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監獄蹲班房,對申帥這樣“幾進宮”的衰神並不陌生,但這裡牢房的條件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牢房裡顯得很空,沒有牀,沒有廁所,也沒有洗漱的地方,只有地下亂糟糟地散落着破棉絮和乾草類的東西。牢門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皮,只有在靠近屋頂牆壁上纔開了一個小通風孔,使房裡的光線很暗,感覺到有點陰森。
一股屎.尿.味襲來,申帥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這裡的環境太糟了,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之前聽“拳王”介紹過北韓的教化所,以爲裡面誇張的成分多些,今天一見,才知道連特麼黑泥溝的豬圈都不如。若真如“拳王”說北韓監獄就是“反.人.類.犯.罪的現場”,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申帥正琢磨着,忽然傳來一陣狗叫,緊接着就聽到淒厲的慘叫聲,聽的人心裡發慌,然後,慘叫聲由高到低、斷斷續續的弱了下來,跟着又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他趕緊從門縫往外看,就見兩個士兵拖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那人滿身是傷,滿臉是血,頭部被拖的一顛一顛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分明已是一個死人。
我去,這什麼情況?說殺人就殺人,這裡沒王法嗎?申帥自言自語道。
“王法?在這裡,金胖子就是王,金胖子就是法,金胖子就是天,他就是靠殘害、餓死、奴役和壓迫才控制政權的,他連自己的親舅舅都能幹掉,死個人算什麼?在他的監獄裡死個人就好攆死個螞蟻一樣的平常。”“拳王”憤怒地在他耳邊說道。
“那申帥可要小心了,這裡不比國內,千萬別由着性子,該服軟時還是要服軟啊...”“罵王”擔憂道。
“真不行的話,到晚上趁着天黑,還是想辦法越獄吧。”“車王”建議道。
“先別衝動,還是靜觀其變,再見機行.事的好,但願崔金花能找到人來解救申帥。”“孩子王”說道。
幾個鬼正七嘴八舌地說着,鐵門處響起了開門的聲音,申帥趕緊站好,渾身緊繃着,忐忑地做着各種最不好的打算。
鐵門打開,還是抓申帥的那兩個士兵,後面還站着一個矮個子軍官,那軍官沒有動,手掩着鼻子衝高個子士兵示意了一下。
“出來。”高個子士兵對申帥喝道。
申帥乖乖地走出來。
高個子士兵揮了揮警棍,指着申帥喝道:“蹲下。”
申帥作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戰兢兢地蹲了下去,那軍官仍捂着鼻子,說出的話顯得有點陰陽怪調:“是你在領袖像下撒的尿嗎?”
“那還用說。”申帥也陰陽怪調地回道。
“咦,你特麼的還敢學我說話...”那軍官擡起腳就要向申帥踹去。
“咦,那還用說。”申帥嘴裡說着,驚慌地向後倒去。
既然裝傻,就裝到底,或許,他們見抓的是傻.子,興許就放了我呢。申帥僥倖地想着。
“頭,我都說了,這小子真是個傻個子士兵笑着說。
“傻.子也不能污辱我們的領袖,這說明我們的工作還沒做到位,這要被上面知道了,咱們也得跟着受罰,所以,我們要做到不留死角、不漏一人地對領袖的絕對忠誠。既然,這是傻.子,留在世上也是個吃貨,沒多大用處,拖出去斃了吧。還有,下次再遇到類似問題,直接槍斃,不用匯報...”長官教訓道。
申帥一聽,差點沒嚇出尿來,俺滴個親孃哎,全世界的法律都對精神病患者開一面,這裡怎麼就不按套路出牌呢?還講不講人權了?還有沒有一點人道主義精神?不行,老子不能坐以待斃,反正是個死,就是死,老子也要拉個墊背的。
那長官一邊說一邊從口袋掏出菸捲,持槍士兵一見,忙拿出打火機湊了上去。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兩名士兵沒防備,馬上衝過去控制住矮子長官做人質,或許,這是唯一逃脫的機會。
申帥想着,正準備行動,高個子士兵說道:“頭,還是等等吧,這傻.子的親戚說呆會會送錢過來。”
“啊,這個麼,這個麼,我們的方針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金大將軍曾經說過,思想是改造勞動階級唯一的武器,也是最有威力的武器,有了主體思想,我們的國家會越來越強大,人民會越來越幸福的。所以,我們還是以思想教育爲主,但最終要看犯人的改錯態度,態度好,說明還有挽救的機會,態度不好,那就沒有救了...”長官打着官腔說道。
長官這意思是說,申帥的小命就看崔金花送的錢來決定了。看來,錢真是硬通貨,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通用啊。
媽蛋的,嚇老子一身汗,幸虧沒發生壞的情況,老天哪,可千萬別再出什麼插曲了,你也玩夠老子了,讓老子消停一會吧。
“滾回去,自己反省反省...”高個子士兵喝道。
申帥猶如聽到了天籟之聲,嗖地就躥進了牢房,隨着鐵鎖的響動,他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自己暫時安全了,現在只能耐心等待崔金花的消息,他無奈地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牆壁發呆。
牢房的牆壁滿是塗鴉,有抽象畫、有藝術畫,還有用石塊寫的字。
一時無事,申帥朝牆壁上細細看去,牆上掛着一個啤酒瓶,其它的地方全寫滿了字畫。
奇怪了,牢房裡怎麼會有啤酒瓶?難道看守們不怕出什麼意外?申帥好奇地看去,那啤酒瓶裡裝着半瓶液體,不像是啤酒,也不像是乾淨的水,渾濁的讓人可疑。
看不明白啤酒瓶的用途,申帥又朝牆上的字看去,這才發現上面寫的全是犯人的心聲,什麼“我要自由。”、“我要吃狗肉火鍋。”、“我是冤枉的。”、“我發誓、我會在下面等着金大將軍的。”等等。
在牆壁的正間還題了一些詩句,其一首寫到:爲國爲家跑斷腿,只怪一時說漏嘴,萬歲說成萬萬碎,如今成了冤魂鬼。
奇怪的是,這四行句子的字體都不一樣,很顯然是第一個人寫了第一句,然後,第二個進來的人又寫了第二句,就像打油詩接龍似的,把一首詩給接了出來。
接着往旁邊看,上面寫到:遵守黨紀和國法,一時衝動把人打,牢獄十年快變傻。
正看着,寫到這突然沒了,估計寫這首詩的人已遭遇了不測,申帥忽然來了興趣,從地上揀起石塊,在下面接到:害的老婆守活寡。
接着看,旁邊還有一首:人生本來很逍遙,誰知走上奈何橋,一生養狼反被咬,恨...。
下面又沒有了,估計是被誰給擦掉了,申帥略一思考,拿石塊把最後一句給補全了:恨不當初打疫苗。
嘿嘿,都說憤怒出詩人,其實監獄纔出詩人呢,在這裡的每一天都生死難料,心裡自然有很多要傾訴的東西。大雁留聲,人留名,乾脆自己也題首詩。
心裡想着,申帥在牆壁上題了首詩:人有三急誤不得,慌里慌張找廁所,領袖像下撒泡尿,到此一遊奈我何。
寫完以後,申帥的心情好多了,胡思亂想了一會,在外勞動的犯人回來了。
“咣噹。”
牢門打開,走進來十多個穿的破破爛爛瘦骨嶙峋的男人,那些人一見申帥,兩眼頓時發出驚喜的光芒。
“有錢嗎?”第一個人問道。
“沒有。”申帥答道。
那人眼的光彩暗淡了下去,垂着頭坐在了地下。
“有吃的嗎?”
“沒有。”
“有煙嗎?”
“沒有。”
一圈人問完,一無所獲,不滿地瞪了申帥一眼,紛紛坐在了地上。
申帥心裡也清楚了怎麼回事,這裡和國內的監獄一樣,新人報到是要打點一下老號的,否則就會受到皮肉之苦。
但申帥並沒有感到害怕,他看了看眼前的這些人,要麼是瘦的皮包骨,要麼是病怏怏的,若真是動起手來,他自信自己很快就能成爲新的號長。
既然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那就讓拳頭來說話吧。
申帥肌肉.緊繃着,戒備地等待着有人挑戰。
但並沒有人站出來,甚至都沒人理他了,有的坐着,有的躺到了地上,還有的在牆角撒尿,總之,一屋子的人似乎忘了還有個新人。
這種情況讓申帥不安了起來,他不怕正面和他們對抗,哪怕一個人對付他們所有人也沒什麼,怕就怕這些人當面不動手,背地裡捅刀子,那他就是長了十雙眼睛也防不勝防啊。
不如先下手爲強,把他們都打服了,自然他們就老實了...
申帥盤算着。但還是不行,人家沒招沒惹你,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打別人一頓吧?
正發愁着,申帥突然看見掛在牆上的那個啤酒瓶,眼睛一亮,心裡有了主意。
果然,申帥把牆上的啤酒瓶一取下來,立即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你要幹什麼?”一個年長的犯人站了起來。
蹭蹭蹭,所有的犯人都站了起來。
很好,就是要讓你們都見識見識。申帥暗自運了運氣,故意在空比劃了兩下,然後大喝一聲,手掌迅朝啤酒瓶砍去。
所有的犯人都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的半截酒瓶,眼睛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沒錯,申帥是用手把啤酒瓶劈成兩截的。
但僅僅是幾秒鐘,所有的犯人眼都露出要吃人的兇光,揮舞着拳頭像一羣狼似的向申帥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