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浪秦,西餐廳的魏老闆爲申帥他們安排了住宿,做爲報答,申帥將“奶泡口蘑湯”和“金雞吐珠”的製作方法寫給了魏老闆。
次日,在刑警隊陳教導員的陪同下,他們一行三人向神龍鎮侗寨出發。
一路上很順利,乘輪渡到達神龍鎮,當地的公安派了輛小車來接,申帥這才知道侗寨已整個寨子遷到了五公里外的神龍架國家森林保護區內。幸虧有當地公安帶路,否則讓申帥他們自己找,且要費點工夫呢。
侗寨這次的搬遷安置,政府很重視,經過多方專家論證及徵求侗寨人的意見,才定的安置點,搬遷費用與建設住所的費用全由政府承擔,給了侗寨人重建家園的信心。
申帥的這兩百萬送的非常及時,侗寨人目前仍住在臨時安置所,條件有限、生活不便,政府只是免費發放了一些常用藥品和防疫藥物,下發的醫療補貼也非常有限,很多在泥石流災害受重傷傷員的治療在進入康復階段時,費用就跟不上了。
現實就是這樣,災害初期,政府官員全部撲到一線,民衆給災區捐款捐物,無數個志願者自告奮勇去支援...但災區恢復重建階段卻鮮有人去過問,受災的新聞似乎被人們所遺忘,災民的醫療和生活等問題也沒了人去關注...
因此,吳瑕託申帥帶來的錢不但不晚,還是雪送炭,給侗寨人解了燃眉之急。
現在的南侗族長是粟粟,得知吳瑕託人給他們帶來了捐款,又是高興又是傷感地說:“我們的老族長阿木,一家都是好人啊,想當年他和朵朵幾乎給侗寨的每一個人都治過病,沒有哪家沒受過他們的恩惠,如今...阿木孫女吳瑕又給鄉親們帶來這麼多的錢...可惜...吳瑕這孩子卻...”
說着,粟粟族長禁不住抹了抹眼角。
圍觀的鄉親們也說:“是呀,多好的人啊,我們不管誰有頭疼發熱的,阿木和朵朵都會及時上門給我們看病...”
“嗚、嗚...吳瑕那孩子還吃過我的奶呢,想想就和自己的孩子沒了一樣...”
“吳瑕是我們侗寨人的驕傲啊...”
“唉...朵朵和吳瑕都是那麼年輕地就走了,難道真的是好人不長命嗎...”
在場的鄉親們紛紛緬懷着吳瑕一家的好,申帥的耳邊也傳來了吳瑕的哭泣聲。
申帥不知道吳瑕這哭聲裡都有些什麼成分,但他很感動,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早晚的問題,那麼,如果自己死後也會有這麼多人唸叨自己的好,那才叫死而無憾啊。
大家正在唏噓當,突然一聲清脆的哭聲傳來,衆人還未緩過神,一位婦女抱着一男童跑了過來。
“粟粟族長、粟粟族長,快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阿球剛纔玩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塊碎玻璃給吞到肚子裡了...”婦女焦急而又慌亂地說道。
“快、快送醫院,我們這裡有車。”陳教導員反應很快。
“這裡的山路顛簸不平,到神龍鎮要半個鍾,萬一碎玻璃在孩子肚裡劃破了腸胃怎麼辦?”當地的公安倒想的很細,但也給大家提出了一個新的難題。
“那怎麼辦啊?萬一我阿球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婦女嚎啕大哭起來。
“我有辦法...”申帥突然說道。
衆人紛紛向申帥看去,慕容在旁邊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誰家裡有韭菜?”申帥問。
“我家裡有。”一個大叔模樣的人把手舉了起來。
“快點生火,把韭菜炒熟了給這孩子吃下去,記住,韭菜不要切,要整條的。”申帥快地說道。
那人飛快地飛奔而去,婦女抱着孩子緊跟其後,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韭菜是清洗過的,大叔的愛人正準備剁餡包餃子呢,大叔衝過來,把一口鍋往爐竈上一放,點着火,抓起韭菜就炒了起來。
“幹什麼,幹什麼,你發什麼神經,你...”大嬸正想呵斥老公,突然見一羣人圍了過來,當即就噤了聲。
韭菜很快炒熟,婦女像填鴨子似的就往孩子嘴裡塞,一直把半斤韭菜全塞完,那婦女才住手。
然後,婦女迅地把阿球褲子一扒,說了聲:“快點拉。”
大家就盯着孩子的屁股,期盼着奇蹟發生。
阿球大概三、四歲的樣子,哪見過這種場面,幾十個人圍着自己看自己拉粑粑,緊張的屁都不敢放,尿倒是給嚇了出來。
“誰有開塞露?”申帥問道。
“我有。”一個大爺從口袋掏出一塑料瓶。
申帥接過,對那婦女說:“給孩子上點開塞露。”接着,申帥又勸導大家:“大夥還是散開吧,都圍在這裡,興許孩子害羞呢。”
鄉親們這才散開,像想起什麼似的匆匆跑去,不多時,大夥又匆匆回來,不同的是手裡還拿着一些食物禮品。
南侗人果然熱情好客,臉上微笑着,也不說話,也不管你要不要,把東西往申帥他們前面一放,然後離到十米外站住。
“鄉親們是怕你們推讓和拘束才這麼做的。”“花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申帥,這、這裡的老鄉們太熱情了...”慕容也說道。
是啊,一個友善好客的民族,培養出的兒女也必定是善良的,正如朵朵和吳瑕啊。申帥心潮澎湃地想着。
申帥幾人正尷尬着,那婦女舉着沾滿粑粑的手朝這邊喊道:“出來了,出來了,找到玻璃片了...”
大家一陣歡呼,陳教導員熱情地給申帥來了一個熊抱。
慕容則持着一副不可捉摸的眼神看着申帥:“你有時什麼都不懂,但有時怎麼什麼都懂?你是不是又被鬼上身了...”
申帥自己也很奇怪,這個辦法好像腦子裡早已有了答案,自己也是不由自主地就說了出來,難道自己真被“刀王”附身了嗎?
不容申帥多想,粟粟族長已熱情地邀請他們進住所說話,他們是尊貴的客人,按侗族的規矩是要吃過百家宴才能走的。
陳教導員突然接到任務,和粟粟族長寒暄了幾句,對申帥說過兩天來接他們,然後和當地公安一起走了。
盛情難卻,申帥和慕容只好客隨主便,聽從好客的南侗人來安排了。
好吃好喝地被侗寨人款待了一餐,申帥和慕容又在臨時住所住了一宿。
次日,申帥提出要去阿木和朵朵的墓前去拜祭,以了去吳瑕的心願,粟粟族長派自己的兒子阿爾瓦開了輛客貨兩用車給他們帶路。
這裡的景色確實很美,沿途樹木成蔭,鮮花遍野,而且從山下到山上的樹葉五彩斑斕、奼紫嫣紅,有火紅的、粉紅的、金黃的、淡黃的、墨綠的、淡綠的...簡直是層次分明,應有盡有。
阿爾瓦見兩個人目不轉睛的樣子,一邊開着車,一邊笑着說:“從這裡到神農鎮有兩條路,他們走的是土路,還有一條山路,路不好走,但沿途的景色卻要勝這裡很多倍,只要他們不怕顛屁股,回來時,他可以帶他們從山路上走。”
慕容第一個贊同,說:“既然你說了,不看到美景那豈不是遺憾。”
申帥也點點頭:“必須的,來一次不容易,下次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來呢...”
三人說笑着,很快到了那棵有五百年曆史的老槐樹下。
槐樹下有兩座墳墓,雖然有點孤零零的感覺,但墳墓修繕的很好,既沒有雜草,也沒有損壞,甚至爲了避免一些走獸的破壞,每個墳墓前還砌了一圈磚牆。
“每年阿木和朵朵的忌日,我們族人都會來拜祭和修一修墳墓,我去把周圍的地面清掃一下。”阿爾瓦從車上拿下一個掃把,開始忙活了起來。
慕容則拉着申帥去採花,二人合編了兩個大花環,這才肅然地來到墓前。
申帥先在阿木的墓前拜了拜,莊重地說道:“阿木爸,你是個好族長,也是個好侗醫,南侗雖然命運多蹇,但從沒向命運屈服過,就算這次的泥石流災害也沒讓侗寨人斷了重建家園的夢。我想,正是您這位帶頭人的助人品質和大愛精神,才讓南侗人充滿了樂觀的態度,也纔有朵朵和吳瑕的善舉...您安息吧!”
在朵朵的墓前,申帥又說:“喝水不忘挖井人,是您讓我懂得了什麼叫知恩圖報,什麼叫忍辱負重...您是侗寨裡的百靈鳥,更是侗族人的天使,侗寨人沒忘記你...你的女兒也沒忘記你,吳瑕已經爲你報了仇...您安息吧!”
慕容也收起了平時的精靈古怪勁,同樣肅然地說:“你們的故事我聽說了,你們都是大好人、大善人,這樣人肯定是會上天堂的,願你們在天堂那邊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天天開開心心的...”
“謝謝申帥兄弟,其實,昨天在聽到鄉親們的話時,我的心願就已經完成了,侗寨人沒有忘記我,更沒有忘記我的媽媽和我的爺爺...雖然我這一生很短暫,雖然我一直在逃避和仇恨生活,但能幫助到他們,我很開心,也很滿足...我無憾了...謝謝你...我走了...”“花王”在申帥耳邊說輕柔地說道。
“女兒,等等我,我跟你走...”“州王”也喊了一句。
申帥的眼前劃過兩道白光,世界頓時靜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