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當年在警局裡就是一個有名的犟脾氣,骨子裡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秉性,這天殺的古墓裡越是離奇兇險阻止我找到林羣那一夥人,我就越不會退縮。而吳洋,他一門心思認準了想要跟我混,眼下的危險他心裡清楚,不過恰好也符合了他那追求刺激的品味。
至於大偉,他完全有理由離開這個鬼地方,但他還是跟了過來。
我們來到了十字路口,前方的墓道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吳洋左右看了看,問我道:“小川哥,咱們往哪邊走?”
我考慮了一下,說道:“這個時候不能到處亂竄,要有順序地進行逐一排查。剛纔我們過來的那個地方只有一個石棺,沒有什麼多餘的陪葬品,估計是個耳室,如果照這樣推測沒有錯的話,那我們面前的這條橫向的墓道就應該是主墓道,林羣那一夥人盜墓是爲了求財,應該會走到那裡,咱們先往右邊走吧。”
我話音一落,大偉立馬攔住我,說道:“別,咱先往左邊走,成不成?”
我一愣,說道:“往左邊走?那也沒什麼,不過你爲啥突然這麼說呢?”
大偉一聽我的問話,就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嗨,也沒什麼,就是這一路跟着你遭了不少的罪,你這人上學的時候蒙選擇題就不準,我給你來個反向思考。”
我搖頭無奈,說道:“反正都一樣,就按你說的辦吧。”
一切和我估計的相差無幾,我們拐到了左側的墓道之後,從牆上的細節就可以看出,這條墓道,跟我們剛纔所走的那條是有很大區別的。
單單從建築設計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首先是這條墓道比我們來的那條顯得更加寬敞,其次,就藝術方面來說,這裡兩側的墓壁上的青磚考究,每一塊的大小都很相等,在我們肩膀高的位置上,還刻了一小條浮雕。
吳洋看了這些浮雕,異常興奮地說道:“你們快看,這石磚上的浮雕多漂亮,簡直可以跟漢代的媲美了。”
大偉調侃道:“漢代的墓磚我也沒見過,我說四眼小胖,你別在這耽誤時間了好不好,咱們來這裡是有正事的,你看那玩意看了半天有什麼用?”
吳洋說道:“這就是你不懂了,這古代墓磚上的浮雕一般情況下來講都不是純粹爲了裝飾用的,而是以圖畫的行事展示着墓主人的一些生平事蹟,比如古代埃及法老王的墓地。”
“我操,這把你牛逼的。”大偉罵罵咧咧地說道:“就你有文化,我們都是大老粗,行了吧?”
我懶得聽他們兩個在那裡爭執,就對吳洋說道:“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去找人,吳洋,這些東西等把人找到了你再看不遲。”
一般情況下來說,吳洋都是很聽我的擺佈的,但是這一次,他卻對我的話充耳不聞,似乎是在這一走一過之間,真的有某處浮雕深深地吸引了他。
在一旁的大偉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說道:“哎呀,四眼小胖,說你有文化你還來勁了,真把自己當成考古專家啊?”
吳洋用手機光照着墓道的牆壁,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的專長是數理,不過我真正喜歡的是文史,要不是我爸媽逼我,我肯定去學考古了。”
我知道吳洋的脾氣,他上了那股子勁就像是自閉症兒童一樣,根本不管旁人的看法,非得是自己一個人鑽進去研究個小半天不可。但這個時候哪裡有時間讓他琢磨。
這時候不能跟他來硬的,只能順着他來,我耐着性子說道:“吳洋,那你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沒有啊?”
大偉一聽我這話,當時就要發作,被我及時攔住,朝他使了個眼色。
我跟大偉是老哥們兒,四目相對,僅憑臉上五官的表情一抽抽,互相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大偉會意,也就沒攔着,站到一旁又點了一支菸。
我和大偉兩個人就這樣等着吳洋,他一邊看,一邊緩慢地朝前方移動着腳步,我們就跟着他,過了兩聽啤酒的功夫,才擡起頭,沉吟了一下子。
我看他的表情眉頭一皺,竟然是一副看完了《泰坦尼克號》這類悲劇電影之後的傷感神色,便着急地問道:“看出了什麼你快說呀。”
吳洋搖了搖頭,還真的就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悲劇呀,好一個可憐的女子。”
大偉一聽到這墓地跟女的有關,頓時又提起了精神,急忙問道:“什麼什麼?這是個女人的墓葬?”
我看他那一副飢渴的樣子,就罵道:“你他孃的激動什麼?難不成你要尖屍啊?”
大偉白了我一眼,說道:“別老把你的愛好往我身上按。我對那種事沒興趣,不過我聽到一些影視劇和小說上面的介紹,說是古墓中的女人能千年不腐,雖然咱們現在看到的那些乾屍都一張癟茄子的臉,但據說剛開棺的時候,他們的臉與常人無異,但幾秒鐘以後就瞬間被氧化了。不過,就那幾秒鐘能夠看到千年前的美人兒,那不也是一大美事麼。”
“那必定是極少數的情況。”說完,我又轉向吳洋,問道:“我說吳洋,你別總說一半話呀,這石頭浮雕太抽象,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你快給我說說。”
吳洋點了點頭,帶着我走到一處浮雕前,指着上面的圖樣,對我說道:“小川哥,你看這個。”
我提高手機的亮度,湊到前面,看了好一陣子,考慮進去剛纔吳洋所說的話,再加上一些猜想,也不敢肯定這浮雕所要描繪的究竟是什麼,只好半蒙半猜。
浮雕的構圖是典型的中國式構圖,沒有透視點,整個圖面都是扁平的。
在浮雕中,我最肯定的就是一座八擡大轎,它位於整塊浮雕的正中心的位置。幾個人擡着那轎子,後面是一羣隨從,前面是一個騎馬的男人,看樣子似乎是一臉洋洋得意。畫面的上下分別是兩夥形態迥異的人羣,不過我看不出具體有什麼不同。
我看的時候,大偉也在我的旁邊跟着湊熱鬧。也難怪剛纔吳洋那麼全神貫注,當我和大偉靜下心來去觀看那石磚浮雕的時候,努力猜測着上面的信息,這其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過程。在猜測的時候,我似乎能聽見那浮雕上的人羣來自數百年前的喧鬧聲,似乎那個遙遠而神秘的年代又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這好像是古代某個官員的出行圖吧?”大偉皺着眉頭說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怎麼感覺,這像是一幅出嫁圖?”
我的說法得到了吳洋的贊同,“小川哥,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幅描繪女子出嫁的浮雕。”
“哎?憑什麼這麼說呀?”大偉一臉不服氣地說道:“這浮雕這麼抽象,合着你們說是出嫁圖就是出嫁圖啊?那我還他媽的說這是出家圖呢!”
“你別擡槓,吳洋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吳洋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幾步,指着另一幅浮雕,說道:“你們看這裡。”
我和大偉全然忘記了剛纔催促吳洋的事情,這個時候已經變得異常好奇,這大概就是人的天性。
我和大偉看了那浮雕一陣子,這一次,我們兩個口徑一致,認爲那是一副狩獵圖。
吳洋卻是光搖頭不說話,又讓我們往前走,讓我們去看與剛纔那副出嫁圖之間的幾幅浮雕。
狩獵圖的下一張是一張描繪室內的浮雕。浮雕上,之前那個騎馬的得以洋洋的人站在一處亭子裡,他的對面的人都跪倒在地,只有一個身體纖細的人站在那裡低垂着腦袋。
過了出嫁圖再往前走,圖畫中就出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站在中央,四周的人都跪在地上,再往後的圖片都差不多,都是描繪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最後一張的浮雕就是入殮進棺擡進地宮的圖片了。
大偉看完了這些浮雕以後,皺起了眉毛,大罵道:“我操,這什麼跟什麼嘛!前後完全不搭邊啊,怎麼着稀裡糊塗就死了。”
大偉平常是個生意人,面對這種零散的線索自然一時之間摸不着頭腦。但我多年從事刑偵工作和抓小三活動,對一些零散線索的整理有着我自己的一套辦法。
看着這些浮雕壁畫,漸漸地,一個生動而悲慘的故事浮現在了我的眼前,它不一定是真實的,但起碼是一種合理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