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七峰,巍峨屹立,其中以天樞峰最爲險峻,亦是掌門青玄真人所在,而在未及山巔之處,有一“天池”,每隔一個甲子的玄青大會,便是在此召開。
今日天池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有藏鋒谷的人,玉虛觀的人,青虹門的人,五大域,各門各派的掌門或是長老,今日都來到了這裡,當然,也有天門的人。
各人都像是在等待着什麼,氣氛有些說不出的緊張肅穆,而在高臺上,青玄真人亦是正襟危坐,旁邊是眉月與離淵兩位尊上。
稍遠一點的地方,坐着玄陽子,和天機尊上亦還真,以及玉衡尊上藏玄鏡,玄青七尊來了六位,唯獨凌音不在。
直到中午時,才見紫宵峰那邊方向,一道人影飄然而至,衣袂飄飄,出塵絕世,不食人間煙火,正是凌音。
但見她一身碧衣無瑕,臉上依然宛若止水,隨着她的到來,遠處有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些年來,其實凌音的名字,在玄青七尊裡面,最是廣爲人知,便是一些凡世之地,孩童老人,也知玄青門裡,有位出塵絕世的妙音仙子。
“凌音,你來了。”青玄真人向她點了點頭。
“恩。”
凌音也輕輕點了點頭,並未多言,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與她一同從紫宵峰下來的,還有若水,此時也跟着跑了過去。
慢慢的,廣場上有人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他們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無慾天花未央,三日後拜會玄青門瑤光尊上”。
是以此刻,有不少人都在小聲議論,這妖女來玄青門找妙音仙子是做什麼?她無慾天又想做什麼?她膽子可真不小,敢來玄青門送死。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不知怎麼,又忽然安靜了下來,許多人皆是一怔,又紛紛往廣場外面望去,只見三道人影,慢慢出現在了廣場外面。
“是那妖女!”
這一下,有不少人都站了起來,心中均是微微一驚,這妖女果真來了。
而此時,也有許多人立即戒備了起來,如今“無慾天”這三個字,已是令不少門派談之色變,自然有人擔心還有其他無慾天的高手潛在附近。
不過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今日來玄青門的,只有花未央和明月還有紫鳶三人,再者這裡是玄青門,玄青七尊尚未說話,又何須他們來擔心什麼。
“果真是那妖女……”
天門那邊,坤儀長老一下捏緊了手指,對於無慾天的人,她是恨之入骨,雖說當年之事,皆是因沈滄溟而起,可那一次,天門傷亡慘重,也是拜蕭塵所賜,更何況這些年無慾天處處與天門作對,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次她和離火長老,在無慾天受辱……
“師妹。”
乾元長老立即按了按她肩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靜觀其變。
只見花未央一步步慢慢往天池廣場走來,目光直視正前方,臉上也是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而明月和紫鳶,都緊緊跟在她的身後,相比花未央此刻的平靜,她們兩人這一路卻都露着十分重的警惕之色。
“那妖女,果然來了……”
藏鋒谷那邊,柳玄陽沉聲自語,而在旁邊,谷主柳玄殷兩道眼神深邃,卻是始終收斂氣息不語,此刻也無人知曉他心中在想什麼。
“那個人,她便是花未央嗎?”
在遠處,有不少玄青弟子也都望着這邊,一名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少年喃喃道:“她看上去……不像是魔教中人啊,而且在她身上,還有這樣一股仙靈之氣,怎麼看,也不像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啊……”
“別說了……閉嘴!”
旁邊一名年齡稍大的男子立即出聲喝止了,左右看了看,瞪了少年一眼:“你懂什麼?魔教中人無惡不作,他們最擅長的便是僞裝,當年……當年那個人便是被這妖女迷惑了……”
“啊?”
少年仍是不解,喃喃自語道:“是三十年前,那位叫做蕭一塵的師兄嗎……”
旁邊的男子聽他稱呼蕭塵爲“師兄”,更是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連忙壓低聲音道:“住口……往後不得再提起這個名字!”
“啊……”
少年滿眼的迷茫,或許此時,他便像極了當初剛來玄青門的蕭塵,那時蕭塵也不明白,爲何整個玄青門,都不許提到“沈滄溟”三個字。
在衆人的注視下,花未央慢慢走到了廣場中間,向高臺上的七位尊上拱了拱手:“未央,見過玄青門七位尊上。”
她單單隻拜玄青七尊,至於廣場兩邊那些各門各派的掌門,她卻是看也未看一眼,難免再一次引得衆人議論。
“哼,妖女……”
玄陽尊上臉色陰沉,冷冷一拂衣袖,雖然他一直都不喜歡蕭塵,可時至今日,他依然堅持地認爲,當年就是因爲這個女子,蕭一塵才墮入魔道,一步步走向深淵,最終無法回頭。
而此時青玄真人位於正中首座,整個人卻與玄陽尊上不同,顯得十分豁達,不愧爲一門之首,說道:“花未央,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花未央慢慢低下了頭去,輕輕地道:“未央……知道。”
“恩……”
青玄真人微微頷首,又道:“自萬年前青帝創世,世間便是正魔殊途,三千多年來,玄青門絕不容魔道之輩踏入一步,魔道中人若入玄青,必定形神俱滅,可姑娘,這卻已是第二次來我玄青了。”
“未央……也知道。”
花未央又慢慢擡起了頭來,說道:“可這一次,未央卻不得不來。”
“哦?”
青玄真人雙眼微微一凝,整個人氣度尤爲不凡,捋須道:“那姑娘且說說,爲何不得不來。”
從始至終,他都是以姓名或者“姑娘”二字來稱呼對方,畢竟他是玄青掌門,自然要有掌門的風度,不可能也像其他人那樣,一口一句妖女什麼的。
花未央慢慢向凌音看了去,拱手道:“未央,見過妙音仙子,今日未央上玄青,卻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語,各人也都十分好奇,上一次是蕭塵救了她,可這一次她來玄青,必死無疑,既然她明知死路一條,可究竟是爲了什麼,她一定要上玄青來?
此時,所有人都感到好奇不已,都想知道,她這一次來玄青門,找妙音仙子的這個不情之請,究竟是什麼。
遠處,若水也呆呆地看着她,她找師父,究竟是什麼事,難道是和師兄有關嗎?
而站在眉月尊上身旁的千羽霓裳也凝神不語,還有茯苓等人,以及眉間意和江南柳、謝池春等人,此刻都凝神不語。
只見凌音慢慢站起了身來,靜靜地看着她,過了許久,才道:“你說。”
氣氛像是一下變得緊張了起來,明月和紫鳶站在後面,已是屏住了呼吸,這一刻幾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們知道,接下來只怕是會當場炸開鍋了。
果不其然,就在花未央說明了此次來意之後,整個廣場,幾乎像是一瞬間炸開了一樣,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色,接着又是荒唐之色,最後便是各種各樣的神色,交織在衆人臉上。
“荒謬!”
柳玄陽一下站了起來,冷笑道:“你們無慾天這些年所行之事,處處與我正道作對,如今那魔頭終於落在了無天殿手裡,算是因果報應,蒼天饒過誰,你卻還想着讓凌音去救他,簡直荒謬至極!”
有不少人都贊同柳玄陽的話,當初蕭一塵自甘墮落,與魔爲伍,十幾年前更是成立了無慾天,手底下聚攬無數魔道勢力,這些年四處起紛爭,強行奪取靈脈之力,令人聞風喪膽,如今好不容易被無天殿所擒獲,豈能又去將他救出來?
衆人議論之聲不斷,而玄青門幾位尊上顯然也沒有想到,居然是蕭一塵被無天殿所擒,那這件事,關係就大了。
“一塵,他……”
眉間意臉色有些微微泛白,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可如今每每聽見任何有關蕭塵的事情,她心裡面首先想到的,不是那個白髮如雪,冷若冰霜的人,而是當年,那個頑皮又胡鬧的少年,是當年,那個在鬥法臺上,比誰都倔強的少年……
“師兄……”
若水也當場愣住了,這一刻,想起了之前師父的卦象,原來,原來那卦中之象,真的是師兄……
千羽霓裳也深鎖着眉,他終於還是,沒能夠躲開這一重劫麼……
過了許久,廣場上才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花未央和凌音不語,仍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所有人驚愕之際,忽然,只見花未央撲通一聲,向着凌音跪了下去:“懇請妙音仙子,救他……”
“宮主!”
後邊明月和紫鳶皆是一驚,然而此時,她們兩人卻不能上去。
其餘人也都愣住了,沒想到這妖女,她竟然……這一刻,衆人又向凌音看了去,想看看她這瑤光尊上又要怎麼做。
說到底,那蕭一塵,當初也是她的徒弟,她若去救,那便是於天下正道而不顧,既如此,那她不能再爲瑤光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