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巨熊兇狼,狡狐蟒蛇,但凡在此虎面前,要麼退避三舍,要麼就只能成爲它的腹中之物,可謂當之無愧的林中之王。
然而自第一天見到秦明,這頭斑斕虎便成了他的附骨之疽,怎麼都甩不掉。
一連八天,秦明親眼見識了這頭巨虎在山裡殘忍兇暴的殺戮,還數次差點被追得要了老命,而且任憑他逃得多遠,這頭斑斕虎總能在最短的時間追來。
秦明想不明白自己一沒撬了它的家二沒殺了它的娃,這頭老虎怎麼就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窮追不捨。
只是秦明並不知道,他雖然沒做這些,屠戶卻曾用過他插在腰間那把帶着倒鉤的短刀活剝了一頭雄性斑斕虎,就因爲這樣在第一次見到秦明的時候那頭斑斕虎就認定了他是殺夫的仇人。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雄虎被殺,雌老虎便尋仇來了。沒找到屠戶,卻找到了屠戶的刀,只能說都是貪小便宜惹的禍,秦明雲裡霧裡還道是這頭斑斕虎成了精要嚐鮮吃人肉。
逃不掉又沒把握打得過,只能想方設法下陷阱想要擺脫制服甚至殺死這頭斑斕虎,爲此就連秦明的箭術都精進了許多,現在已經能夠熟練的用屠戶那把強硬的黃楊弓射出弓箭來,不至於再像第一次射箭那樣大擺烏龍。
當然他並不知他要對付那雌老虎,那雌老虎更想活剝生吞了他。
無數例子證明,當某種強烈怨念到達一定程度後,願望就會實現,於是當秦明在將一整瓶蒙汗藥和一整瓶的瀉藥使計送進虎口後。
非但沒有將斑斕虎整倒,反而是害得自己被堵在一處崖壁前面,進退兩難。
粗重的鼻息從斑斕虎鼻子中噴出,徵顯着它此時的興奮,盯着前面瘦小的傢伙,斑斕虎張嘴露出四顆長長的獠牙,寒芒畢露。
“吼!”
一聲長吼,山林震動,讓人心神欲裂。
震得秦明小心肝一陣顫抖,將手中的空瓶子扔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原本還想試着跟這頭比人都精明的大傢伙打聲招呼握爪言和什麼的,結果那頭斑斕虎儼然沒有了平時對待獵物那般的耐性,幾下跨越便朝他撲了過來。
秦明甚至能聞到那斑斕虎張開的口中傳出的腥臭,正當他運用縱雲術翻身躍過斑斕虎的撕咬,誰知一根虎尾如鋼鞭一般重重甩在他的身上,直接將他抽飛了出去。
一個照面,秦明只覺得像被鐵棍抽打在身上,後背一陣火辣,然而那斑斕虎卻沒有給任何他叫疼的時間,再次撕咬而來。
秦明匆忙閃身間,也發起了狠,握緊拳頭便對着斑斕虎那顆大頭轟了過去。
斑斕虎虎目劃過一抹亮色,彷彿在嘲諷一樣,秦明心頓時猛地一沉,不等他抽身退避,斑斕虎高舉的虎掌一巴掌對着他如同在掃煩人的蒼蠅般狠狠拍了過去。
幾個眨眼的功夫,秦明不知被抽飛了幾次。
饒是秦明那夜夜錘鍊的身軀也經不住成精老虎的幾下抽打,全身像散了架般,骨頭都不知斷了幾根,這斑斕虎不僅狡詐精明,而且
氣力極大,偏生又極爲靈敏,哪怕秦明有縱雲術都起不了多少作用。
狠狠甩了甩了眩暈的腦袋,秦明分明看到眼前的斑斕虎一分爲二在不停晃悠。
一次次被抽飛出去,雖然有體內升起的暖意修復他的傷軀,但秦明仍是感覺身體疲憊摧殘到了極點,而那頭斑斕虎卻依然還是一副戲謔的模樣,讓秦明一陣惱火又無力。
“該死的!怎麼還沒起作用?”秦明目光望向地上的那兩個空瓶子,原本以爲終於覓到機會對付這頭斑斕虎,卻不想預想的效果不但沒有發生作用,還連累自己陷入了現在這般險境。
月色正濃,夜涼如水。
月夜風林下,一人一虎。
虎焰正囂,一雙精明的炯炯虎目盯着面前弱小的傢伙,在黑夜間愈顯猙獰的面孔頗具人性的露出戲謔的神色,彷彿在嘲笑面前的傢伙。
陣陣山風拂過山間的林梢,呼呼聲不絕於耳,秦明一顆心沉到了谷底,陣陣絕望的情緒在心頭醞釀。
忽然,斑斕虎頭顱左右搖晃了幾下,像喝醉了一樣,不知爲何秦明似乎從它眼中看出了憤怒的神色,他從未見過一頭成了精的畜生能露出如此多人性表情,彷彿他面對的不是一隻久居深山的老虎,而是一個歷經世事洞察精明的老者。
斑斕虎徒然暴躁起來,兩隻虎目死死盯着秦明,一身斑駁絢爛的皮毛絲絲乍起,猛然間,血盆虎口一張,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吼!!!”
如同在月夜中,忽然炸起了一道驚雷。
山間似在震動,四周山林枝葉簌簌掉落下來,被山風一吹,打着卷兒飛散了起來。
無數林鳥撲簌亂飛,無數野物四散飛逃,首當其衝,秦明更是覺得心臟一窒,全身氣血都彷彿停止了翻涌,耳畔轟轟振動,茫然不知所處,面前如同有道巨大的音浪朝他不斷積壓而來,吼聲漸息,等他驚覺過來,才猛然發覺到了斑斕虎的異常。
碩大的虎頭痛苦的擺晃着,斑斕虎那不知藏過多少肉食的肚腹更是發出了一陣陣異樣響聲,秦明目光一亮,知道自己下的藥起作用,與此同時,斑斕虎突然擡起虎頭,虎目中泛着與那晚大黑熊瀕死前那般的瘋狂紅色。
秦明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那斑斕虎已經朝他撲身過來,揮舞的虎掌將他身旁一塊山石拍碎飛落。
眼看着就要用鋼鞭似的尾巴將秦明抽飛,斑斕虎的腹中突然一陣咕嚕怪響,隱隱還有腹胃絞拌的聲音,一雙虎目頓時露出痛苦之色。
秦明神色古怪,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用盡全身之力,運至拳頭,對着虎頭狠狠砸了下去。
“砰!”
伴隨着嘶嘶吸氣的聲音傳出,一拳下去,秦明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拳頭砸在虎頭上,就像砸在了一塊鋼板上,除了將斑斕虎腦袋砸得錯開,基本就像在給他按摩撓癢一樣。
斑斕虎眼皮一睜,側身便欲將秦明掀翻了去。
情急之下秦明兩手胡騰一抓,扯住了它兩把皮毛,疼得斑斕虎一陣嘶吼,秦明卻抱緊虎腿不放,伸腿便朝斑斕虎的下腹猛地踹了過去。
“吼!”斑斕虎吃痛一爪子拍在秦
明身上。
在地上滾了幾個跟頭的秦明眼見這招見效,生怕錯過大好機會,主動衝到斑斕虎身邊,拳腳不斷朝虎腹招呼而去,平日夜裡煉體時擊打樹木的招數都被他運用了起來,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趁你病拿你命,此刻秦明沒半點留手,氣力盡出。
“給我死!”秦明一通狠砸亂砸,接着又膝頂,臂甩,腳踢……
“砰!砰!砰!”
一聲聲悶響,如同敲悶鼓一樣在斑斕虎的肚腹上面響起。
正處於藥力最盛的斑斕虎頭暈腹絞,根本沒有了初時的威風,被秦明如此又砸又頂,竟是虎目一翻,腹中一陣翻滾便排泄出來。
此時的秦明頭髮散亂,狀若瘋狂。
根本不知道自己異樣的他,在斑斕虎已經被砸暈的情況下,抽出了插在腰間的短刀,一刀便捅了進去。
頂到硬處,秦明便猛地用力,一副不把你捅個通透誓不罷休的姿態,不知捅了幾多下,直到秦明手臂發軟麻木,緊接着便聽“喀”的一聲,那把短刀竟是折成了兩節。
清脆的聲音,讓失神的秦明身體徒然僵硬起來,不知所措。
再看那腹部血跡斑駁的斑斕虎灰白的眼珠子,分明是死透過去了。
只剩半截的短刀咣噹一聲掉落在地。
回過神來的秦明隨着斑斕虎死去也癱倒在地上,臉色疲累,全身上下再沒有半點氣力。
……
暖暖的陽光細散成一絲絲金黃色的光線,穿過連綿山嶺的平線,穿過枝繁葉茂的樹林,落到山間田野裡,落到少年日漸成熟俊俏的臉上。
披散的頭髮仍然擔不住眉間的清秀,一張稚嫩微髒的小臉,在暖陽的照耀下而顯出愜意的神色。
而只有從他那微眯的眼睛裡,時不時透露出來的一絲冷漠肅殺,才能知道少年經歷了多少。
舒服的擡了擡被曬得微微發暖的眼皮,秦明很享受現時下的安逸。
在他身後成片山嶺漸漸遠去,山野小路里不用擔心有哪隻不長眼的猛獸突然跳出來,沒有廝殺警惕。
一路穿山越嶺過來,讓秦明對之前的日子都膩味起來,他是怕死之人,所以喜歡享受,現在的平靜路途讓他感到很輕鬆愜意。
走過的田野裡,山農在耕作,走過的小道旁,野花在滋長。
日暉日落,耕田易作,萬物欣欣向榮的日子更容易給人一種安居樂業的感覺。
這是一片大好時光。
靜好的時光安撫了秦明連日來的疲憊,不過卻消磨不了那顆經過無數廝殺磨礪出來的堅毅警惕之心。
對血腥肅殺尤爲敏感的他,此時眉間不經意皺了起來。
一片肅殺的氣息在空氣四周中瀰漫開來。
鐵騎踐踏,十來匹黑色馬匹在不寬的小道上呼嘯而來,馬匹上是十來個面蒙黑布身穿黑衣之人。
動作整齊肅殺,馬蹄下濺起無數灰塵,漸漸越來越近,直至從路旁一身略微髒亂的白衣少年身邊擦身而過。
秦明緊蹙的眉頭沒有任何鬆懈,看着如黑流遠去的那些人,看着爲首一個身材雄偉的蒙面人,緊蹙的眉間似乎更深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