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入方辰碩的眸中,洗滌後漸漸散化。
這一刻,緊張到忘記了呼吸。
血並不是自己的,那一聲徹響後,‘碎’的身體一個趔趄朝旁邊栽去,發出沉悶的倒地聲。
“碎!”‘泣’格外緊張的大喊,抽出繃在大腿上的苦無朝‘碎’倒下的方向跑去。
發生了什麼?
也是因爲這一機會,方辰碩恢復了許些神智,穩固了方向感,但整體機能想要回到原狀態,還再需要一些時間。
他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碎’爲什麼會突然倒下,剛剛有些恍惚,沒有聽清楚攻擊是從哪邊打出的。
方辰碩揉了揉還有些昏花的眼睛,環顧四周……
一枚苦無朝他射來,但接觸到肌膚時,清脆的一聲斷裂開來。
在他的‘炔變’下,目前這種鐵器是無法傷他分毫,他不明白‘泣’爲什麼還要做這種無用功,但卻看到她淚水早已經佈滿了臉龐。
“哥,你沒事吧!快起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泣’瘋狂的推搡着趴在地上的‘碎’。
“哥?你們兩個是兄妹……”
‘泣’回過淚流滿面的臉,咬牙切齒的盯着方辰碩,可謂恨之入骨,手握匕首指向他,“你膽敢走過來,我就殺了你。”
“……”方辰碩被這個命題驚訝到,單手托腮絞盡腦汁。
沉默片刻,他嘆了口氣。
“你打不過我,但我要走過去,你就殺了我?”
“沒錯。”
“呃……我還是想不明白,這根本構不成交易。”
正當無奈之際,‘碎’的手指微動,如此細小的動作卻也被方辰碩捕捉到,‘碎’並沒有死,他可以感覺到‘碎’的元氣剛剛雖然有一絲損耗,但並無大礙。
好堅韌的身軀。
“哥?”看到‘碎’沒事,‘泣’的聲音帶着怡悅。
“還有一隻老鼠。”‘碎’壓低了嗓音,讓人極爲不舒服。
還有一隻老鼠?老鼠應該是他們的代號,指的是闖入進來的人,那,‘碎’指的是……
突然方辰碩反映了過來,急忙看向鋼製大門處,卻發現了手中拿槍的李抒曼,剛剛那一聲徹響,是李抒曼朝着‘碎’開槍了!?她冒着生命危險救了自己一命!
但卻暴露了自己位置!
等他意識到,發覺‘碎’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李抒曼。
糟了!
“快逃!”
元氣一瞬間膨脹,跟腱暴力突起,方辰碩用盡渾身解數衝了過去。
這種天方夜譚的速度,對於李抒曼來說,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也許只是眼皮下墜的剎那,她已經進入‘碎’的打擊範圍。
可惡,來不及了!剛剛頭部被重擊,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速度上不及‘碎’的一半。
意元驅動 螂斬
一道無形的刃朝‘碎’斬去,千鈞一髮之際,螂斬砍中了‘碎’的腹部,導致他朝着李抒曼攻擊的軌道改變,但還在被轟飛時,掄起錐錘剮蹭到了她的肩膀。
僅僅一點的力道,李抒曼向外砸去,重重摔出十米左右,骨裂聲響起,她連哀嚎的時間都沒有,整個大腦都進入了麻痹狀態,意識走向模糊。
方辰碩一個滑鏟遛到了李抒曼身旁,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對不起,你還好嗎?”他心中的愧疚感升滿,李抒曼一定是看到自己被壓制後走出來開槍,也因爲這一槍,他才躲過一劫,結果可想而知,李抒曼並不堅強,但還是選擇站了出來。
僅僅的剮蹭,幾乎已讓她血肉之軀散架,但‘碎’剛剛那一擊是帶着殺意,沒有一絲猶豫的要殺掉李抒曼,如果螂斬沒有及時阻止,她現在已經喪命。
‘歡樂防線’是殺人不眨眼的組織,必須要殲滅!
“咳——”李抒曼重咳,每一口都幾乎帶血。
“喂,堅持住,我馬上,馬上通知後援,聽的到……嗎……”方辰碩的手託着她的頭部,黏糊糊的觸感讓他的心沉了下去,他遲緩的看向左手,被鮮血塗滿。
剛剛她摔到了頭部,頭顱已經裂開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活……活着……”李抒曼突然開口,一隻手無力的伸向方辰碩的臉龐,卻突然滑落,失去了意識。
心跳聲……
方辰碩喉結哽咽,急劇的心跳聲轟隆作響,血流加速不斷衝擊着心泵,體溫驟升,呼吸變的短促而淺,他看着懷中奄奄一息的李抒曼,怒火一瞬間把毛髮焚燒。
瞳孔一瞬間消失,化爲烏有。
一聲朝天痛吼震動了整個工廠,赤紅色元氣如同魔鬼脫籠,從體內炸裂,熱浪一陣接一陣朝四周撲去,這股能量蘊含的熱源灼傷了‘泣’與‘碎’的呼吸道。
地面一切器具揚起,停滯在半空,待被火焰般的元氣掃過後化爲灰燼,這一幕把‘泣’與‘碎’的心帶到了恐懼的最高點。
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與腎上腺素融合,各項機能進化,空氣頻繁擠壓爆炸,灰白色的頭髮在驟風中吹的如同割碎的髒衣服。
上衣破裂,露出密合度堪稱完美的肌肉,頭顱左側扎住半根粗壯的犄角,胸前逐漸顯現黑色九黎族的紋標。
嘶吼停止,釋放出的元氣被瞬間收回體內,充盈着身體的每一寸,瞳孔恢復,呈金黃色針狀,無畏且剛毅。
“這……赤紅色的元氣?!這種感覺!怎麼可能?!”‘泣’看着變身的方辰碩語無倫次。
“不可能啊,這種樣子,是‘返祖’?他怎麼可能掌握‘返祖’?可以自如使用獸化已經很是稀奇了。”‘碎’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二十左右的青年,做出的每一步,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外,拿錐錘的手不自覺的痙攣,戰力如此強大的人怎麼會來到‘歡樂防線’呢?!是接到組織的命令前來消滅嗎?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一個人……
待能量風波散去,方辰碩拿出在衣兜裡的對講機,按下開關。
“馬局,立刻把李警官從‘歡樂防線’帶走,她受了重傷,還有,任何一個人都不要闖進工廠,這裡我一個人就足夠。”
音落,他一腳踩碎了對講機,抱起李抒曼朝工廠大門走去。
“謝謝你,抒曼,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已經死掉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
方辰碩輕緩的把李抒曼放在工廠的門外,轉身關閉了廠門,當最後的縫隙閉合之際,他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昏迷的李抒曼,一門之隔,不知還能否再見,對你我來說,都是如此。
而工廠外1.5公里處,馬局一直焦急的等待着,坐立難安,腳邊扔滿了菸頭,即使一根接着一根也無法消除他心中的不安。
手中緊握對講機,萬千思緒想到百種結果……
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場豪賭,並且完全沒有把握,方辰碩與他沒有任何交集,如果臨陣脫逃或者突然調轉槍頭,那李抒曼就危險了,雖然這麼想,但是以他幾十年識人的經驗告訴他,方辰碩不是那樣的人。
他無數次想要強行突破的念頭都被自己給壓了下去,如果打亂了方辰碩的計劃,雙方行動可能會衝突,到時候就雪上加霜了。
這個時候對講機響了,他懸着的一顆心再次拋到了最高點,然而還沒有等自己開口,方辰碩的聲音傳來,留下了一段話後就掛斷了……
李抒曼受了重傷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對他來說,李抒曼早就已經如同女兒一般重要,雖然知道此次行動非常危險,他也多次強行阻止過抒曼,但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李抒曼執意要參加這次行動,她誓死要爲自己死去的女兒沛凝報仇。
堅決之人一旦下定決心,那團火將不可被撲滅,也會焚燒所有恐懼。
“全體出發!”馬局長達四十分鐘的沉默後,終於下達了第一條命令。
聚集了兩個中隊的武警,五個反恐行動小組,一箇中隊的消防連,一箇中隊的特勤救護人員,包括拆彈專家,共計後援人數四百五十餘人,在這一聲命令下,全體朝着‘歡樂防線’工廠前進。
此次的任務,任命爲‘破防行動,’最後的殲滅在一聲號令下展開,這已經是馬局可以調動的全部力量了,勢必拿下‘歡樂防線’。
“抒曼,你可一定不要有事,我馬上就去救你。”馬局拉動槍栓,緊握其手。
而緊閉大門的方辰碩,放下了所有的情緒,銳利的目光掃向了‘碎’與‘泣’。
他們兩人早已做好了戰鬥姿態,但搞不清楚方辰碩此狀態是否爲‘返祖’前,都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現在,方辰碩才認真的打量了‘碎’,兩米往上的身高如同巨人,肥壯的身軀,額頭處綁着染血的繃帶,不離手的錐錘似乎用特殊材質打造,長度與他身高無差,瞳光中散發出的味道,像是屠夫,曾經有多少性命慘死在他手中,包括警方的同志們。
身懷這種力量,卻行喪盡天良之事。
方辰碩的拳頭緊握,從指縫中流出少許的血滴落在地面。
“‘泣悲殘碎’,如果你們四個都不在了,那麼‘歡樂防線’也就自然瓦解了吧。”
“前提你得有那個本事才行。”‘碎’掄起錐錘,喉結哽咽,現在方辰碩的壓迫感和原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目前的他,如同一個君王俯視螻蟻,是因爲瞳孔變小的緣故嗎?金黃色的三白眼射出的瞳光格外犀利。
胃部突然的劇痛讓‘碎’的神情扭曲,剛剛的大腦產生了一瞬間的空白,無力感傳佈到指尖,手中的錐錘幾乎脫落。
“怎……怎麼回事?!”‘碎’不可置信的遲緩低頭,卻看到方辰碩已經埋進了他的懷中,一肘重擊在了他的腹部。
“開什麼玩笑……”他根本沒有看清方辰碩是如何接近自己的,明明一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難道只在眨眼間就到了自己眼前嗎?力量和速度提升了太多,和之前的獸化完全不在一個等級,果然……是‘返祖’。
爲什麼他真的會使用‘返祖’?!
僅僅一肘,就讓他呼吸困難,胃酸翻滾灼燒食道從嘴中溢出,冷汗劃過他猙獰的臉,差距實在太大了。
方辰碩後退一步,向後拉臂蓄力,整條胳膊的肌肉纖維根根分明。
緊接着一拳帶着音爆,擊飛了‘碎’,在空中後滑出了三十餘米。
方站直了腰身,瞥了眼冒起一縷白煙的拳峰。
“這個觸感,打在錐錘上了嗎?果然是經過特殊改造的,堅硬度不像是自然產物。”
對於這種戰鬥,‘泣’在一旁無法插手,甚至方辰碩的每一個動作她都看不清楚,‘泣’回頭看向被打出數十米的‘碎’。
發現他把錐錘抱在懷裡,看來是利用錐錘擋下了這次攻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方辰碩的力量已經超出了肉體抗擊打範圍。
“嚇老子一跳。”‘碎’粗喘着,看着錐錘表面冒起的白煙,心生感嘆。“這威力老子可是吃不消,不吹不擂,方辰碩,你的確很強,非常強。”
‘泣’在一旁有些不解,爲什麼錐錘上會冒出白煙呢?是因爲擊打力度太大產生的熱能嗎?還是說速度太快與空氣的摩擦,導致了小型爆炸原理?甚至可以聞到一絲的硝煙味,她到目前爲止還沒有見過有誰一拳的破壞力,可以打到起煙,即使是力量最強的‘碎’也做不到。
工廠外的馬局及後援部隊已經在十分鐘內趕到了‘歡樂防線’,全副武裝的進攻力量拿起先進優良的武器,瞄準了工廠的每一處,密密麻麻的紅外射線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聚集在窗戶和大門處。
馬局發現了躺在地上已經昏迷的李抒曼,趕忙連撲帶跑衝了過去,抱起她回到了人羣中。
還好,還有呼吸。
“堅持住,抒曼,現在馬上對你進行救治,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馬局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擔架上,突然鼻子有些發酸,強忍着淚水看着醫護人員把她送進緊急救護車內,他實在太感謝方辰碩了,沒有讓他再次心留遺憾,他想起了自己女兒沛凝死時,甚至都沒有看到一眼完整的屍體。
謝謝你,方辰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