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戈沒有絲毫的猶豫,在只有她的視線裡,他一步一步堅定地朝她走去。
江絮晚微微慌了神,驚喜的感覺餘味無窮,讓她自顧地羞怯,羞怯到有些微慍怒。
她想用對待旁人——對待陌生人那一套來對待衛戈,但卻如何都無法有以善處。
終於,她做好了決定,擡起下巴邁大步伐朝前走,因爲她把主動權交到了衛戈手裡。
既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那便讓衛戈來做先開口的那一個吧。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江絮晚“自在”地與衛戈並肩,隨後衛戈越過了她的身旁。
江絮晚心中咯噔一聲,本欲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股力纏上了自己的手腕,腕部受到的力將自己整個人扳了過去。
她的意識有剎那間的失足,恍然間整個人都眩暈起來……
“咕嚕嚕——”
水灌進鼻子嘴巴,耳邊是沉悶的搖擺水聲。
她不斷下墜,不斷下墜,彷彿在夢境裡邊穿梭,可又好像在遺落的夢境裡面搖晃。
“你還好嗎?”
“快上來!”
“喂!”
……
“嚇到了?”
眼前再次恢復清明時,看到的是衛戈靠得極近的一張臉。
“……”
江絮晚抿了抿脣,搖搖頭,卻是加深了那重眩暈感。
下一步她抓着衛戈的胳膊把自己放出了衛戈的懷抱。
“我沒事,摔在地上也沒事。”
江絮晚這是在責怪衛戈剛剛抱住自己。
她其實不反感衛戈的靠近,但這一刻她的生氣與憤怒又是那麼多,那麼嚴重。
她控制不住上升的怒意,可也找不出緣由。
只是,在可控範圍內,對衛戈撒着氣。
“我有事,再見。”
“我跟你一起吧。”
衛戈不難看出江絮晚不在狀態,讓這樣子的她獨自回家,他根本放不下一分心。
江絮晚沒看他,直接續上綠燈的剩餘時間,往斑馬線另一頭走。
“你要跟着就跟着,隨便你。”
衛戈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只能這樣跟着她,她不主動說話,自己也不好主動說話打擾她的磁場。
只是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
終於兩人在這種尷尬又極度微妙的情緒中回了江絮晚家。
江絮晚在門口頓住腳步,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臉蛋,隨後一抹笑意便在她嘴角浮現出來。
衛戈看得有些發懵,但腦子飛快運轉後也跟着微笑起來。
江絮晚看他這麼有眼力見兒,似是有些驚喜地輕笑了一下。
“不好的情緒要丟在門外,家裡面是需要溫柔對待的人。”
江絮晚的聲音很小,衛戈有在認真聽,所以一字不差地收進耳朵裡面。
他知道江絮晚只有一個奶奶。
他也大致能夠理解,奶奶這個存在對於江絮晚而言是如何的重要。
就像母親對於他。
可是他更希望自己能夠成爲江絮晚人生裡那樣重要的一部分。
進去院子裡,發現奶奶正坐在太陽底下的椅子上,縫着一件旗袍。
“奶奶!”
江絮晚跑過去,書包太重,所以跑的過程中書包老有一小股把她往後拽的勁,認真望着她的衛戈自是將這些微妙之處納入眼底,有些愜意地笑出了聲。
江鳳娟聽到自己的寶貝孫女叫自己,連忙擡起頭,扶了扶臉上的老花鏡。
“誒!晚兒回來啦?”
江絮晚奪走奶奶手上的旗袍和針線,撒嬌地說氣話。
“奶奶,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接這些手工活了嗎?你手腳不方便啊!怎麼老是不聽話呢?”
“前段日子還好,聽我的,倒是沒有做,現在就愛趁我上學接活是吧?”
“非得讓我去大門口貼張告示,說我家不準人進纔可以……”
江鳳娟慈愛地望着江絮晚,光是看着她,聽她說的每個字,她都覺得可愛。
“知道嘍。”
奶奶俏皮的回答讓自己哭笑不得,“奶奶,你總是這樣!總是嘴上說着知道,可是你哪次真的知道了?”
“哎呦,這次是真的知道了嘛——誒!”
江鳳娟瞧見了院子門口那站着的衛戈。
“這不是送菜那小夥子嘛?”
衛戈聽到江絮晚的奶奶注意到了自己,連忙走上前,沒有顧江絮晚有些責怪的眼神。
“奶奶好。”
衛戈彎下身子衝江奶奶打的招呼。
“誒,好小子啊,長得真好看。”
江奶奶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越看衛戈越是順眼。
“謝謝奶奶。”
衛戈難得露出了害羞的神情,撓着頭有些不知所措。
江絮晚嬌嗔着別了衛戈一眼,然後蹲到奶奶椅子旁,直接就着針線開始做奶奶的工作。
江鳳娟瞧了瞧站着的衛戈,再瞧了番一旁的孫女,若有所思笑了笑,招呼衛戈去拿了一張長凳過來。
衛戈走進家門,本打算拿兩張單獨的凳子,但回憶到奶奶的八卦神色,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果斷換成了長凳。
“快坐下吧。”
衛戈放好凳子後一把拎起江絮晚,讓她坐到了凳子上,隨後自己也靠着她坐下。
江絮晚沒去拆穿奶奶和衛戈之間到小默契,只是繼續低頭縫着。
“丫頭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還好,便利店工作不忙。”
“今天下午的課不上不要緊吧?”
“不要緊,反正也已經快放晚學了。”
“哦……這樣啊。你有數,奶奶放心。”
江鳳娟看得出自己的孫女這是要說很重要,但又不好直接開口的事情。
所以她隨便起了個話題,給孫女緩衝的時間。
“奶奶,那個——”
終於江絮晚嘆了口氣,放棄似的開啓了正式話題。
“王叔叔家的兒子出車禍了。”
江絮晚皺着眉毛看向奶奶,怕這樣的壞消息會讓奶奶心情不好。
可是……
“嗯,我知道。”奶奶一副早已知情的模樣。
江絮晚有些微哽住,緩和了一番再次開口,
“王叔叔待我們挺好的……平時有什麼事情他都有幫我們……”
“雖然聽老闆說他兒子作風不好,落到這個下場是應該,但畢竟是王叔叔的兒子……”
江絮晚看着奶奶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語氣逐漸變得試探起來。
她不懂——那時候的她不懂,爲什麼人情冷暖似乎最終還是落得一個“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