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沁雪的心口,像是被重物撞擊,一陣劇烈的緊縮,她從沒有被火勢燒到的地方進入,沿着院中薰得焦黑的石板路跑去,濃烈的煙,隨着風勢涌了過來,嗆得她猛烈的咳嗽起來。
她猛地環顧一看,卻見來路已被烈火蔓延,四周一片火海,而以前居住的院落,現在,根本看不清方向,被火光薰照的臉變得通紅,有種被烈焰炙燒的疼痛。
她茫然無措的在原地徘徊,突生一股窮途末路的感覺……
忽然,她聽見不遠處,嘭的一聲巨響,本能的回過頭來,只覺一陣濃煙,直直的襲過來,頓時嗆得無法呼吸,她忍不住捂着脣,劇烈的咳嗽,慌亂中感覺頭頂一陣熱浪襲來,她猜想應是木柱被火燒殘,塌陷下來,心中驚駭萬分,卻是躲閃不及……
這時,驀地腰間一緊,身體順勢一攜便落到幾步外,那木柱重重得落下來,砸到雲沁雪剛纔所立之處,激的火星亂濺,她咳的淚流滿面。
依稀看到煙霧中,身旁的高大男子紅衣似火,邪魅的眸子微眯,低沉磁性的嗓音,好似天籟般惑人心魂,“記住了,本尊救你一命,你這條命,便是我的。”
雲沁雪聞言面上一惱,本欲道謝的話,到了嘴邊,忽然,轉了語調:“向你道謝,簡直是多此一舉。”
紅衣男子邪肆一笑,笑得意味深長,下一瞬,他眸波流轉,目光落到不遠處。
雲沁雪尋着他的視線望去,見滾滾濃煙中,隱約出現一個纖弱的人影,一下子,火光搖曳,嘭的一聲巨響,那人被火柱壓在地上,她瞧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聽見對方,發出痛苦的慘叫,依稀將手朝這邊伸來。
雲沁雪看到那人腕上的金鐲,身形猛然一震,眸中還帶着一絲不確定,腳卻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忽然,紅衣男子驀地伸手,勾住她的纖腰,黑瞳波光瀲灩,極美的手指,輕點着她的面頰,脣角輕勾,妖魅一笑,足以顛倒衆生,“丫頭,沒有本尊的允許,你不可以去死。”
雲沁雪面色一白,複雜的眸光閃爍,忍不住開口求道:“求你,帶我過去。”
紅衣男子微微皺眉,隨即,曖昧的擁住她,低低的輕笑起來,帶着面具的臉緩緩靠了過去,如墨般的長髮,瀉了一肩,他伸出粉嫩紅舌,舔食她的臉頰,慵懶的眼眸,笑意盈盈,帶着嫵媚和若有若無的挑/逗,略帶沙啞的聲音,拂過她的耳膜,“求本尊做事,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雲沁雪目光一怔,面容瞬間變得呆滯,而後清醒過來,驚蟄的推開他,後退一步,惱怒的喝斥道:“你再動手動腳,休怪我不客氣!”
紅衣男子非旦沒怒,反而輕勾起脣角,目光瞟着那人的方向,喉間逸出一抹輕笑,低聲道:“別說本尊沒提醒你,那人快撐不住了。”
雲沁雪完全應付不了這種邪肆的男子,眼看救人要緊,正欲開口之時,紅衣男子點住她的脣,驀地抱着她,腳下飛馳,左右躲閃,面前的木柱,一根根倒下。
火光中,雲沁雪看到了那被壓在火柱下的女子。
女子聽到她的叫喚聲,艱難的擡起臉來,只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神情痛苦扭曲,目光悽然的望着她,紅脣顫抖着,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聽不清楚。
雲沁雪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三姐!”
三姐早已出嫁,怎麼今日會在府中?
三姐性格懦弱,但卻是幾個姐妹當中,性格最好的女子,善良又柔弱,雖然,平時感情不深,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慘死。
由於被火熾烤着,雲若然的身體,痙攣一般的抽動,冷汗淋漓,她死死的咬住嘴脣,神情痛苦至極,拼命忍着疼痛,指甲掐到了肉裡,然而,火勢越來越大。
雲沁雪將手伸了過去,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並使出全身的力氣,拼命將她向外拖。
雲若然虛弱的搖搖頭,泣不成聲道:“七妹,我不行了,我的腿已經……你放手吧……”
就在這時,不知有什麼東西,被火一燒嘭的爆裂,點點星火碎渣,飛速的彈落飛濺。
紅衣男子倏地抱着雲沁雪,迅速的向後倒退,一塊巨大的屋檐砸落下來,擋住了她眼前的所有景象,一片火光中,雲若然淒厲的慘叫,劃過天際,痛苦的呻/吟,變得愈來愈輕,纖瘦的身體,迅速淹沒在愈演愈烈的大火中,燒成灰燼。
雲沁雪瞳孔猛地一縮,淚水奪眶而出,怔怔的蹲了下來,捂着臉龐哭泣,喉嚨發出艱澀的哀鳴,哀傷難抑,三姐就這樣,在她眼前去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紅衣男子眸光一黯,伸手扶住她的肩頭,隨即,收斂了神色,忽地低聲道:“丫頭,你不是要去找你母親麼?”
雲沁雪聞言,方纔猛然驚醒,倏地站了起來,瘋了似的,向宋秀荷所在的院子跑去。
紅衣男子眸中妖嬈的霧氣散去,不禁微微一嘆,迅速舉步跟了過去,輕寒那小子,只說要保護她的安全,可沒想到,這小丫頭,會這麼麻煩。
遠遠的,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兩人隱到暗處,只見是幾個士兵,手裡正舉着木桶潑水,水光過處,只聽發出刺啦的聲音,另外幾個拿着兵刃,在廢墟中找着什麼,像是找了許久,便回頭大聲道:“這麼大的火,只怕早燒成焦炭了,哪還能找出人來。”
那士兵的叫嚷的聲音,落到雲沁雪耳裡,像是一道驚雷閃過,瞬間,彷彿天快要塌陷下來,她只覺耳畔嗡嗡作響,身體僵硬在那裡,連淚水都凝固了,只覺渾身徹骨的寒冷。
母親,還有小玉,被燒死了……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一般,她的雙手顫抖個不停,擡腳正要衝過去,手卻被紅衣男子拽住,她茫然的回頭,見他的目光幽然,下一瞬,又恢復了不正經的模樣。
魅惑的眼波瞅着她,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諷笑:“丫頭,你不光人長得醜,連腦子也笨,找不到屍首,那不正表示,人可能沒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