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遊蘭蕁醒轉了過來,崔封有所感應,站起身來,將李牧召回到了鬼魂幡中,“走吧,我們繼續趕路。”
遊蘭蕁見崔封雙眼微微發紅,顯然是一宿沒有閤眼,原本崔封一夜不眠,並不會眼眶發紅,但他這一夜一直沒有間斷地使用鬼魂幡,祭出了兇魂李牧,神識損耗極大,因而一些疲態出現在了他的面龐之上。
兩人朝前行進,大日冉冉而升,這時,崔封忽然間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你知道……昨天我們發現的那具女屍,是誰麼?”
遊蘭蕁一怔,她不知道崔封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答道:“怎麼?你認識那名鳳霞谷的修士?”
“何止是我認識,平陽州修真界內,或許沒有人不認識她。”崔封說着,臉上露出了苦笑,“我覺得,我們攤上大事了,應該將那兩名大崆龍洞的修士直接殺死的。”
聽到崔封這話,遊蘭蕁自然也反應了過來,她一雙杏眼瞪得滾圓,一臉震驚地問道:“難道是……‘鳳霞十二釵’?!”
崔封吐出了“秦依項”三個字來。
“……”遊蘭蕁陷入了完全的呆滯之中,崔封在一旁輕嘆一聲,繼續說道:“昨晚你入眠後,我從那儲物袋中,發現了這個玉牌。”一邊說着,崔封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
遊蘭蕁接過來看了看,出聲道:“身份玉牌沒有造假的可能,這玉石是靈樞院獨有的東西。這麼說來……鳳霞谷豈不是已經炸開鍋了?‘鳳霞十二衩’中的任何一人,據說都有太龍子、雲中尊那樣的實力。在這象羅礦山中,竟是被兩名大崆龍洞的內門弟子給殺了,這如果傳出去了,真不知要掀起多麼高的波瀾……”
鳳霞谷,作爲勝京王朝六州之一平陽州的唯一一個萬年仙門,在平陽州內的地位,絕對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管轄整個平陽州的“真衙殿”、“靈樞院”等王朝監門,都至多與之平起平坐,且一般說來,監門中的人,都不願去招惹鳳霞谷的修士。
萬年仙門,自然最少都擁有萬年的、乃至數萬年的底蘊,這種龐然大物的能量,考慮分析得再周全,也無法徹底估計出來。鳳霞谷,在平陽州內,幾乎可以說是這一方的“州主”。當然,明面上,誰也不敢這麼說,謀朝篡位的罪名,誰都不願意揹負。
而鳳霞谷中,除了鎮宗靈獸、專屬心法以及種種讓無數修士趨之若鶩的東西之外,最爲人津津樂道的,當屬這“鳳霞十二釵”了。
鳳霞谷歷來有一個規矩,那就是隻招收女性修士。因爲鳳霞谷內的心法、靈術、法器等等,都只適合女修士修習、馭使。因而,其餘五個大州的女修士,也有不少跋山涉水,來到鳳霞谷,希望成爲其中的一名弟子。
這麼多女修士弟子中,那最爲頂尖的,自然就是所謂的“親傳弟子”了。可鳳霞谷的親傳弟子,另有一個稱號。
“鳳霞十二釵。”
也不知是何時立下的規矩,鳳霞谷的親傳弟子,必須始終維持在十二人。而躋身鳳霞十二釵後,將會得到鳳霞谷耗費大心力、大心血地栽培。
甚至,有一則關於鳳霞十二釵的傳聞。據傳,曾有一名容貌醜陋、身材肥胖的女子,修煉天賦極高,最終成爲鳳霞十二釵之一,僅僅數個月後,那人煥然一新,宛如脫胎換骨般成爲了一名亭亭玉立、風姿綽約、儀態萬千的絕美之人!
因此,在修真界中一直流傳着一句話:“鳳霞十二釵,釵釵皆華美。”更有不少文人墨客,以詩詞歌賦來讚頌鳳霞十二釵的品性美貌。
譬如那句“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再比如那句滿是渴慕與惆悵的無奈,卻又無怨無悔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凡此種種,數不勝數。而諸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等,也是當初爲了鳳霞十二釵而創造出來的。
可見,鳳霞谷的這十二釵,究竟有着多麼巨大的名望與擁躉。
眼下,鳳霞十二釵中的其中一人,就這樣香消玉殞,這則消息帶給崔封與遊蘭蕁二人的震動,不可謂不大。他們震驚的同時,對那兩名大崆龍洞修士的手段,也頗爲不解。
即便崔封現在處在巔峰時期,煉氣九層,他也沒有自信殺死一名像雲中尊、青衣客這樣的對手。然而,兩名煉氣九層的大崆龍洞弟子,卻做到了,這就好比兩頭羔羊,咬死了一隻壯年猛虎一般,實在是天方夜譚。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朝着前方行進,崔封以一種揣測的口吻說道:“你覺得……那具屍體,會不會並不是秦依項的?”
“可是這儲物袋怎麼解釋?難道是有人盜取了秦依項的身份玉牌,然後將那玉牌放在了這個儲物袋中?”遊蘭蕁反問道。
崔封掐滅了這個念頭,他以神識查探過儲物袋中的東西,光是高階淬靈器,就足足有四件,另外甚至還有一件初階胎元器!符籙是二品的居多,甚至還有崔封從未見過的三品符籙。儲物袋中的丹藥,同樣也是二品的居多,三品的丹藥也有寥寥幾顆,包括一枚玄竅丹!
光是這麼一筆財富,就足以證明,這個儲物袋,必定是秦依項的無疑。
“這麼看來,那具屍體,的確是秦依項的了……”崔封打消了腦海中掠過的數個念頭,定下了結論。
遊蘭蕁微微搖頭,嘆道:“你去取回你那東西后,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鳳霞十二釵身死野外,只怕是王朝的人都要插手,萬年仙門,可是注重顏面達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崔封想起之前看到過的種種史實,心中不由地有些發憷,這些萬年仙門,可是能爲了自身宗門的顏面,隨意出手摧毀一座城池的狠茬子!
一番探討後,崔封手一揚,一道光華掠向遊蘭蕁,遊蘭蕁伸手一攬,接住後說道:“這是……高階淬靈器?”
“這是一個玉鐲子,名字叫做‘洵汐鐲’,比較適合你們女性修士佩戴。”說着,崔封又拋給遊蘭蕁一團光華:“這是一件內甲,名爲‘混孟甲’。”說完,崔封再次揮手,又是一團光華落在遊蘭蕁手中:“這一雙長靴,叫做‘青霆靴’,配合上你的步罡踏斗,速度不知會快到什麼地步。”
接連將三件高階法器拋給遊蘭蕁後,兩人暫時停了下來,崔封別過頭去,很快,遊蘭蕁將這些法器換上,兩人繼續上路。
奔行了沒幾步,遊蘭蕁心底深處,漸漸涌起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忽然間!她腦海之中,一道驚雷落下,疾呼道:“崔封!這裡面果然還是有貓膩!”
崔封別過頭去,不明所以地看着遊蘭蕁,問道:“有什麼貓膩?你還在糾結於那秦依項屍首的事情?”
遊蘭蕁目不轉睛地看着崔封,一字一句地問道:“這混孟甲、青霆靴,都是你從儲物袋中翻找出來的麼?”
崔封點頭。
“那爲何她不將這些法器穿戴在身上?我們看到的那具屍首,死狀悽慘,可其身上並沒有穿戴任何法器,你不覺得很奇怪麼?假如自己有可穿戴的法器,爲什麼要將之放在儲物袋內,而不穿在身上呢?”遊蘭蕁語速極快地說出一大段話來。
崔封眉頭微微皺起:“你的意思是……”
遊蘭蕁點頭道:“那具屍首的身份,依然是個謎。”
崔封想了想,並不很認同:“假如說,是那兩名大崆龍洞的弟子,在斬殺了秦依項之後,將她身上穿戴的法器取了下來,然後放入到這儲物袋中,這樣一來,你所糾結的那些問題,不是根本不存在了麼?”
“……”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不過很快,遊蘭蕁再次出聲道:“按照你的說法,的確如此,可是你是否還記得一個細節。當時那具屍首的衣衫,還是比較整齊的。”
“所以……這又意味着什麼?”崔封不解。
“你說,那屍首身上的法器,可能是那兩名大崆龍洞的弟子取下的,假設的確如此。他們將青霆靴取下後,又將混孟甲脫下,可是這裡有個細節。”
“細節?”
“混孟甲,是內甲。剛纔我將之穿上的時候,都費了一番不小的力氣。如果那兩名大崆龍洞修士,真的是從那屍首身上將混孟甲脫下來的,那麼,那屍首的衣衫,絕不可能這麼整齊。”遊蘭蕁篤定地說道。
崔封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將那具屍首的袍裳脫下後,取下混孟甲,是不會再有閒工夫,去幫一具屍首再將袍裳穿上的對麼?”
遊蘭蕁點頭。
崔封的眉頭緊緊地靠攏在一起,一陣思索後,他覺得遊蘭蕁說的的確有理可循,畢竟,若是有修士殺人越貨,扒下對方身上的內甲之後,是幾乎不可能還幫對方再將外面的那件袍裳穿戴好的。
“這樣子看來……的確有些不合理之處……”崔封喃喃自語,遊蘭蕁一臉出神之色,兩人一邊思索推演着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邊朝着前方掠動。
殊不知,一道一襲大紅色裝束的人影,正站在崔封二人不久前才經過的地方,面帶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目送着他們離去……
Ps:嘿嘿,這一章採用了“引用”修辭手法,除了引了一下曹大師筆下的“金陵十二釵”以外,還引用了兩位大師的詩句。“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首詩出自《北方有佳人》,作者是李延年。而“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則是出自柳永的《鳳棲梧》。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讀讀哦,蠻有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