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箭,十天十夜轉瞬即逝。
十個日日夜夜,崔封如一尊石像,始終盤坐於古碑石林之中。他眸子自始至終緊閉,從未睜開。
清晨以曦露潤脣,正午以日光淬肌,夜晚則飲月華解疲。
是日,崔封於清越悠揚的鳥啼聲中甦醒。崔封睜開眸子的一剎那,周遭虛空倏地泛起陣陣漣漪,天地間遊離的靈氣,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撥動了一番似的。
“想不到……‘玄武聖靈’,我輕而易舉便能抹滅,這‘朱雀聖靈’,竟是花了我整整十天,才堪堪攻克……這無名心法,果然難到了極致……”崔封在顱宇中感嘆道。
閻鴟以“早知如此”的口吻說道:“這石碑孕生的‘護封’,乃是大名鼎鼎的‘四聖護封’,朱雀法相、玄武法相、青龍法相、白虎法相,各自鎮守這‘無名心法’的一部分。”
這十天之中,崔封從閻鴟口中得知,自己所面臨的石碑異象,其實是一種名爲“護封”的“法相守護者”。
無論是心法,還是靈術,皆是暗合天地某種“大勢”或“軌道”,進而在種種器物之上、環境之中,逐漸衍化顯形而成。
而其中,有些打破了“天地法則”的心法、靈術,在誕生之時,引得天恨地妒,早已存在於歲月長河中的鐵律,便會化作條條鐵索,將這些心法、靈術牢牢束縛,形成所謂的“護封”。
“護封”,又被稱之爲“法相守護者”,但凡以神識觸探它的修士,都不得不與之幻化而出的“法相”對抗。
而一旦修士落敗,輕則神識受損,修煉資質一落千丈,永生迴天無力;重則精魂潰散,淪爲行屍走肉。
只有將法相擊潰,破解護封,才能得窺那連寬闊廣袤的天地,都容不下的超玄心法、極妙靈術。
崔封花費了十天時間,十日十夜中,崔封一次次與兇險擦肩而過,他不眠不休,一邊聆聽閻鴟的指導,一邊壯大自己衍化出來的雙臂,於絕境中不斷攀升,最終纔將這無名心法的第二重護封——朱雀法相,勉強化解!
所幸,在擊潰了朱雀法相之後,崔封得到了一瞬空暇,他連忙抽身而出,得以睜開了雙眼,脫離了與法相的角逐。
此時,破解了兩重護封后,那石碑已然轉動了一半,露出了一個模糊的碑面,其上雕刻着的碑文若隱若現,縱然崔封肉身超越同階修士,目力過人,但也依然看不清石碑上的文字。
玄武法相、朱雀法相,各自鎮守着無名心法的一部分內容,因此,崔封在抹滅了這兩重護封后,也得到了巨大的好處。
且不提他的神識由全盛時期的五成提升到現在的六成,就說他悟析那兩重護封下的部分無名心法後,十殿閻羅訣的層次,便拔高到了一個令他欣喜若狂的地步。
第十一層!
十殿閻羅訣,由八層躍升至十一層,光是煉化了這無名心法的兩重護封法相,便讓崔封的十殿閻羅訣,暴漲了三層!
崔封有理由相信,倘若將“四聖護封”的剩下兩重封印解開,讓十殿閻羅訣將完整的無名心法吞噬,那麼,十殿閻羅訣必然會晉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境界!
站起身子,崔封活動了一下稍稍有些僵硬的四肢,暗道:“十殿閻羅訣提升到了十一層,我吸納、煉化靈氣的速度比之前翻了數番,可爲什麼,這煉氣第七層我還是覺得很遙遠。”
“跨越煉氣七層這道坎,纔有資格踏上之後的無上修真之路,而且,在修真者將要遇到的所有瓶頸中,煉氣七層,不過是最容易跨越的一個……”
閻鴟的聲音,在崔封顱宇中淡淡地迴響起來。聽到閻鴟毫不留情的打擊,崔封會心一笑,與閻鴟相處了這麼些日子,他已然明白,對於閻鴟來說,能說出的這番話,已是以爲難得的安慰了。
想到此處,崔封將頹敗、迷茫拋諸腦後,朝着東籬山門走去。
……
東籬山門,琥理石在初生大日的照耀下,光澤瑩潤。
大氣磅礴的山門前,佇立着三道影子。那守門的謝隆一臉諂媚,對着其中一道人影低眉順眼地說道:“四長老,那崔封自從成了親傳弟子後,便眼高於頂、鼻孔朝天,明明約好今日七時出發,他卻還沒有到來,簡直是不把長老您放在眼裡!”
楊輕煙面露不愉,一方面自然是因爲崔封遲遲不曾現身,另一方面便是眼前這謝隆,實在太過聒噪,且人品又卑劣得一塌糊塗。花韜身爲她的親傳弟子,她自然知曉謝隆與花韜間的種種,若不是身居長老之位,她恨不得立馬拍出一掌,將眼前這個人渣的頭顱轟爆。
“呵。”一旁,一個頭戴斗笠、前籠面紗的人,冷笑一聲,表現得對謝隆極爲不屑。
謝隆目光躲閃地看了那出聲之人一眼,神色訕訕,不敢再言語。他可聽說了,眼前這人,在最近一段時日,掀起的一浪高過一浪的波瀾。
力敵泉怡峰第一人雷道傑,而後連挫劍啼峰黃和士、商黎峰陶子晏,唯有紫周峰的龔善友與此人有舊,未曾一戰,不過想來下場應該也一樣。
“內門第一人,當之無愧。”楊輕煙心中暗道。
而楊輕煙身側,另一名少年,則目不斜視地看着不遠處一株野草,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謝隆看着這人,極度而鄙夷地笑了笑,而後又偷偷打量起楊輕煙來,“對小爺我愛答不理?哼哼,給我等着!遲早要讓你趴在我面前,一絲不掛!”,舔了舔嘴角,謝隆臉上掠過一抹邪笑,隨後便畢恭畢敬地站在楊輕煙身旁,一言不發。
就在謝隆還沉浸在幻想中之時,一道略微有些氣喘的聲音遙遙傳來:“諸位見諒,我遲到了幾分……”
“寧衝?!”來人正是崔封,可他話還未說完,便震驚地瞪大雙目,看着楊輕煙身旁的那名少年,愕然高呼。
那本來兀自出神少年,聽到崔封的聲音後,眉梢微挑,臉上瞬間露出一陣狂喜,他轉過身,難以抑制臉上的笑容,有些激動道:“崔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