義上講,中國是不存在私家偵探的。這裡所說的私家偵探,就是一些遊離在法律的灰色地帶,幫人做調查工作的人。

沙普通之所以這麼的心高氣傲,是因爲他的確是刑偵方面的頂尖高手。他當年處在人生巔峰的時候,可是全國聞名的神探。外省的很多奇案,以及公安部的大案要案,經常也要請他去把把脈,攻攻關。但個人的小勢不如世上的大勢,神探最終也被打落塵埃。箇中原因,離不開武人集團的崛起。

沙神探自從在武當山受尹照京脅迫違心做了僞證之後,一直就對武人集團十分警惕。他認爲武人階層像這樣發展下去,早晚會成爲人類的禍害。他利用業餘時間下了很大力氣研究武人的發展脈絡,以期尋找到剋制武人的方法。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隨着改革開放,隨着港臺的武俠仙俠神怪小說傳入內地並開始氾濫,引發了一波修練氣功熱,各地冒出了各種大師神醫大行其道。

這時作爲一個有理想的民間科學家的司馬正義看不下去了,他毅然決然地站出來打擊這些僞科學。正當盛年的正義哥作爲一個資深民科,自身又對歷史上的江湖之術多有涉獵,所以幹起來得心應手。無論是在報紙上、電視上或者是在現場,他把各種神醫大師活佛聖僧仙人道士之類的傢伙,都駁得是體無完膚,把他們的手段都拆的七零八落。

隨着一些重要的科學家及大量的有識之士紛紛站出來闢謠,全國反僞形勢一片大好。就連路邊上曬太陽的老太太都知道不但大師神醫的神功是胡扯,就算傳統的武術內功之流也大多都是自吹自擂。正當正義哥躊躇滿志,志得意滿之際,卻被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打了臉。

這個小男孩就是現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郭松山。當年神功略有小成的郭大俠……或應該按年齡稱其爲郭小俠,有一次在一個晚會上表演了一個傳統的硬功,就是用直徑16MM的螺紋鋼擊打他的手臂,螺紋鋼變彎而他的手臂卻沒事。

當時正義哥也在現場,看完表演後他就驚了。因爲他沒看出這個表演的破綻。一般這種硬功表演都是有竅門的,比如這個擊打類的表演,一般都是用木棍或者是極脆的鑄造鐵片,擊打時着力點儘量遠離棍頭,儘量接近手握部位,這樣棍頭在快速運動中急停,就會因慣性斷折,也就是說棍子基本上是被晃斷的,所以手臂不會受傷。

可是郭小俠是真的把螺紋鋼硌彎了。他表演時是鋼棍的棍頭實打實的擊打在手臂上,當時發出了相當大的“當”的一聲,是一種金屬碰金屬的聲音。司馬正義看的很仔細,的確是用棍頭着力的。他還上去檢查了郭小俠的手臂,除了有點硬之外,也沒有發現利用了什麼護具之類的寶物。

事後正義哥沒有顧得上其他人對他的嘲諷,而是緊跟郭小俠,利用自己年長其二十多歲的優勢,取得了這個孩子的信任,並引誘這個孩子跟着他開展了相關研究。

如今三十多年後,正義哥已變成了武俠公會的公會主席,而這個小孩子也變成了武俠公會的中流柢柱,神州第一高手甚至可能是世界第一高手大俠郭松山。

如今公會中在冊的武人已從早期的十幾人發展到現在有近千人,據有關人士分析,民間不願或不能(比如逃犯、黑道人物等)在公會中註冊的武人數量少說也有上千人,也有人分析說可能有三四千人,甚至有人說可能已經上萬了。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武人數量是呈爆炸式增長的。

如果只是出現像郭松山這樣的武林高手,那武人的出現還不至於對沙普通這位神探的地位產生什麼影響。但最近四五年,武人中涌現了各種各樣的非戰鬥類內力能力。其中有一種名叫辨形師的職業,嚴重威脅到了沙普通這種人的生存。

辨形的意思是指能感知他人形體各種細微變化而獲取信息。目前辨形師的用處是通過內力提高感知力,再輔以簡單儀器來感知他人在說謊時的情緒、聲音、呼吸、人體輻射和磁場等的變化,從而達到能99.99%以上精準度的測謊。其中的高手甚至不需要儀器輔助,只用目測就能達到精確測謊。目前武俠公會在冊的辨形師有近百人,聽說社會上沒有註冊的更多,分佈在各行各業之中。

於是忍了沙神探好久的省公安廳長高高興興的引進了一個這種辨形人才,試過效果之後,他很滿意,覺的這世上以後還需要什麼神探嘛!真接抓嫌疑人進行辨形不就破案了?於是他直接把沙神探打回原型,貶回了他起家的那個小縣城。

沙某人心高氣傲,那裡受得了再回原單位受人嘲笑的下場,直接提出辭職。但他的領導說,他的工作關係已轉到小縣城了,要辭職也要他回去辭。氣的沙神探七竅生煙。

回家鄉辭職後,他藉着業內名氣仍在,開始當起了私人偵探。很多他幫過忙的警方人士還是很給他面子的,給他介紹了不少業務。所以他在私人偵探的職業上乾的也算風生水起。但他那一顆對抗武人的心,卻從未停止跳動。

這次沙普通跟蹤齊雲升不是因爲尹照京,而是爲了調查一宗人口失蹤案。這個案子裡的失蹤人口,是他原先在警界的一個同事的十歲女兒,在一次疑似同齊雲升的接觸中失蹤了。而他那個朋友卻在更早的追捕齊雲升的過程中犧牲了。因些知道案情的人都懷疑這個小女孩是被齊雲升報復性地殺害了。沙普通受小孩母親的委託,開始調查這個小女孩的失蹤之迷。

另外,他對齊雲升的追捕也是爲了出一口氣。他出國留學六年,雖然沒有文憑,但在體制內工作了近十年,大小案件破了無數。最後卻被人掃地出門,這口氣他不能就這麼嚥下去。他要破一個驚天大案,讓笑他的人目瞪口呆,讓對他作手腳、下拌子的那些人去後悔當初的決定。而抓住齊雲升這個全國最難抓最兇殘的通緝犯,正是符合他要求的驚天大案。

“而且他的賞金已積累到了兩億多,抓住他就是既出名又發財,我們又何樂而不爲呢?”沙普通就是這樣對他的兩個手下說的。

其實沙普通並不能從證據學角度,十分肯定現在他跟的這個人就是齊雲升。因爲齊雲升是出名的狡猾,號稱千面狂魔,難以辨認,難以跟蹤,難以抓捕,且十分危險。

現在已是深秋季節,人們都穿的不少,很多人戴着帽子或圍巾遮面,這進一步提高的辨認的難度。但沙普通憑藉着十多年的刑偵經驗,憑着敏銳的直覺,他相信自己現在跟着的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齊雲升。

眼看那個人拐進了一個小巷,沙普通沒有貿然跟進。他看了一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於是他跑步繞回上一路口轉向小巷正對的街上,然後再向小巷內觀察。沒想到這一瞥卻讓他看到一出好戲。

只見齊雲升正在以正常步行速度在小巷中走着,這時小巷左邊一側有個後門“哐”的一聲被人推開,然後一個穿着暴露,看上去像是風塵中人的年輕女子被人扔了出來,正倒在齊雲升的面前,摔的很是狼狽。

接着從小門內又衝出一個壯漢,只見他光着上身,兩個膀子上還紋着兩條“帶魚”,他一臉酒氣,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着什麼。有意思的是齊雲升見到這一幕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繞了一下,準備裝着什麼也沒看到就此離開。

可事於願違,壯漢冷眼看了齊雲升一眼,冷笑道:“呵呵,還安排了相好的在後面接應,還活幹的還真特麼挺仔細呢,看來是個小團伙!你特麼給我站住,別跑!”說完衝着齊雲升而去。沙神探正想上前看仔細一點,突然後腦一麻,“被暗算了!”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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