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的光芒比之先前黯淡了不少,莊瑤一路上一直向着其中注入靈力,已經有了不小的消耗。經歷了一場戰鬥後,她臉色有些蒼白了起來。
地上鋪就着四四方方的磚塊,纖塵不染。崔封兩人向前走了數十步,寬闊的空間開始漸漸收束,逐漸變成了一條修築得筆直寬敞的拱形通道。
崔封邁步很輕,儘量不發出半點聲音,他需要聆聽四周最細微的聲音,不然的話,就極有可能在一瞬之間陷入到極致的危險中去。
拱形通道中,牆壁上有着各種各樣圖形的浮雕,走在通道中,會感受到一種莫名莊嚴肅穆的氣氛。
忽地,一道細小到極致的聲音傳入崔封的耳中,玉石發出的光芒邊緣,似乎有一道影子疾速地掠了過去。崔封握着戌牙,佇立在原地。
不一會兒,那道影子再一次循着光芒的邊緣掠過,似是在伺機而動,準備給予崔封兩人致命的一擊。
而崔封在這一刻,也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團影子的軌跡,九幽靈力順着戌牙嗤嗤而出,只聽“噗”的一聲,緊接着是一陣痛苦的低吟。
崔封上前,藉着玉石的光芒,他看到了一隻巴掌大小的蜘蛛。崔封明顯感覺得到,玉石的光芒照出這隻蜘蛛的模樣時,身後的莊瑤忽地顫抖了一下。
巴掌大小的蜘蛛,在一些深山老林中並不少見,不過這一隻,外形要具威懾力一些。這隻蜘蛛,擁有十隻蛛腿,蛛腿呈肉紅色,末端還覆着一層半透明的甲殼,看上去就像是十根手指一般!
“人指蜘蛛!”莊瑤在崔封耳畔驚呼道。
崔封也知道這種生物,就是築基期大修被它咬上一口,都需要丹藥才能解毒,且這種蜘蛛的毒素髮揮效果速度極快,很多修士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其咬了一口,然後就莫名其妙地丟去了性命。
再向前走了幾步,藉助玉石的光芒,他們看見,通道的角落之中,有着不少骸骨,還有一些人指蜘蛛的屍體,看上去像極了一隻只張着五指的手掌,讓人膽戰心驚。
而天花板上,一張張大網上,粘着早已氣絕多時的生靈,其中還有幾乎快要風乾的腸蟲,崔封看得胃中直泛酸水。
這時,又一隻人指蜘蛛不知從何處垂落到了莊瑤的肩頭,就像是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般。崔封不敢以直接以靈力轟擊,戌牙也不敢動用,他自認沒有那等劍法。
莊瑤臉色嚇得煞白,崔封心中一慌,伸手一把將那人指蜘蛛抓住,狠狠向着地上摔去。
牽一髮而動全身,兩隻人指蜘蛛被擊殺後,拱形通道頂上,猛地垂下了密密麻麻的人指蜘蛛來,空中像是突然多出了一隻只揮舞着的手掌一樣。
莊瑤緊咬銀牙,憋着不讓自己尖叫出聲來,她將玉石含在口中,雙手連連揮動,一個個焚燬之陣在空中燃起。
人指蜘蛛十分畏懼火焰,彎曲着蛛腿,極力避開。
崔封此刻也不再顧忌,揮舞着戌牙連連劈砍出九幽劍芒,大片大片的人指蜘蛛被劍芒砍成了兩半。劍芒掠出,落在了四周的牆壁之上,只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崔封不禁感嘆這用來築造墓室的石材。
將四周的人指蜘蛛斬殺後,空出了一條道路來,崔封拉着莊瑤的手腕,拽着她向着通道盡頭跑去。就在奔跑的過程中,崔封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大腿之上,都已爬上了人指蜘蛛。
崔封雙腿之上九幽靈力涌動,那些爬在他身上的人指蜘蛛就像是碰到了烙鐵的手指一樣,飛速彈開,九幽靈力似乎對其有着極其強大的威懾力。
跑到通道盡頭後,崔封猛地轉過身施展鬥式小雙星手、靈術靈彈連珠術。
兩抹黑色光芒自崔封掌心暴涌而出,一顆接着一顆的玄色靈彈朝着身後的通道上下左右各個方位飛去。
整個通道微微震動,一股焦糊的味道瀰漫開來,三十六顆靈彈全部飛出,足足持續了將近二十息。
最後一顆玄色靈彈飛出後,崔封擡起的雙手僵硬無比,已經無法放下。他丹田之中傳來微弱的空虛感,頭顱也有些昏沉了起來,全身上下的筋肉更是痠軟不已。
莊瑤見勢不妙,將崔封摟入懷中,向前跑去。
出了通道後,莊瑤抱着崔封奔跑了不久,崔封便示意莊瑤將其放下,他活動了一下稍微恢復了些許的雙臂,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顆養水丸來,一口吞下。
養水丸入肚後,崔封感覺好了許多,玉石發出微光,莊瑤看到崔封后背與雙腿上,許多地方的袍服都已破了開來,崔封的肌膚之上,泛起一片鮮豔的紅色。
“你被他們咬了麼?!”莊瑤低聲驚呼,語氣之中滿是焦急慌亂。
崔封回想了一番,道:“它們的確在我身上攀附了一會兒,但我並沒有感覺到它們咬了我。”
莊瑤一把將斗笠連同着面紗摘掉,拿着玉石靠近崔封的後背,她仔細地看着那片紅得幾乎快滴出血來的肌膚,忽然發現,不僅是崔封的裸露在外的肌膚,他全身的肌膚,都泛起了那種鮮豔的紅色!
“這是怎麼回事?!崔封,你有感覺到什麼不適麼?”莊瑤帶着哭腔問道。
崔封看着自己紅得發亮的手臂,將自己的領口拉下,發現自己的胸膛也同樣變得鮮紅無比,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輕。
不過他的身體,除了先前催發靈術前損失了靈力、消耗了體力,覺得有些疲憊以外,他並沒有感到什麼其他的不適之處。
莊瑤手掌撫摸着崔封的肌膚,感受到一陣溫暖,也沒有異樣。
“究竟怎麼了?”莊瑤將崔封的肌膚翻來覆去地察看了一番,也得不出任何結論來。
崔封說道:“先向前走吧,爭取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解決這些,在這裡太危險了。”
莊瑤點頭,與崔封向前走去。
空氣被黑暗填滿,時不時地,還有遠近不定、難辨方位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讓兩人神經緊張,神識繃緊。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停下腳步,藉着微光,看到了前方兩三米處,出現了 一塊石基,然後光芒照出了一面石牆,兩人這纔看清,這是一扇“實榻門”。
所謂實榻門,就是各個城鎮的城門,只不過眼前這個實榻門,兩端沒有綿延而出的城牆,門洞處也未裝有門扇。整體看上去,倒像是一種裝飾建築物。
就好比湖面之上,出於某段傳說或是當地流傳已久的風俗,會修起各種各樣的建築,譬如形似塔尖的“壇”。
崔封認爲,眼前這座城門狀的建築,或許就象徵着這墓室的大門,越過門洞之中,就算是正式進入到墓室裡去了。
兩人從門洞中走入,十餘步後,不出崔封所料,一角石臺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他擡頭望去,一座難以窺其全貌的殿宇,坐落於此。
殿宇美輪美奐,柱上蟠龍、檐上立鳳。青黑色的石料充滿了歲月的氣息,卻不留歲月的痕跡。兩人藉着玉石的光芒,根本難以窺到這殿宇的全貌,他們所能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兩人正細細觀察着立柱牆面上雕繪的圖案之時,一陣令他們頭皮發麻的聲音傳來。
崔封轉身,一眼就看到光芒所及處,爬滿了肉紅色的腸蟲,僅僅是他所能看到的,就有十幾條。這時,一隻人指蜘蛛將腸蟲當做踏腳石,從其身上爬過,朝着崔封爬去。
崔封劈出劍芒,將幾條腸蟲斬斷殺死,揮舞手臂時,他感到筋肉被拉扯得生疼,顧不上去搜集那些生命精華,與莊瑤一起拼命朝着殿內跑去。
跨上幾級石階,越過門檻,崔封跑了沒幾步,就氣喘吁吁起來,莊瑤同樣變得疲累起來。崔封越是喘息,就越發覺得身體深處傳來陣陣虛弱之意。
不幸中的萬幸是,那些腸蟲、人指蜘蛛,似是對這殿宇充滿了畏懼,徘徊在石階旁,不願接近,也不甘遠離。
崔封兩人呼哧呼哧地喘息了一陣,才稍稍緩過氣來。崔封勉強起身,發現全身的骨骼似乎都沉重了幾分似的,莊瑤也是面露詫異之色,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產生了異樣的變化。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莊瑤猜測道:“或許……這殿宇之中,有着某種陣法……”
“你感知得到麼?”崔封問道。
莊瑤搖了搖頭,自語道:“若是有禁制,我已改能感知到‘勢’的走向纔對啊……”沉思了一會兒,莊瑤下意識地伸手摩挲着打造成門框的石料,忽然說道:“會不會……是這種石頭讓我們身體產生變化的。”
崔封默不作聲,適應了一番沉重的身軀後,他開口道:“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只能繼續朝前走了。等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後,恢復到巔峰,那時候再試試看能否衝出去吧。”
莊瑤點頭贊成,兩人朝着殿內走去。
殊不知,一樁塵封了數千年歲月的秘辛,即將被他們無意之間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