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暗淡。
黑屋山邊緣的官道上,便有一隊隊馬車牛車,帶着一車車的貨物,隨行五十多人,正緩緩朝着雲州方向趕去。
當頭的馬車車隊上,有着一杆代表商隊的大旗。上面寫着方字。
這是一支前往雲州的商隊。
加入商隊,也是魏合一行人想出的僞裝方法,之前他從雲州過來時,因爲實力修爲低,才三血層次,所以必須謹小慎微。
但如今魏合自身鍛骨大成,已然開始練髒。
而萬青青也是鍛骨,隨行還有兩個專門照顧她的女弟子門人。
兩人都是一身健碩肌肉,腰粗膀圓,實力也都是武師層次,而且還是武師中選出的,毒道造詣不錯的苗子。所以不用像以前那麼麻煩了。
萬毒門如今增添毒道課程,也已經有近兩年了,也出了一些不錯的好苗子。
魏合自覺自己之道後繼有人後,這次也正好可以用上人選。
別的不說,只要這兩人能熟練使用他獨創的一些藥物,還有九影獨創的一些療傷藥,就是相當不錯了。
此時,魏合萬青青兩人身處車隊中,坐在倒數第二個馬車的車廂裡。兩個武師女弟子則騎馬在一旁看護。
對於商隊裡的其他人來說,他們四人是中途交錢,突然加入進來的陌生人。
看起來,魏合的塊頭和那兩個女弟子的塊頭,都有些不凡。
但出門在外,帶隊的商隊頭頭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之人,確定了魏合他們只是想要一道去雲州,便也不做多想。
反而,如魏合這般體型之人,一看就有些實力,或許在半路上遇到什麼危險時,也能出手相助一二。
方家領隊的,是一個叫方正的中年男人。
商隊的領隊,黃金年齡,便是三十到四十五之間。
這段時間人過中年,實力財力也有了一定保證,跑商路的經驗也積攢了一些,也是最合適人選。
方正便是如此,他自己也練了一些武功,一手打狼鏢那是三十米內,指哪打哪。
雖然實力只是二血,但他深知自己天賦不足的缺陷,所以額外僱傭了自己家族親,三個方姓的三血武者。
方紅,方沙,方誌。
三人分別是兩男一女,一個練腿功爲主,兩個都是練兵器的,也算少有。
除此之外,隊伍裡還有十二個護衛左右的一血護隊。
這些護隊都是資質太差,加上沒什麼財力苦練之人。
不過在方正的訓練下,十二人配合倒也默契,關鍵時候起了不少用處。
其餘便都是尋常護衛,也算是爲了節省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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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滾動着車輪。
魏合在車上陪了一會兒萬青青,出了車廂,他往前追了幾步,來到中間的一輛小馬車邊。
這馬車車簾掀開着,裡面露出一個小窗口,窗口邊擺滿了一些吃的喝的,還有日常用品,如剪刀針線,驅蟲藥之類。
這是小商隊別出心裁搞出來的一個臨時經營店,還是可移動類型。
“來點黃琴酒。”魏合遞過去幾個角錢,這種用某種動物角質製成的大錢,十個相當於一個金豆子,也是最常用的流通基礎貨幣。
“好的,您要幾支?”賣東西的,是個眼睛明亮,看上去很是機靈的小姑娘。
小傢伙豎着簡單的馬尾辮,皮膚雖然因爲風吹日曬有些粗糙,但小胸脯鼓鼓的,腰身柔軟纖細,五官也姣好端正,很是受商隊裡的漢子們注意。
“來六支吧,吉利點。”魏合笑道。
如今他不用處理門派裡的一堆雜務,只需要陪着妻子,甚至說妻子萬青青也不用他陪,畢竟她也需要習武錘鍊勁力。
雖然還在懷孕,但這種錘鍊,反而能對胎兒的發育,有正面刺激作用。
所以魏合也就空閒下來了,閒暇時,沒事就用蠶絲勁滲透自身內臟,加速練髒的過程。
今天是加入這支商隊的第二天。第一天來時,他便在這個移動經營店裡,買了那黃琴酒嘗味道。
不爲別的,實在是因爲這黃琴酒味道太香了。
喝了一支後,魏合果斷喜歡上了這種類似於上輩子鮮橙多的口味。
其實他不怎麼喜歡酸的,但這個味道卻讓他很是懷念。
“酒喝多了不好,魏先生。”小姑娘好心勸道。
“沒事,這點酒,不算什麼。”魏合笑道,確實不算什麼,這點酒精度,連啤酒都比不上,他估計以自己的體質,再喝幾十支都不可能醉。
主要是爲了嚐嚐口味。
“好吧,這是您的酒。”小姑娘將黃琴酒一支支的遞給魏合。
這種酒水是用土黃色的竹筒裝的,竹筒一端用木塞子塞着,拔掉就能喝,天然綠色無污染。
拿了酒水,魏合就跟着車邊喝,打算喝完了再回萬青青那邊,以免酒味影響胎兒。
“魏叔,你們這趟去雲州,是回去探親,還是幹什麼?”小姑娘在一旁好奇問。
“是啊,回去探親的,不是探親,怎麼會拖家帶口的,還只是帶這麼點東西。”魏合點頭。
“現在可不是什麼省親的好時機,雲州那邊最近一直在鬧災荒,很難熬。”小姑娘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不然你們這商隊送的糧食什麼的,也賺不到錢不是?”魏合笑道。
在外面他也不是什麼萬毒門主,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回鄉旅人。
“小傢伙你叫什麼?哪裡人?”他隨口問道。
“您叫我方永春吧,小春子也可以,我是被領隊撿到養大的。
至於家裡是哪裡人,誰知道呢。不過我們隊伍裡大多都是雲州一個地方的。”
“哦?雲州哪裡的?”
“蘇城的。”
“蘇城啊....挨着我老家很近,我老家是飛業城的。”魏合笑道。
“飛業城....據說之前和香取教的亂軍狠狠打了一場,洪家軍損失不小,現在城裡還有些亂。”方永春搖頭道。
“是嗎?那你們這車隊要到哪裡停下?要經過飛業城麼?”魏合臉上的笑容淡下來,問。
“應該都要轉一圈。最後目的地是雲州府,把糧食換成各地的物產,然後一起運回來。”方永春點頭道。
“說起來,上次我們去的時候,府城那裡還發了旱災,到處都缺水。很久才能擦一次身,很難熬。”
小春絮絮叨叨的唸叨着,不時手腳麻利的招呼着過來買東西的商隊裡客人。
聽着她的敘述描述,魏合一邊喝着果酒,一邊也漸漸陷入以前的回憶。
那是他在飛業城時的回憶。
*
*
*
雲州·飛業城。
黑漆漆的屋子裡。
魏春一下從驚厥中醒過來,渾身是汗的從牀鋪上支撐起身體。
她有些沉默的低着頭,感覺汗水從臉側滑下來,滴落在手背上。
“第三次了....這個夢....”
自從回到飛業城後,一開始她帶着父母,還能通過做苦力賺點吃食,三人勉強能吃飽。
但後來,隨着香取教再度動亂,洪家鎮壓不及時,城內糧倉有一半被燒燬,內城更是毀了大半。
於是原本能勉強吃飽的糧食,便變成了只能吃半飽。
每天,一家人都是餓着肚子出去幹活,然後天黑纔回家休息。
有氣無力,無力動彈,下了工,根本什麼地方也去不了。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很久了。
魏春閒暇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來二妹和小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得如何。
只是黑水幫早已消失,以前的熟人也都一個不剩,全部死得差不多了。
現在的熟人,多是在礦洞那邊做工時認識的朋友,大家相互扶持照顧,才一路走到現在。
“唉.....”魏春嘆息一聲,走到水缸邊,拿起自己的專用水瓢,舀了點水一飲而盡。
好在去年開始,大旱便有了些許恢復,雨水重新開始增多。
也因此,大家才能支撐下來。
魏春理了理衣服,掀開布簾走出去。
外面天色一片微亮,還是黎明時候。
她住的地方,是在重建的一部分新城區,一共兩個泥磚屋子,她一間,隔壁父母一間。
其餘還有不少工友都住在這裡。
魏春緊了緊腰帶,順着屋子前的巷子朝外走。
這裡也是類似的地形結構。
一大片區域全是平民居住的泥磚屋,邊上是大戶人家的高牆形成的一條條衚衕巷子。
穿過衚衕巷子,則是飛業城新建的三個大廣場之一。
“大春,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一個挑着水桶的漢子路過巷子,和魏春打招呼。
“做了個夢嚇醒了,就起來了。你們工地這麼早就開工了麼?”魏春看到熟人也是問。
“是啊,這幾天連續都在開工,都是天還沒亮就要幹活,還好的是工錢全額,沒什麼抱怨的,有活幹還不開心?”漢子露出滿足的笑容,雖然辛苦,但他笑得發自內心。
“說得也是。”
魏春也跟着笑了笑。
和那挑水漢子擦身而過後,她繼續沿着巷子東拐西拐,很快來到一處堆滿了破爛磚頭木料的廢棄宅院邊。
宅院四面圍牆也是破洞,院子裡雜草叢生,屋頂還有不少似乎是武者打鬥後留下的大洞。
就連作爲支柱的幾根柱子,上邊也有不少的圓洞,似乎是指印。
魏春每次路過時,都喜歡摸摸那些指印,然後把自己手指插進去試試。
這樣一來,她很久有種自己也是武林高手的感覺,那樣很爽。
進了宅院,她再度摸了摸那幾個洞口,然後走到裡屋的位置。
裡屋一般是主人家的正廳,書房,臥室所在的區域,外屋則是會客廳,接待室,外院之類的地方。
這宅院的裡屋,一樣是亂七八糟,不過比起外面,卻要趕緊整齊多了。
此時唯一的一塊空地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正躺在一張手編藤椅上曬太陽,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