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刀絞
俞錢花並沒有看到她想像中的不堪畫面。齊雲升擺弄她的身體是隻爲了想讓她恢復知覺。從鏡頭視角分析,當時的她完全沒有任何凝視的主動意識,頭部只是胡亂的在外力下襬動,連帶着鏡頭視角也是東一下西一下的亂晃。最後鏡頭定了下來,從鏡頭高度上分析,他是把她抱在懷裡。他開始了不停的輕微地抖動,鏡頭也跟着他抖動了起來。抖動顯然是爲了增加熱量,看來他是在努力驅散她體內的寒氣。俞錢花這時才意識到,他是在想辦法嘗試着救她。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一連兩天,她依然沒有醒來,但齊雲升卻一直沒有放棄。他不停的用體溫給她以溫暖,定期按摩她的心臟,還試圖喂她吃他嚼過的食物。當那團被嚼的爛乎乎的生狼肉被遞到鏡頭下她的嘴部時,看到這一幕的俞錢花沒有感覺到一點噁心,她感到的是一陣陣的心慌。她現在寧肯看到齊雲升兇相畢露,對那時的她進行折磨殘害,也不原意看到他現在對她這一臉滿懷憐愛的溫柔。
第三天時,她醒來了,畫面上的齊雲升欣喜若狂。他衝着她微笑着“噓”了一聲,不讓她出聲,然後仔細的把她包好,緊緊的摟在懷裡,那種溫暖似乎透過畫面,讓現在的俞錢花都感同身受,卻也讓她備受煎熬。她感覺到自己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連帶身下的椅子也發出了輕微的咯咯的聲音。
俞錢花咬着牙接着往下看。畫面的每一幀第一秒都讓她心如刀絞,屢次想要停下來,但她強迫自己看下去。她看着齊雲升揹着自己翻山越嶺,逃過孤寶的追擊,鑽入地下礦場。然後他們又在信度的逼迫下,被迫從通風口鑽出了礦場,他爲了她對着邵世航苦苦哀求,卻被無情拒絕。他爲她受過潘天律當胸一劍,被張菲直屬的內衛隊員用內力步槍在邊境打的血肉模糊,雙腿都斷了。其間他屢次想讓別人收留她,卻又屢遭拒絕。
但齊雲升從沒有流露出任何一絲放棄她的意思。他一直把她或背在背上,或護在胸前,在漫天風雪中,在極度嚴寒下,在刀、劍、子彈以及怪物尖爪利齒的圍攻下,也從沒有讓她受過一絲一毫的傷害。
當俞錢看到自己再次回到山洞裡,然後從睡袋中醒來,那時的她發現自己躺在齊雲升懷裡的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她一把把VR眼鏡摘下來扔到一邊,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下面的內容她不用看了,因爲她記得接下來發生的事。
她會認出齊雲升的那張臉,她會提着短劍走到他面前,猶豫着是否要殺他,她會從箱子底翻出那張張菲給她的請柬,用營養袋壓住放到這個救過她無數次的人的身前。她會揮劍斬斷同二人相連的那根強力橡膠帶,她會穿上那兩身練功服,她會背起屬於他的那個大揹包,她會探身走下懸崖,走上那條細鋼絲,走上那條送自己的救命恩人下地獄的道路。接下來她還會用石頭把他叫醒,指導着他看懂請柬上的暗示,滿心歡喜地看着他鮮血噴涌,如同一個四處漏水的破水袋一般墜入山崖。
“這個人爲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歷盡千辛萬苦,也從沒想過放棄,怎麼可能是個無惡不作的殺人犯、強姦犯、虐待狂?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俞錢花即使此時心如刀絞,仍然努力地想要分析此事的因果。
“可是張菲會是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嗎?”
她回想着張菲的每一次佈局,每一次籌劃,以及每一個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局中人。
“看來,我也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俞錢花潛意識裡理智的那一部分想要儘量轉移注意力,分解痛苦對她的傷害,但顯然並不成功,齊雲升臨死時噴血的畫面不斷的閃現在她的腦海,張菲那看似真誠,實則奸詐的笑臉也不時的穿插其間,巨大的痛苦很快淹沒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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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天涯隔着牆伸手到鄰室,但他怕一撤下禁梏符力,會使俞錢花重新進入暗域崩塌之中,所以他不敢抽回手去走門繞到鄰室,於是他索性肩膀一用力,牆上撞出一個洞,直接鑽到了隔壁。這期間他右手一直沒停止對她施放禁梏符力。
來到隔壁,他看到那個VR眼鏡被扔在一邊,俞錢花躺倒在一把電腦椅上,頭歪在一邊,顯然已經昏迷過去了。他走上前,把她身體扶正,試探着感應她的暗域情況,觀察她的暗域距離崩塌的結果還有多遠。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一個胖女孩張牙舞爪地衝了進來。
董燕是在聽到“咚”的一聲大響之後覺的事情不對頭的,這麼大的動靜只能是牆體受損纔會有。她衝出臥室站在客廳中,沒有發現那個男人,其他兩個房間都是房門緊閉。
這時電腦室裡傳來一聲椅子挪去刮擦地面的聲音,董燕想也沒想就從茶几上抄起一個厚重的玻璃菸灰缸,然後衝進了電腦室。她進來後先是緊張地看了看牆上被打出的大洞,又看了看椅上昏倒的俞錢花,接着她呲牙咧嘴地舉起手中的菸灰缸,嗷嗷叫着向正俯身趴在幫主身前的那個男人的後腦砸去。
朗在涯雖然沒回頭,但董燕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感覺之中。他感覺到董燕用力很大,動作很猛,怕自己閃開之後會晃倒了她,以她的體重,重重摔在地上很可能會摔壞,他可不願意再多照顧一個病人。於是他在後腦上用保護程序釋放出一層符力,感覺到菸灰缸砸到頭上之後,他微微前傾身體,卸掉了她的力道,同時保證了她沒有因此摔倒,也沒有手臂扭傷。
“她走火入魔了!我是在救她,不要打擾我!”朗天涯喊了一聲,接着把注意力轉回到俞錢花身上。他剛剛稍稍減弱了一點禁梏符力,可是他感覺到她的暗域在失去禁梏符力的支撐後,仍不穩定,還是有搖搖欲墜的趨勢,於是連忙又增強了符力。同時,他用左手發出探測符力,想要掃描一下她的暗域,尋找一下解決之道。
但他沒想到探測符力根本滲透不進俞錢花的暗域。他突然想起小布被星光輝檢查時,星光輝先讓小布打開暗域,然後纔對他進行探測。可見探測他人的暗域,是需要他人打開暗域的。可是,他記得那時自己也被星光輝用探測符掃描過,對方卻沒有讓他打開暗域,就能隨意地探測他了。
他那時體內只有剛吸收的幾千卡位,而小布有十多萬的卡位。這就是兩人當時的區別。看來只有卡位達到一定的密度和數量,才能形成封閉的暗域。他人進行探測時,就需要暗域主人主動打開。
但問題是他的暗域是與衆不同的。他現在有近二十萬卡位,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暗域的封閉性,似乎他的暗域根本沒有邊界。這也導致他也不知如何打開暗域。即使他現在把俞錢花喚醒,也沒法教她如何打開暗域。
十分鐘過去了,他一直找不到解決之策。俞錢花也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她暗域內的卡位仍然處於不穩定的狀態。朗天涯在此期間不斷的施放着超過正常度量的禁梏符力,因爲正常禁梏的量根本無法讓她的卡位穩定下來,他不得不加強符力的力度。
董燕驚慌失措地來回穿梭着,不是拿涼水浸過的毛巾給俞錢花敷頭,就是用找到的風油精塗抹俞錢花的太陽穴。可是這些手段似乎都沒什麼用處,幫主一直還是昏迷不醒。
朗天涯沒有治療他人暗域創傷的經驗,他倒是對恢復自己的暗域創傷有點心得。但他也知道,他和其他武人區別太大,不能輕易地認爲自己適用的手段,在他人身上也適用。
難道讓他只能就這麼施放着禁梏符力,禁梏着她的暗域,一直等到她自已好轉?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救護車的叫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朗天涯猛然從思索中醒了過來,他衝外面喊道:“董燕,你是不是打120了?”
“是呀,幫主病的這麼重,我叫了救護車,還是讓她上醫院吧。”
“真是豬隊友!”朗天涯罵了一句,抱起俞錢花,上前打開窗戶,踩着空間坪飛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