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王”講到這,申帥才明白爲什麼“廚王”讓自己在給慕容的爺爺做過的飯菜裡找秘方,自己只想着找秘方,而忘了“廚王”說的另一句話:做菜的最高境界,不是做菜的程序有多麼複雜,食材有多麼高檔,關鍵是吃的人能嚐到愛的感覺。
“現在你明白慕容爲什麼說你做的魚好吃了嗎?”“廚王”在他耳邊問道。
申帥沒有回答,而是興奮地從牀上彈起,衝着空揮了幾拳,然後才說道:“快教我做菜,還有晚餐呢。”
“看來這小子已經明白了。”“罵王”笑道。
是的,此刻申帥的心裡正淌着蜜呢。無論他給慕容做的什麼飯菜,慕容都會覺得好吃,那是因爲——慕容已愛上了他呀!
“那好,要想知道晚餐做什麼?還得聽我繼續講故事,因爲,今晚的飯菜就在下面的故事裡...”“廚王”說道。
莞琳和家人團聚,東方黍也留在了莞琳家的飯館裡。
經過了跳崖臺的生死,東方黍彷彿得到了重生,既然上天讓他再活一次,他決定要活出個人樣。
他給父母去了電話,告訴了自己的情況,向父親真誠地道了歉,並說等自己有了一技之長再回去,他要給父母做一桌自己親手做的飯菜。電話那頭的聲音當時就哽咽了。
之後,東方黍就跟着莞父學廚藝,除了每天鑽研燒菜的知識,閒下來的時候,他會主動充當跑堂,有時也會幫莞琳整理一下每日的進出帳目。日子過得很充實。
莞家的老字號飯館叫“金福樓”,一路之隔的對面也有家飯館,叫“循香閣”,俗話說,同行是冤家,這兩家在拉攏食客上沒少明爭暗鬥。但,不管“循香閣”如何使招,卻總是落在下風。
爲什麼“循香閣”鬥不過“金福樓”?通過一件小事就能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個廚師的一生就是一場尋找食材的旅程,有了好食材才能吸引食客,有了好食材也才能配得上名廚的稱號。
有一天,有幾個漁夫無意間捕獲了一條100斤重的黃鰵魚,拿到“循香閣”去賣,開價60萬元。
這種黃鰵魚通身金黃,非常稀少,是國主要海產經濟魚類大黃魚幾萬分之一的珍寶,其肉質鮮嫩,美味無比,在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它在餐桌上的價值論盤賣都在萬元以上,可以說是貴如黃金,應該叫它黃金魚還差不多。
但“循香閣”的老闆既想得到魚,又嫌價格貴,拼命地壓價,結果漁夫們一氣之下拿着魚走了。
從“循香閣”出來,那些漁夫們徑直走到對面的“金福樓”,莞父一看,二話沒說,不但沒還價,當場就開出了七十萬元的支票拍給了漁夫們。
東方黍當時就看傻了,心想,就算是自己的吃貨祖父東方聞德在世,也不見得有這份魄力,難道莞家的老字號要斷送在莞父手裡?
後來,莞父告訴他,黃鰵魚出水遇風身上的金黃色會變淡,如果這幾個漁夫懂得保鮮的話,能出價到八十多萬。這幾年,魚類資源濫捕的厲害,東海近海的黃鰵魚基本已經絕跡,這是離海邊不遠,被他們有幸碰到,稍遠的地方就是有錢都不一定能吃的到。
莞父還告訴他,有一點也是非常重要,只有捨得了錢,好東西才能自動找上門,那些漁夫自然會給“金福樓”宣傳的。
果不其然,連着幾天,“金福樓”高朋滿座,附近的高官富豪無不聞訊趕來,那條黃鰵魚最終賣了一百多萬。
好東西不怕貴,特別是稀少的食材,吃一次就少一次,對於那些有錢的饕餮客來說,還有什麼比吃過別人沒吃過的食物更有面、更值得炫耀的事呢。
這是我明白的第四個道理:捨得,要想覓得好的食材,只有“舍”,纔有“得”。“廚王”說。
大概是遺傳了祖父的基因,東方黍對味道天生的敏感,這是做廚師要具備的基本條件,加上家庭環境的薰陶,經常陪父親混跡餐飲業品嚐美食,他在做菜上得心應手,接受能力非常的快,也非常的有天分。
國的烹飪需要很多的調料,在竈臺上往往放十幾甚至幾十種調料,廚師用勺子這裡蘸一點那裡舀一點,然後就能燒製出一道美味的佳餚。
放調料是需要感覺的,書上說這個調料放幾克,那個佐料放多少,對廚師是沒用的,全憑廚師的臨場發揮,更需要多看、多做、多學、多嘗、多問、多記,才能熟能生巧,巧能出新。
但東方黍一點就通,師傅說一遍他就能記住,然後燒出菜的味道幾乎和其他廚師一樣,加上他自己的勤奮和好學,沒多久,東方黍就學會做了幾十道菜式,恰逢酒樓的一個廚師回老家辦事,莞父就讓他上了竈臺。
這讓東方黍很得意,覺得烹飪不過如此,有時甚至覺得莞父的思想觀念已經過時,老是傳統的技術舊的菜式,怎麼能跟得上時代呢?
比如,別家的廚師拍蒜、拍黃瓜都直接用鐵刀拍,莞父就偏偏規定只能用木片拍,切魚、切蛇肉也是,非得用竹片去切,既麻煩又費力,但偏偏做出的菜,莞父還能嚐出來廚師是用什麼刀具做的,讓人不敢作假。
莞父的嚴苛,大家有目共睹,廚房裡的夥計沒一個敢大意的,小心翼翼地按照師傅的吩咐,認認真真地做着一湯一菜。
東方黍很希望能得到莞父的認可,每次燒好菜都會端到莞父面前,讓莞父品嚐,希望能得到莞父的好評。但莞父每次都說他燒的菜還差了一點火候。
一天晚上,颱風來襲,大雨磅礴,“金福樓”的客人很少,眼見着最後一個客人結賬,莞父示意着打烊,讓大家都早點休息。
夥計們正在收拾,從門外進來了一對年男女,兩人是開着小車來的,氣質都很好,舉手投足也非常的有修養,看得出,都是有身份證的人。
顧客就是上帝,“金福樓”從來都是等客人全走完才關門的。
兩人坐下,服務員禮貌地遞上菜譜,女人翻了翻,拿菜譜去徵求男人的意見,男人從一進門就沒有任何表情,此時竟閉上了眼睛,一副對女人漠然不理的樣子。
女人並沒有在意男人的表情,溫柔地介紹道:“這個蔥燒海蔘怎麼樣?這是這家老字號的招牌菜,要不要嘗一嘗啊?”
男人沒反應。
“再點一個蒜香排骨如何?這是道上海菜,能健脾開胃...”女人試探地又報了一個菜名。
男人繼續拉着個臉子,還是沒做反應。
“紅燒茄子?有紅燒茄子哎,你以前最喜歡吃茄子了,點一個...”女人繼續說道。
男人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女人將菜譜合上,對服務員說:“就點蔥燒海蔘、蒜香排骨、紅燒茄子這三個菜,再來兩碗米飯,謝謝。”
三個很普通的菜式,除了蒜香排骨醃製要花費一點時間,其它兩個都是現成的,炒一炒就可上桌了。
這三道菜東方黍能駕馭的了,莞父向徒弟示意了一下,自己和莞琳盤點起賬目來。
很快,三道菜一起上桌,女人替男人洗了洗碗筷,還親自將筷子遞到男人手,溫柔地說道:“菜齊了,趕緊嚐嚐。”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飯菜,遲疑了一下,慢慢夾起一段蔥燒海蔘放入口,嘴剛動了兩下,就見他眉頭緊皺,竟然將海蔘吐到了桌子上。
女人緊張地看着他,眼神裡充滿了焦灼之色。
男人繼續試了蒜香排骨和紅燒茄子,都是剛入口就吐了出來,最後,男人吃了口米飯,竟“噗”地一下噴了出來,噴出的米粒濺了女人一身,然後那男人勃然大怒地將筷子一擲,吼道:“這什麼飯菜?難吃死了。”
東方黍做完活正坐在廳內休息,聽到男人的話,大吃一驚,趕緊上前問道:“請問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這海蔘吃起來就像吃一塊橡皮,排骨硬的像木頭一樣,這放了辣椒的茄子簡直就像在嘴裡放了一把火,你到底會不會燒茄子啊?還有,還有這米飯,飯粒硬邦邦的,就像石頭子一樣的硌牙,能吃嗎...”男人憤憤地指責着。
東方黍被罵懵了,心想,自己做菜的程序沒錯,配料也都是按照莞父教的去做的,而且三樣菜自己都嘗過,沒有什麼問題啊。
東方黍突然明白了,這兩人看似穿着像有身份的人,其實是來碰瓷的,是跑這來吃霸王餐的,只是你說的也太誇張了點,衆口難調,菜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但“金福樓”的米飯可都是用泰國香米做的,又不是沒做熟,怎麼會硌牙呢?
好啊,今天是混混碰到了混混,老子以前混的時候也沒用過這麼下三濫的招數,你們都那麼大歲數了還噌吃噌喝,對付你們這樣的只有來硬才行。
東方黍想着就抄起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