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裡應該就是象羅宗了。”遊蘭蕁目光震撼地看着前方,喃喃道。
翻山越嶺,崔封與遊蘭蕁此刻終於來到象羅宗遺址之前。偌大的山門橫跨了將近五十米的距離,山門上的巨大石樑高足有二三十米,上面雕繪着大量精細華美的紋飾。
兩頭體長約莫十米,高五六米的白玉石象,高揚着象鼻,昂着雪白的象牙,佇立在山門的兩側。
崔封目光越過山門,眼前,羣山萬壑間霧氣氤氳,破落的亭臺、樓閣自山林間露出一角。重巒疊嶂的深處,崔封感知到,肉魄的氣息強烈無比,他順着肉魄氣息傳來的方向望去,最終目光定格在了幾座山巒谷壑後,那座參天孤峰之上。
“在那裡麼……”崔封嚥下了一口唾沫,行至這裡,他心中開始有些激動了起來。剔除後顧之憂,找回自己缺失的“四魄”之一的機會,近在眼前!
“走吧。”崔封招呼了遊蘭蕁一聲,向着山門內走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流光從附近一座矮山上的林子之中沖天而起。崔封腳步一滯,倏忽間,四周的山林之中,樹冠皆抖動震顫了起來。
崔封心頭“咯噔”一下,他早就料到,這一路肯定不會暢通無阻,他想不到,這纔剛入山門,就遇到了阻礙。
轉眼間,山林之中,二三十名修士彙集在一起,騰躍到了崔封兩人的面前。
崔封定睛一看,瞳孔驟縮,認出了這羣修士身上穿着的袍服。這羣修士,身上的衣服各不相同,爲首的幾人,則皆是穿着五大名門的專屬袍裳。
而這羣修士,也早早地便看見了崔封的樣子,他們自然認出了崔封,爲首一人,身着雲宗修士的袍服,是一名長相略有些醜陋的男子,但他一臉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倒也並不怎麼招人厭惡。
“崔封,我們可是在此恭候大駕已久了吶。”這名雲宗弟子說完,他身後,一名青水派的女修,朗聲道:“魔修崔封,你殘殺大崆龍洞修士,吞吃他們屍骸,後將我青水派親傳弟子何嫺何師姐姦淫,此等禽獸不如之舉,已經讓王朝對你發佈了‘緝魔令’!”
聽到這句話,崔封臉上血色盡褪,一旁的遊蘭蕁,同樣震驚無比地看向崔封,她並不知道,當時,在她甦醒過來之前,崔封曾吞吃過兩名大崆龍洞修士的心臟與腦髓。
而當時那羣青水派的修士,包括姚子餘,都將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這七天,崔封正式被烙上“緝魔令”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不只是平陽州的修士,連整個勝京王朝,都對此事頗感震驚。
“緝魔令”,已經有將近百年沒有出現過了,每一次出現,都意味着王朝疆域內,有一名魔修出現!《罪煞錄》中記載過的情魔、肉魔、毒魔,以及血魔公孫三石,都曾享受過這個待遇。與崔封不同的是,他們被髮布“緝魔令”,皆是在成名之後,而崔封,現在只不過是一介煉氣期修士,頭上就已然高懸着“緝魔令”三個大字。
連真正墮爲魔修的血玉子,王朝都沒有對其發佈“緝魔令”,可卻偏偏對崔封發佈了,這之中的貓膩,耐人尋味。
不過,無論天下修士再如何揣測其中的關節,崔封被烙上“緝魔令”三個大字,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從此之後,任何修士,見到崔封要麼是亡命逃遁,要麼就是拼盡全力取其性命。若是能擊殺一位被髮布了緝魔令的魔修,好處自然是滾滾而來。
聽到這個消息後,崔封心中一片冰涼,他不用想也明白,這些落人口實的事,定然是當時自己被“異變”支配時幹出來的。
“緝魔令吶……你小子真是出息了。”顱宇中,閻鴟飽含欣慰的話語傳出。
平息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崔封擡起頭,望着面前的一衆修士,說道:“所以,你們是專門在這裡等我的?然後準備將我殺了?”
“那當然不是,我們只是負責守住這個山門,不允許其他一切修士進入其中,只不過,今日你送上門來了,我們當然得將你留下。”一個大崆龍洞的修士,手持一根長棍,胸有成竹地笑道。
二三十名修士,其中修爲最低的也有煉氣七層,而崔封此刻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只有煉氣六層,這些修士一個個勝券在握,似乎正是依仗於此。
不過,這個時候,那名雲宗的醜陋修士再度開口道:“我們知道,你的修爲,遠不止於此,畢竟,你七天之前,修爲明明只有煉氣五層之時,就輕而易舉地將兩名青水派親傳弟子擊倒了。”
“……”
崔封聽到對方說出此話,心中的猜測頓時被推翻。這一種修士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實力,雖然當時他是處在被“異變”控制地狀態,但對方並不知情,可是,對方卻依然敢出現在他面前,足以說明,對方有着相應的底氣,能將處於“異變”時的他給擊敗。
想通了這一點,崔封不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名雲宗的修士。
那雲宗修士,忽然謙遜地笑了笑,說道:“說了這麼久,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我叫程風,是雲宗的一名親傳弟子。”那醜陋男子臉上掠過一抹靦腆之色,“能在有生之年與一位魔修交手,也是一種不俗的經歷。”
青水派、大崆龍洞、空悠門的幾名修士,見到這一幕,臉上皆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被緝魔令纏身的魔修,一般修士都是想着與其越疏遠越好,這個程風還主動湊上去接近對方,這着實讓他們心生嫌惡。
然而,就在這時,劇變陡生!
崔封與遊蘭蕁所站之處,忽然間涌起兩道青色光芒,光芒之中霎時間伸出盤根錯節的樹藤。那面帶笑意的程風,臉上笑意愈濃,那雙眼眸彎成了兩條縫隙,爲其平添了幾分猙獰。
這個時候,程風身後的修士,纔回過神來。
“怎麼這麼突如其來就動用了陣法?!”有人出聲抱怨。
“或許是,他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吧!靈猿谷的修士,趕緊動手,爲孟師兄報仇!”
“朱合門的修士,上!”
“彩鬆閣的諸位,我們也一起殺上去!”
一時間,喊殺聲四起,修士們紛紛施展靈術、祭起法器,朝着崔封二人攻殺過去。
很快,地面上生出的樹藤將崔封的雙腿嚴嚴實實地捆綁了起來,崔封這才明白,眼前這程風,竟然是一名掌握了陣法之術的修士!
離崔封兩人最近的程風,在施展出了一記陣法之術後,沒有上前進攻,而是功成身退,向着一衆修士後方退去。他精研陣法,在靈力與肉身的修煉上,有很大程度的疏忽,這是許多煉丹、煉器、制符修士的通病,專研了某一方面,其他方面自然就會有所滯後。
“從未聽聞過雲宗有這麼一號厲害的人物……”崔封心中驚訝。在修真界,能修習煉丹之技、踏入煉器之道、掌握制符之法、領悟陣法之術等的修士,地位總是要比一般的修士高上一籌。
今時今日,煉丹神技冠絕勝京王朝的煉丹師“太秦真人”,王朝聖上欽封“無上丹尊”之號,他同時還是十二仙門之一“天丹門”的門主,地位尊崇,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煉的丹,只有王朝聖上一個人敢吃。
還有十二仙門之一天器堂的堂主“煌魯真人”、十二仙門之一天符閣的閣主“暝涼真人”,前者受封“國器神手”,後者同樣有着一個大氣磅礴的封號“天筆符祖”。
這些人,都是走上了煉丹煉器等道路,並最終功成名就的修士,他們地位超然,比起“皇廷”中的文武百官,都要高得多。
崔封驚訝歸驚訝,不過,肯快他就發現,這程風佈下的陣法,讓地面長出樹藤來束縛,這樹藤簡直脆弱得不堪一擊,他雙腿一用力,就輕鬆地將樹藤給崩斷了。
倒退而出的程風,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心中開始狂呼:“怎麼可能!!我這‘靈藤之陣’生出的木藤,可是連築基期大修的靈力都掙不開的!”頓了頓,程風醜陋的面龐上的驚訝變成了震驚:“難道……他是用肉身的力量……掙斷的?!”
想到此處,程風雙腿發軟。
靈藤之陣,在修煉陣術的修士圈子中,非常常見。這種陣法,主要的能力就是束縛敵人,使其喪失行動能力。而且,這木藤最爲神異之處,就在於它對各種靈力有着先天的抵抗之能,因此,想要以靈力將其掙斷,除非這個被束縛的修士修爲比施展陣法的人要高得多。
不然的話,這木藤,只能用肉身的蠻力掙開。可這種方式,對於大部分修士來說,更加不可能。
可是,崔封辦到了。
崔封將雙腿之上纏繞的木藤崩斷後,來到遊蘭蕁身旁,雙手扯住遊蘭蕁腿上的木藤,用力一扯,在程風瞪得滾圓的眸子中,遊蘭蕁腿上的藤條也瞬間被扯斷。
而那一衆攻殺過來的修士,也徹底傻眼了,他們最大的依仗,便是程風的陣法之術,那可是號稱連築基期大修也難以掙破的陣法,居然就在數息之間被崔封撕碎了。
瀰漫在這一衆修士心中的感覺,就像是正準備去宰殺一頭被鐵鏈捆得結結實實的獅子時,那獅子忽然間將鐵鏈掙斷了,現在,他們處在一個異常尷尬的局面。
而崔封,直直地望着前方,身後鬼影悄然浮現,一字一字地說道:
“擋。”
“我。”
“者。”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