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讓他們竟忘了蛇是聽不見聲音的。
蟒蛇並沒有看他們,安靜地趴在那裡,奇怪的是,這蟒蛇身上是黑色的,頭部卻是紅色的,而且頭上還長着兩條長長的觸角。
突然,蟒蛇劇烈地扭動了起來,像是尾巴被什麼拖住似的用力地掙扎着。
申帥這纔看清,那蟒蛇的身子是一節一節的,身上還有無數個爪子。
是蜈蚣。
沒錯,是個大蜈蚣。
但這麼大的蜈蚣真是見所未見,難道是個蜈蚣精不成?
申帥正想着,那蜈蚣猛地向前一撲,身子扭動着,從水潭拖出一個簸箕大的癩蛤蟆。
我勒個去,這裡都成了毒物的樂園了,連蜈蚣和癩蛤蟆都成了精,怪不得這裡會產生瘴氣,申帥心道。
蜈蚣的尾巴已經被咬掉了一半,癩蛤蟆的身上也流着血,看來,它們已搏鬥了多時,還未決出勝負。
癩蛤蟆和蜈蚣對持着,一個暴凸着眼睛目不斜視地盯着對方,一個全身戒備露出兩顆碩大的顎牙,突然,癩蛤蟆發起了進攻,向前一跳,跳到了蜈蚣的背上,張開大口朝蜈蚣咬去,那蜈蚣卻靈活地扭動上身先咬了癩蛤蟆一口。
癩蛤蟆趕緊跳開,身上又被咬了一個血口子,“呱、呱”,癩蛤蟆叫了兩聲,像是發怒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蜈蚣得勢不饒人,身子一弓,來了個飛龍在天,向癩蛤蟆撲去,誰知正癩蛤蟆下懷,蜈蚣在地上不好鬥,但離開了地面,只能用一句話來說,不作死就不會死。
眼看着蜈蚣就要咬到癩蛤蟆,癩蛤蟆突然舉起前肢,用兩隻前爪抓住蜈蚣,照蜈蚣頭上就是一口,然後像嚼甘蔗似的一節一節地將蜈蚣全都吞到肚子裡。
申帥看得是驚心動魄,一動不敢動,阿爾瓦則手一抖,木棍脫手倒地,在草甸上發出一聲悶響。
簸箕大的癩蛤蟆聽到動靜,轉過了身,暴凸的眼睛盯着他們倆,舌頭快地在嘴邊舔了舔。
一般的動物都怕人,這癩蛤蟆不但不怕,還蹦到他們的面前,一副老大的樣子觀察着他們,舌頭又快地在嘴邊舔了舔。
它是不是還沒有吃飽?
雖然沒聽說過癩蛤蟆會吃人,但在這毒物橫生的瘴氣池,真的很難說。
死,申帥已經死過一次,沒什麼可怕的;可是,如果死在癩蛤蟆的嘴裡,豈不是太衰了。
大不了拼了,兩個人還打敗不了一個癩蛤蟆嗎?申帥緊張地想着,手裡攥緊了木棍。
“呱、呱、呱、呱...”
癩蛤蟆突然急促地叫了起來。
不多時,從水潭冒出十多隻比簸箕小點的癩蛤蟆,像是事先排練過似的將申帥和阿爾瓦團團圍住。
媽蛋的,這癩蛤蟆好像是蛙王,搬來這麼多救兵,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阿爾瓦,快揀起木棍。”申帥提醒道。
阿爾瓦醒過神來,並沒有去揀木棍,而是從揹包裡抽出一隻竹簫,一隻手托住竹簫的部,另一手握住竹簫的一端,放在了嘴邊。
有沒搞錯,什麼時候了,這小子還有心情吹簫?
沒等申帥開口,阿爾瓦先吹了起來。
“噗。”
從竹簫射出一根圓錐形的利箭,直射剛纔與蜈蚣搏鬥的癩蛤蟆,正它的頭部,“呱”,癩蛤蟆大叫一聲,逃入水潭。
原來,侗族人善吹笛簫,爲了捕獵,聰明的侗族人將笛簫改成了吹箭筒,既能娛樂,又能捕獵,一舉兩得。
你妹的,嚇老子一跳,還以爲你要給癩蛤蟆演奏吹簫呢,申帥舒了口氣。
擒賊先擒王,“蛙王”都受傷了,其它的小兵們還不好對付嗎?
但申帥慶幸的還爲時過早,“蛙王”受了傷,反而激怒了其它的癩蛤蟆,它們並不急於進攻,紛紛鼓譟着,肚皮像吹了氣似的鼓脹起來,身上的癩疙瘩也迅地膨脹、變大。
癩蛤蟆們的身體越鼓越大,以致身上的皮膚越來越薄,尤其是癩疙瘩變得透明起來,甚至可以看到裡面黃色的液體。
申帥突然明白了,這些癩蛤蟆是想用身上的毒液來對付他們。
阿爾瓦一箭敵,得意地朝申帥笑了笑,見十多個癩蛤蟆在發怒,這才手忙腳亂地去裝第二隻箭,誰知,越急越亂,第二隻箭沒裝好,竟卡在了簫筒。
“算了,我百毒不侵,你先鑽到我雨披裡吧。”申帥着急道。
還沒等阿爾瓦行動,那些癩蛤蟆突然轉過了身,很明顯,毒腺在背上,它們要發射毒液了。
正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忽然腥風四射,身後隱約傳來陣陣的嗡嗡聲。
那些蛤蟆一聽到這聲音,竟慌不擇路、連滾帶爬地紛紛跳下了水潭。
難道是野蜂又殺了過來?
申帥和阿爾瓦剛轉過身,幾十條紅白黑相間的花蟒蛇,嗖嗖地從他們腳面滑過,兩人驚魂未定,又有幾十條蜥蜴追了上來。
天哪,這沼澤地太瘋狂了,蜥蜴都追起蟒蛇來了。
沒等申帥琢磨明白,數十隻水獺和一羣老鼠竟結伴跑了過來。
難道這瘴氣池的生態鏈被打亂了嗎?這裡的動物到底誰是誰的天敵?
申帥正想着,一羣狼撲了過來,他倆趕緊抓緊木棍,那羣狼卻視而不見地從他們身邊跑走了。
難道有更厲害的獵物在追趕它們?
兩人趕緊向遠處望去,就見天空一道黑柱如颶風般地向這邊捲來。
天哪,這難道是傳說的風瘴,龍捲風式的瘴氣。
臘叔說過,風瘴一過,人畜不留。
怪不得那些動物在瘋狂地奔逃。
跑,申帥和阿爾瓦同時產生了這個念頭,但倆人誰都沒動。
跑?談何容易,在這沼澤地跑錯一步就是死路;不跑?等着風瘴把他們捲走嗎?申帥他們這才領略到瘴氣池的厲害。
“那邊,那邊有棵大樹,我們躲到樹的後面。”阿爾瓦喊道。
順着阿爾瓦指的方向一看,離他們二十多米處有一棵被雷劈的就剩下樹幹的朽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倆迅朝朽木走去。
剛走到朽木處,一陣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那黑色的瘴氣已席捲而來,幸運的是,朽木下有個小洞,正好能容人通過,二人想也沒想就鑽了進去。
洞裡涼涼的,到處是溼漉漉的,申帥感覺自己好像坐在了一個皮墊上,手剛摸過去,申帥和阿爾瓦一下被頂了個跟頭,一個龐大的東西忽地爬了出去。
申帥看得很清楚,是隻鱷魚,他們闖進了鱷魚窩。
阿爾瓦很機靈,趕緊脫下雨衣,用兩個人的揹包一裹,將那洞口死死地堵上了。
外面的風瘴呼呼作響,很像機器轟鳴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有無數架轟炸機從頭頂掠過似的。
申帥和阿爾瓦在洞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屏息靜氣地頂着揹包耐心地等待風瘴過去。
很快,風聲小了下來,就好像飛機飛遠似的漸行漸弱,直到聽不到任何動靜。
二人將雨衣掀開一個小口,從外面射進來一道陽光,申帥趕緊向外窺探着,外面一片死寂,安靜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爬出洞外,沼澤地又多出許多白骨,洞口的不遠處,躺着一隻鱷魚的屍骸。
奇怪,風瘴也是瘴氣,這鱷魚怎麼變成了屍骸?難道是誰吃掉了它?就算是被其它動物給吃掉,又是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鱷魚全部吃光?又有哪個動物能將鱷魚啃的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具骨架?
二人驚駭地走向前查看,那鱷魚的腹部還剩點殘渣,上面爬滿了蚊蟲和蟎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飛蟲,很快,鱷魚就露出了一節白骨,飛蟲們又繼續啃食着剩下的殘渣。
申帥突然明白了,所謂能致命的風瘴,其實是由無數個飛蟲羣組成的。大量帶有惡性瘧疾病菌的蚊蟲聚集在一起,遠遠的看起來就像一團黑壓壓的氣體。人畜被它們叮咬過之後,不死也會被感染上惡性瘧疾,然後腐爛在沼澤地,又生成蚊蟲,如此循環,蚊蟲越來越多、越來越毒,於是,就形成了風瘴。
幸虧自己和阿爾瓦躲在了鱷魚洞,否則,現在的他們恐怕和鱷魚一樣成了白骨。申帥心有餘辜地想着。
“走吧,這地方太危險,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阿爾瓦也感到了一絲後怕。
申帥點了點頭,兩人相互照應着,小心翼翼地上了路。
接下來的路程倒是很順利,說來要慶幸風瘴的幫忙,風瘴一過,沼澤地再也看不到有任何活物,大概還都躲着沒有出來罷了。
二人有驚無險地走出了瘴氣池,來到龍頭嶺的山腳下,雖然有點累,但彼此都有種劫後重生的喜悅。
稍事休息,倆人簡單地填了下肚子,感覺體力有所恢復,開始向山上爬去。
山上的景色很美,和剛纔的沼澤地有着天壤之別,蒼勁挺拔的冷杉、古樸鬱香的巖柏、風度翩翩的珙桐、獨佔一方的鐵堅杉,個個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小動物出沒在草叢,雀鳥們飛翔在樹林間。一切是那樣地和諧寧靜,自在安詳。
沒多久,倆人就出了一身汗,他們邊走邊脫着衣物,連過三關,接着又要爬山,申帥和阿爾瓦已是精疲力盡。
山越爬越陡,空氣也越發地稀薄,倆人剛爬到半山腰的一個洞穴,阿爾瓦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
阿爾瓦慘叫一聲,一條頭部尖尖的白花蛇從他的屁股下迅地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