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
趙興正和男子相對而坐,兩人隨着車輪顛簸微微搖晃,但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直到馬車快要到了東河坊。
趙興正才又道了聲。
“麻煩帶我們在周圍轉一轉。”
車伕不明所以,但只要給錢,幹什麼都好。也就答應了。
趙興正看向對面坐着的黑衣男子。
“新來的舵主我查過了,是個沒跟腳的。”
黑衣男子點頭:“那還是原計劃行事?”
“嗯,就按原計劃。那姓魏的這些時日都只顧着自己練武。壓根不管事,也算他識相懂事。
我用他的名義,把最後的一次貨調過來,今晚就轉運給你。”趙興正壓低聲音道。
“最近嚴查,稽查隊來了不少新面孔,暫時還沒打點到位,萬一被查到怎麼辦?”黑衣男子皺眉。
“怕什麼,都走了這麼多次了,也沒查出幾次問題。
而且就算出事,被查到,我們是用姓魏的的名頭一路護送,到時候追究下來,也是那魏合頂上。”趙興正微笑道。
“不一樣,這次和上次不同。”黑衣男子搖頭,“天印門似乎察覺了,這是最後一次,那邊人要價高,給的人心也狠。這次的貨,裡面應該會有大傢什,一旦被查到,很危險!依我看,還是再等等。”
“多等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險。上個姓李的不就是差點發覺端倪了?況且,越是大傢伙,就越是值錢啊!”趙興正低聲道。
黑衣男子猶豫了下,還是點頭下來。
“好。這麼久都沒出事,我也不信偏偏這次就一定會出事。
那就依你,你今晚就把貨調過來,我馬上派人來接。以免夜長夢多。”
他可是清楚,那批貨是從城內軍械庫流出來,牽扯之人太多,他們也只是中間經手的一個環節,一旦被查出來,那惹出的麻煩就大了。
畢竟都是管制軍械。就算如今官府昏庸,但管着這方面的是三大世家的周家。
而他們乾的事,一旦曝光,是要被抄家滅族的大罪。
因爲他們走私的軍械,都是供給給城外的香取教亂軍團夥,悄悄運走。
現在亂軍正在和泰州這邊交戰。每天都能看到有軍士一隊隊從駐紮軍營開出。
他們這是給自家守軍挖牆腳啊。
一旦出事,後果....怕是天印門也會第一時間撇清關係,交出所有相關人員。
上個分舵舵主,就是發現端倪後,被趙興正等人和亂軍聯絡人,聯手弄下去。
趙興正兩人在馬車上仔細商量了細節,馬車轉了大半圈宣景城,纔在一處不知名的宅院前停下。
黑衣男子下了車。
就剩下趙興正,一人繼續坐車,前往東河坊。
他其實最近已經有些預感,感覺自己被盯上了,上一任舵主被他夥同外人搞走,已經露了一些馬腳。
所以趙興正準備,趁現在這個新舵主不熟悉各種渠道路子,最後狠撈一筆,賺飽了就跑。
所以這一趟,他不光是做轉手的貨,還悄悄把分舵倉庫裡的各種藥物異獸肉,運了大半出來,打算一併賣掉,趁機跑路。
此時魏合,正吃過飯後,在書房裡專心研究武學。
對於如何處理雜血,他有了初步的想法。
他發現,雜血的難以去除,根本在於印血。
但入勁後,他便發現,印血入勁,便是徹底消失了。似乎轉化成了另外一種奇妙形態。
這種形態,被武者們稱之爲勁力,且一種勁力,一旦修煉出來,達到入勁,便能永遠有效。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上輩子玩網遊的特效!
一種勁力便是一種特效方向。
有的穿刺,有的震盪,有的滲透,有的力大,還有加速等等。
“應該說,入勁,就是固化武功的對應特效。如我現在就是在身上固化了覆雨勁護體的效果。”
魏合這麼一比喻,頓時感覺形象了很多。
他從書房座位站起身,伸出雙手,仔細觀察。
發現自己雙手皮膚,隱隱變白,毛孔越來越小,毛髮也越來越透明變少。
“這種感覺,更像是進化。”
魏合心中猜測。
他如今看的書也算多了,結合諸多筆記秘籍中提到的現象。他隱隱若有所悟。
“像是讓自己的身體,更進一步進化。而入勁,就是一個標誌。”
想到這裡,魏合再度嘗試調動回山拳的回山勁。
雙手錶面開始漸漸激盪勁力,但很快,勁力之間的開始抵消衝突。
覆雨勁和回山勁有了明顯衝突。
但因爲覆雨勁是入勁層次,數量質量要遠勝回山勁。所以輕而易舉便將其壓了下去。
“難。”魏合搖頭。如今破境珠還沒恢復滿,只能等恢復好之後,再做嘗試。
咚咚咚。
敲門聲起。
“進來。”魏合收斂心思,如今他鯨洪決第一層修成,氣血力量翻倍,實力比起以前有了巨大飛躍。
若是當初人面虎肖恆,遇到現在的他,魏合自信,不需要陰招,正面上前十招內,必定能擊斃肖恆。
進來的是負責分舵平日裡傳訊的僕從,名叫小文。
小文和其餘十多個在分舵做雜活的僕從,都是賣身於天印門,又沒有什麼練武資質的下人。
這些人大多是饑荒裡太餓,吃不起飯,於是被父母賣給了天印門,從小便當做門徒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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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潛力的提升正式弟子,沒潛力的,就分發到各駐點,做外圍人員了。
小文身材嬌小,走路時總喜歡小碎步,看上去很是急促。
此時她拿了一份黃紙文件,放到魏合桌面。
“舵主,趙管事讓我給您拿來一些文書,需要您確認。”
“我不是說了,這些小事別來煩我,讓趙興正自行處理就是。”魏合大手一揮,不在意道。
“可是,趙管事說,沒您的印章,他們也不敢貿然行事。”小文解釋道。
“好吧。”魏合拿起文書一頁頁翻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稍微大點的,也就是解決天印門麾下產業,和一些小幫派的糾紛摩擦。
魏合看了下,便拿出印章,蘸了印泥,一一印上。
忽然他看到一頁紙上寫了,要護送一批珍稀藥材,轉運給一個長期合作的鏢局。
下面寫了時間,正好是今天晚上。
但魏合記得,前幾天才護送過一批藥材路過,也是運送給鏢局。
“這個地方....”他起身,迅速從書架上找出以往的記錄冊子。
很快,魏合便在記錄冊中,找到了很多次的這種藥材轉運記錄。
這種轉運似乎是從前年開始的,利潤不高,但勝在安全,穩定。
魏合發現上一任的舵主在時,就有這個記錄,心頭也微微一鬆。
他知道趙興正有點問題,不過沒關係,是人怎麼都有點私心。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而且,這些時日,趙興正裡裡外外把所有事都管理得井井有條,非常厲害。
也讓魏合得以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在研究和修行上。
於是,他放心的將所有印章都按上。交給小文,讓其帶給趙興正。
當天夜裡。
宣景城豫北町的一條偏僻街道上。
傍晚時分。
車輪的咕嚕聲不斷傳開,不時還有碾到石子發出的雜響。
趙興正一身黑衣,帶着幾個兄弟,舉着火把,趕着牛車。護送‘珍稀藥材’,進行轉運,並打算交給另外一處‘鏢局’。
兩輛牛車緩緩前行,一路上遇到的巡捕都被前面的兩人上去打點攔住,很快便放行。
很快牛車便到了宣景城東城門。
負責看守城門的把頭是個銀甲持槍將領,帶着一隊兵卒上前。
火光照耀下,甲冑和兵器的反光,晃得人有些眼花。
“什麼貨?怎麼又是你們?前幾天不是才運過一趟?”銀甲將領年紀不大,是個生面孔,根本不是之前打點好的老將。
趙興正心頭一凜,知道是臨時換人了。
“這位將軍,我們是天印門分舵的人,車上都是珍稀好貨,您看。”他迅速塞了點東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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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是門派管事,地位不低,但天印門只是名氣大,依舊屬於平民百姓類別。
面對官員時,還是得按尊稱。
“原來是天印門的。”那小將收了東西,語氣溫和下來,畢竟這可是附近最大的大派,就算他是官軍,但家人都住在附近,也不願意平白得罪這麼大個勢力。
“只是,你這牛車吃重有點深啊。”小將爲難道,“不是我不給面子,而是上頭最近壓下來規矩很嚴,要是從我手裡漏了什麼出去,那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實不相瞞,這貨是我們新上任的魏舵主點名擔保的。您看,這是我們舵主的印章文書,都是辦妥了的。”
趙興正立馬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書。
魏合身爲舵主,在一個町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代表天印門在豫北町的形象。
所以有舵主級別的人物做背書,那小將也就臉色鬆緩下來。
“這樣啊....也好。過去吧。”他不再多說,掃了眼文書,有天印門舵主層面的人物擔保,就算出了問題,也找不到他頭上。
城門處的兵卒也不再圍住牛車,而是繼續檢查後面排隊的其餘出城車輛。
趙興正鬆了口氣,帶着牛車緩緩前行,駛出城門,朝着外面金風鏢局約定好的地點趕去。
這趟交易完後,他就第一時間趕赴雲州,不留在這裡。
帶上大量金票。去哪不是享受生活?
牛車緩緩往前,很快拐進一條小道,兩側漸漸林地增多,光線越發陰暗起來。
牛車很快便到了約定好的地點,一處專門做過標記的寬闊林地。
只是,站在林地那裡等待的,不是香取教的接頭人。
而是另外一名身材魁梧,黑髮披肩的高大男子。
趙興正看清對方的一瞬間,頓時頭皮一麻,心臟都差點停擺。
那林地中的男人,正是魏合。
魏合失望的看着趙興正。
他沒想到,看上去表面上這麼豪爽大氣的趙興正,居然背地裡幹着這種勾當。
要不是他沒忍住給人下了藥,恐怕到現在都還被矇在鼓裡。
主要是魏合見趙興正太好用了,但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又因爲關係不熟,還不夠放心,所以就情不自禁,下了一種他新研究出來的毒。
其名爲追魂香。
這種毒,是魏合學自黑字蟲的靈感,用一種名爲丹青蟲的昆蟲,作爲引子。
當中毒者就在近處時,丹青蟲會安靜陷入沉眠。
而一旦中毒者遠離一定距離。
丹青蟲就會發出尖鳴,重新恢復活力。
最關鍵的是,之前距離丹青蟲遠了,魏合擔心趙興正來不及返回,就會毒性發作出事,所以趕緊趕出來救人。
沒想到....卻一路看到這一幕。
“趙興正....你太讓我失望了....”魏合心中感嘆人心的複雜和不可測。
‘還是藥粉來的真實,不會有欺騙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