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車不受控制地向前旋轉着,“砰”地一聲,又結結實實撞到了前面的貨車上,恰巧也是車屁股的位置,譚宇一陣暈頭轉向後,後腦勺在椅背上猛烈一撞,暈了過去。
被人喚醒時,譚宇頭懵懵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看了看自己的四肢,都還在。趕緊回頭查看武書記,卻見車身已經撞得變形,武書記和常秘書長卡在一起,都是滿身血污,不知生死,司機被方向盤頂住了胸,頭耷拉着,也是滿身的血。
譚宇驚恐地喊了幾聲他們的名字,沒人迴應,這讓他的心一沉,腦子像車窗外的大霧一樣,空空的,白白的...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車外已經圍了一些人,譚宇趕緊呼救着人撬車搶險。
拯救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奧迪車經過兩次撞擊,後車門的連接處幾乎被撞斷,幾個貨車司機將奧迪後車門撬開,卸掉後座椅,直接從破損的車裡擡出了武書記和常秘書長。
再過去救牛司機時,發現方向盤幾乎都嵌進了他的胸部,血都淌到了車外,已無回天之力了。
譚宇吸了口氣,穩了穩神,趕緊向市委辦和省委辦做了報告。
已經有人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和122交通事故報警電話。
很快,急救車和交通事故勘查車趕到,來處理交通事故的交警一見奧迪車熟悉的車號,立即驚叫道:“這不是武書記的車嗎?”
“是,武書記和常秘書長受傷很嚴重,必須趕緊送往醫院,今天的霧太大,你們在前面開路,急救車全開往豫州。”譚宇簡潔地命令着。
那名交警趕緊拿出對講機嘰哩哇啦講了一通,然後上車掛起了警燈,拉響了警笛,急吼吼呼叫着衝了出去,急救車緊跟其後沿路返回徑直開往豫州市急救心。
好在出事的地點離市心並不是很遠,按正常車半小時就可到達。但今天的霧實在太大,車根本快不起來,也不敢快,否則,再發生二次事故,這是誰都無法承擔的責任啊。
警車、救護車呼叫着,急促刺耳,提醒着前面的車輛行人讓道,無奈大霧讓所有的車輛都變成了瞎子,後面的人再怎麼催促也無濟於事。
譚宇乾着急沒有用,只好在心裡祈禱着兩位領導的安康,這兩位領導都是他仕途道路上的梯子,少了哪個對他都是很大的損失。
每個官場都有各自的利益共同體,這些人形成了一個圈子,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花在路上的時間比計劃多出了一個小時,急救車送到市醫院時,常樂秘書長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而武書記的情況也不妙,醫院裡的專家一直在進行着搶救,但他卻一直處在昏迷狀態。
兩位豫州大員的事故,使市醫院瞬間擠滿了人,有省、市領導,有各部門的領導,有人焦急,有人淡漠,更多的人是來探聽武書記的傷勢,千方百計地與醫護人員聯繫上,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而去。
做爲武書記的秘書,醫院每來一位領導,譚宇都要上前招呼,說幾句情況,接受幾句安慰,同樣的話不但要重複上百遍,還要接受公安局和調查組的反覆詢問,一個白天下來,譚宇已是身心憔悴,疲憊不堪。
到了夜間,該來的都來了,該走的也都走了,病房裡只剩下譚宇武書記的和家人。
武書記只有一個兒子,在國外讀書,一時趕不回來,愛人經過一天的驚嚇和折騰身體也吃不消,譚宇就讓其他的親屬陪着武書記愛人先回家去休息,由自己來守護着武書記。
是的,他要親自守護着老闆,他不能讓老闆死去,老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那他縣長職務的任命就徹底泡湯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他表現忠心的時候,老闆醒過來,肯定會知道他做的一切,那就等於和老闆是生死之交的關係了;萬一...老闆醒不過來,別人也會看到他做的一切,在領導們的心,忠心是下屬最寶貴的品質,所以,這個秀就是累昏過去,也要堅持做下去。
夜幕降臨,醫院裡靜悄悄的,譚宇思緒萬千,想着自己的前程,回憶着自己的過去,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吳美麗,想起了美麗的好,想起了美麗的愛,是美麗給了他愛情,是美麗給了他生命,如果當初他思想不是那麼狹隘的話,怎麼會失去美麗?如果當初他呼救的話美麗就不會死......
想着想着,譚宇嚎啕大哭起來。
“宇...”
譚宇一驚,見武書記突然醒了過來,驚喜地說:“老闆...我去叫醫生。”
“別、先別叫,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有些話...得趕緊給你...交待一下...”武書記虛弱地說道。
“別呀老闆,您千萬可別嚇我啊...”譚宇的眼淚噴涌了出來。
“彭書記...來電話了嗎?”武書記問道。
“來了,對醫院和市委都分別做了指示...”譚宇答道。
武書記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常秘書長...怎麼樣?”
“因爲起大霧,路上耽擱了時間,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牛司機也...”譚宇的眼圈又紅了。
“唉...”武書記長嘆口氣,咳了兩聲:“我...不行了,早...早知道...提前把你的...職務...給安排好...就好了...咳、咳、咳...”
武書記都已經垂危的人了還在惦記着他的前程,不禁讓譚宇淚流滿面,他痛哭流涕道:“老闆,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去叫醫生...”
“別哭了...宇,你瞧,咱爺倆...是不是...很有緣分啊,咱們不但...是校友,就連名字間...都有一個“”字...”武書記安慰道。
譚宇放聲慟哭道:“老闆...我、我對不起你呀...我改了名字啊...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這孩子,盡...胡說八道,你改了...什麼名字?難道...你不叫...譚宇嗎?”武書記艱難地露了一絲微笑。
“不是...我原來的名字叫...譚克武。”譚宇抽噎地說。
武書記一聽,嘴裡念道:“譚克武、譚克武、克武、克武、克、克...”
話沒說完,武書記還沒來得及交待後事,手指着譚宇,“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仰面倒下,氣絕而亡。
武書記終於被譚克武給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