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過來替換的守衛士兵看到陸離,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所以他才愣住了。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狼狽的同袍,似乎在哪裡見過。
陸離亦是看着那名守衛,對方狐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陸離也就只能保持淡然的樣子,隨他打量。就這麼看了一會之後,陸離看着他們接頭交耳,似乎在商量些什麼。
又過了一會,那個年長的守衛隊陸離說了些什麼。奈何陸離根本聽不懂,於是只是再次指指自己的喉嚨,表示自己無法說話。那名年長守衛明顯一愣。然後又問着陸離,至少從他說話的語氣上來看,陸離覺得他是在問自己。
陸離又不說話。
於是那名守衛對着陸離笑了笑,陸離也對他友好地笑了笑。活像一個傻瓜的傻笑。而那名守衛看陸離的眼神,的確就像是在看一個傻瓜一般。
下一刻,守衛抽刀而立,大聲呼喝。其他負責警戒巡邏的士兵,聽到有人示警,便一窩蜂似的涌了出來。
陸離心中一凜,這是要動手的意思了。他當機立斷,瞬間拔刀。以一敵衆,自然是要先下手爲強。
守衛看到陸離動刀,心中對自己的判斷更加明確了。他看到陸離不說話,便起了疑心。他用雲滇話試探了一下陸離,結果一問三不知。
或許軍隊之中,還可以容忍啞巴的存在。但是絕對不會容下一個聾子。
這個破綻,讓守衛斷定,眼前這個人,絕非自己人。
現在既然已經撕去僞裝,那人拔刀相向,守衛也要負起自己的責任了。
“喝。”陸離單刀前衝,罡氣配合運轉,直接殺入了人羣之中。這羣士兵不過二十餘人,看他們的裝備,也不是黑甲步軍,那麼就意味着它們絕非精銳。
陸離如同猛虎入羊羣,釋刀施展開刀勢,一刀接着一刀。他並非力求殺人傷人,他只求前衝。所以他便接連使用疾風和燕閃,快速突進。
那羣士兵顯然是擋不住陸離的。於是,陸離直接突入了雲渚軍的營地之中。
雲渚軍營地頓時起了騷動,不少在營帳之中雲渚士兵都被驚動,開始走出營帳。陸離循着之前自己穿越雲渚營地的記憶,往雲霜軍開山營所在的營地突圍。
凡是有士兵阻擋在陸離身前的,陸離全部都是用釋刀招呼。陸離隨性而又規整地出刀,完全不求出刀之後的後果。這反而讓陸離有了自在的感覺。
每一次揮臂,每一次出刀,似乎都是那麼的合乎心意。柳扶風曾經交給陸離順心意三字,陸離終於有所瞭解。
陸離就這樣從雲渚雙熊軍營地突出重圍。他一路飛奔,逃出雲渚弓弩的射程。等到他鑽入了樹林,他才徹底鬆了一口氣。陸離順着來路往回走,他的目的地是開山營營地。
陸離他現在需要一些休整,而開山營營地之中,辰康這位二皇子潛伏其中,似乎對陸離很有想法。陸離覺得,自己可以稍稍利用一下這個條件。
至於如何進入開山營營地,那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陸離直接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開山營的勢力範圍之內。他現在身上穿着雲渚的軍服,開山營中雲霜士兵只要看見,肯定會上來盤問的。有之前與辰康的交情在,哪怕那個主事的林玥對自己頗有微詞,恐怕也沒有什麼辦法。
陸離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很快,開山營營地的柵欄之上,出現了幾個手持弓箭的雲霜士兵。這種應對,表明負責觀察警戒的守衛,已經發現了陸離。
與雲渚的處置方式不同,開山營似乎更加小心謹慎。
“林玥。林玥。林玥。”陸離不管那些舉着弓箭的守衛,他直接大聲呼喊林玥這個實際上開山營主事之人的名字。
“你是何人?”有士兵用雲滇話問道。
陸離聽不懂,便也不去他回答。他繼續高聲喊着:“林玥,林玥,林玥。”因爲這個名字,是中原話。雲滇也好,草原也罷,稱呼名字,大多都是音譯。所以陸離知道這些雲霜士兵,一定會明白自己在叫誰。
那個女人雖然麻煩,但她總歸是掌權之人,而且她還是暗中保護二王子辰康的人。所以只要陸離能夠見到林玥,或者說林玥能夠見到陸離。那麼陸離就可以與辰康接上頭。
雲霜士兵當然不會漏過一個身穿雲渚軍服,又高喊主將名字的人。因爲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來自雲渚的逃兵。所以很快,有人報了上去。與此同時,陸離已經走到開山營大門之前。守衛從門口出來,將陸離團團圍住。
“放下兵器!”守衛對陸離嚴厲地說道。陸離哪怕聽不懂,但是也猜得出他們在說什麼。陸離握緊了釋刀,他當然不會放下刀。所以陸離乾脆停下了腳步。
誠如陸離所料,很快,申胡出現了。
申胡是辰康的貼身守衛,他會說中原語。不過,他乍一見陸離,幾乎沒認出來。直到申胡看到陸離腰間的刀,他纔有幾分熟悉。“陸離?”
“申胡。我回來了。”陸離笑了笑。“還請通報林大人一聲。我帶來了她想要的消息。”陸離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道。畢竟申胡在明面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士兵。陸離如果對他通報,未免太過奇怪了。
申胡確認陸離的身份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跟我來吧。林大人想要見你。”
陸離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有申胡在前面帶路,陸離踏入了開山營營地。與雙熊軍營地差不多的情形,開山營的營地之中,人也變少了。“怎麼回事?你們與雙熊軍交戰過了麼?”
“不,是被調走了。”申胡看着四周,這是一個很容易出猜出來的消息,所以他也沒有隱瞞陸離的意思。
“調走了?是去西線了麼?”
“是的。”
“西面的戰事如何了?”陸離有些好奇。
申胡瞥了陸離一眼,說道:“這個恕我無法回答。”
對此,陸離也不以爲意。他知道申胡有些可以說,有些不可以說。申胡帶着他,來到了主帳之後的那個營帳之中。撩開門簾,林玥呆在裡面,而化身剋日的辰康,正侍立一旁。
見到陸離進來,兩人的臉上明顯有些變化。辰康是一臉驚喜的表情,而林玥則是皺起了眉頭。
介於兩人都聽得懂中原話,陸離笑着打了聲招呼,說道:“許久不見了,二位。”
辰康走上前來,有些欣喜地說道:“你從阿難陀寺回來了?你真的做到了?”
“回康王子的話,我的確是從阿難陀寺出來。”說道這裡,陸離頓了頓,然後才說道:“我也已經知曉了長生的秘密。”
聽到這裡,不止是辰康,連林玥的臉上也露出了鄭重的顏色。
“作爲我們交易的誠意,我會原原本本告訴你們。”陸離說道。
“申胡。去外面看看。”林玥爲人,更爲小心謹慎。申胡對着辰康點了點頭,然後走出營門。“現在,你可以說了。”
於是陸離就把關於阿難陀寺地宮之中的東西,還有長生蠱的用法,告訴了他們。當然,其中關於釋刀的那一部分作用,陸離很小心翼翼的隱去了。
當辰康聽到無眼大鯢血液與彼岸花相配,竟然能夠相互剋制,成爲一種長生迷藥,不由嘖嘖稱讚。當時,當他聽到只能在阿難陀寺地宮進行聖戒,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愁容。
現在,阿難陀寺被雲渚的勢力所包圍,想要憑藉一個開山營,是不可能直接攻上山的。哪怕西線戰事吃緊,雙方都各自抽調了兵力的情況下,還是不夠。
“當然,妙蛙花田被燒燬之後,屍香魔芋也熟透了。沒有了那股讓人進入幻覺的香氣,恐怕聖戒也擁有了很大的風險。而無眼大鯢血液與彼岸花的分量不同,也可能導致失敗。所以,本質上現在想要通過聖戒來取得長生,已經變得十分困難了。”陸離說着。
“但是,還是可以進行不是麼?”辰康說道。
“不,除非你有必死的決心。我想着也大概是之前你們王室不敢讓自己取得聖戒的原因吧?畢竟自己的性命沒了,權勢也會煙消雲散。”陸離猜測着。
“你能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並非雲滇人,你也看不懂雲滇文字,你是如何知道那些隱秘的?”林玥雙目緊緊盯着陸離。就她的推論來說,陸離知道這麼多,明顯是有問題。
但是面對這些問題,陸離早有準備。“麻將軍抓了不少曾經流落在外的阿難陀寺僧人,逼他們解開阿難陀寺的隱秘。我就是從他們口中,得知那些消息的。”
陸離把非天一人,描述成了好幾人。
“這麼說,長生只能去阿難陀寺,而不能在其他地方?”辰康再次確認了這個問題。
“是的。”陸離直截了當地說道。陸離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問,因爲他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雲滇王,正處於彌留之際。所以,他本意是用長生之法,爲自己父親續命。然後以這段時間,讓自己成長,謀劃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