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還能算關心?

正說着,慈延宮的小順子來了,說太后着各宮的主子去用膳。

怎麼又是這個東西?唉,人老了,總是愛搞些有的沒的。以喬嘆了口氣,認命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門。

“寧敏兒!”正懨懨地走着,忽然聽到一個不善的聲音。

擡眼看去,藍妃在幾個下人的簇擁下姍姍而來。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以喬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看着腳步不便的孕婦,大姐,小心肚子啊!

“皇上初一晚是在你那裡?”藍貴妃冷着臉問,“還賞了你不少東西?”

以喬十分厭惡這樣居高臨下質問的語氣,臉色也暗了下來,“怎麼,皇上這麼做你不滿意,你覺得皇上做錯了?”

“娘娘……”暮清在後面小聲地勸止。

以喬不理:說了事不過三的,你若還要挑釁,我奉陪到底。

藍妃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動了動口,發現對方把自己引向了一個危險的地方,不由一怔,半晌纔想出了話,輕蔑道,“我告訴你,別想在皇上面前耍手段,從前你不受寵,今後也別想讓皇上多看兩眼!”

以喬冷哼一聲,緩緩道,“受不受寵那是皇上說的算,不是你說的算,怎麼,你想代皇上做主?”

“寧敏兒你!”被以喬尖銳的問題氣到,藍貴妃氣急敗壞地叫道,“掌嘴掌嘴,給我掌嘴!”

“是。”容嬤嬤從她後面站出來,一臉得意地靠近以喬。

“貴妃娘娘,您饒了我家娘娘吧。”這邊的婢女連忙跪下求情。

“起來!”以喬氣急敗壞地看着她們,“別隨便什麼人都跪。”無奈,起不了作用。

眼見容嬤嬤越走越近,以喬冷冷一笑,再讓你打那是傻子!,擡手握住容嬤嬤打向自己的手,奈何寧敏兒這個虛弱的身子竟然使不出什麼力道,這一個動作只是稍稍改了一下容嬤嬤巴掌的方向,以喬仍被那道毫不留情的力道帶翻在地。

“藍妃。”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雖透着不耐煩,依然悅耳動聽。

“皇上。”藍妃立刻換上了嬌俏可人的面孔,快走幾步,想要撲進他懷裡,然而祈景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一片冰冷。

藍妃皺起了美麗明豔的臉,“呀,皇上,疼!”

祈景冷冷道,“你那好父親不讓朕消停,你也不讓朕消停麼?”言罷,鬆開手,離她遠了一步,淡淡掃了以喬一眼,又別開臉。

“皇上,”藍妃一臉委屈,眼淚在眼裡打轉,“臣妾沒有。”

“呀,娘娘快起來。”萬德全快步過來扶起以喬。

“有勞公公了。”以喬淡淡道謝。

那邊藍妃繼續說着,“是貴嬪姐姐污衊臣妾,臣妾一時氣不過纔想教訓一下,沒想到她居然跟我的嬤嬤動手,我……”

“好了,不過一個貴嬪而已,值得你生氣麼?”祈景不耐煩道。

藍妃一喜:聽皇上的意思,似乎並不把寧敏兒放在心上,皇上還是向着自己的?

而以喬則是微微皺了皺眉。

祈景看向以喬,“如此膽大妄爲,今天回去後,就呆在怡妍苑思過吧,一個月之內,任何人不得打擾。”言罷,轉身朝慈延宮走去,藍妃得意地朝以喬哼了一聲,跟上祈景,“皇上,等等臣妾呀。”

以喬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是那個溫柔而無奈地說着愛自己的人麼?皇帝,果然是不可信的,不可信……

“娘娘,你別傷心,皇上是爲您好。“萬德全輕聲安慰一句,趕緊跟上自己的正主。

自己剛被廢過,飯桌上衆人的眼光自然各有深意,以喬也懶得理,再加上剛受了委屈,心情不好,也沒怎麼擡頭,只是和非要坐到自己身邊來的樂顏低聲說說話,遠遠地對上了爾雅擔憂的目光,便安慰似地笑了笑。

恆安王看自己的眼光依然不善,以喬好笑: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巴巴地記仇,恐怕不妥吧?還是,愛妻心切?可是您那位王妃好像……以喬看了看謝欣,後者發現以喬的目光,便和善地笑了笑。

飯罷,太后留寧純煙和祈景說話,箇中深意不言自明。以喬只笑了笑,跟樂顏,爾雅說笑了一會兒,就兀自回宮了,也沒提禁足思過的事。

思過是不可能的,禁足嘛,就當在家好好休息一場了。以喬頗爲豁達地想,不過,得爲自己找點事做啊,要不然會悶死的。

做點什麼好呢?以喬想着,忽然心裡一動,笑眯眯地看着暮清,“暮清,你是不是通音律呀?”

暮清一怔,隨即點了點頭,“略通一二。”

以喬有些好奇,“又能識文斷字,又會下棋,還通音律,暮清,你原來是個什麼身份?”

暮清沉默了一下,黯然道,“我本滁州當地一個商人的女兒,奈何家道中落,父母雙亡,便寄居於舅舅家中,三年前選秀女,選到舅舅的女兒,她不想來,舅舅不忍相逼,又不敢抗令,我便替她來了,選秀沒有選中,我又不願回去,便在宮中做了宮女。”

三言兩語道盡平生事,暮清說得簡單,中間曲折只怕是旁人不能理會的吧。以喬嘆了口氣,拍了拍她,安慰道,“好了,都過去啦,留在宮中是你最正確的決定,否則怎麼能遇到深明大義冰雪聰明體貼美麗秀外惠中活潑可人舉世無雙曠古絕今的我——呢?”。

暮清看她大言不慚的樣子,“噗”的一聲笑了,“是是是,娘娘最好了。”

“笑了就好,你會探彈琴麼?”以喬問。

“會一些的。”暮清點頭。

“好,這一個月的時間,你便教我彈琴吧,手指在琴絃上翻飛,彈出美妙動聽的音樂,這種感覺一定好極了。”以喬笑嘻嘻的,心想,好歹自己也是學過音樂的,小時候彈,呃,電子琴彈得可好啦——雖然後來學鋼琴只保持了三分鐘熱度。

“娘娘不是會彈麼?”暮清疑惑。

“呃,”以喬摸了摸頭髮,“擱太久,忘了。”也不知這個胡扯的理由過關沒,不過好歹暮清沒有繼續問。

“皇上駕到。”尖細的嗓音響起。

以喬一邊站起準備行禮一邊琢磨着不是任何人都不能打擾麼,祈景已經大步流星地進來了,意氣飛揚地一揚手,“免禮。”言罷便隨便地往以喬的貴妃椅上一躺,揮了揮手,閒適地閉上了眼。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怎麼看怎麼舒服。

既然揮了手嘛——以喬打算輕輕地跟着暮清她們出去,祈景卻眼也不爭地道,“你想到哪去?”

以喬訕笑,“臣妾給您倒茶。”

“朕不渴。”祈景道。

“那,臣妾不打擾您了,您好生休息。”以喬繼續訕笑。

“陪朕坐會兒吧。”祈景睜開眼,靜靜道。

那樣認真的目光讓以喬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點了點頭,坐到桌邊。

祈景笑,“坐那麼遠說話不嫌累麼?”

於是以喬將凳子移近了一點點。

祈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站起身,走過來,伸手抱起了以喬。

以喬呼吸都緊了,連忙掙扎,“你要幹嘛?”

“不幹嘛。“祈景答,輕輕把以喬放在躺椅上,自己搬了凳子坐到旁邊,看到以喬複雜的眼神,笑道,”朕說過以後不會的,你不必怕。“

以喬複雜地呼出一口氣。

“怪不怪朕罰你?”

以喬沉默,不知該肯定還是否認。

“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你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養好身子,小心別受涼,朕不會再允許別人對你頤指氣使了。”祈景輕聲道。

以喬低着眉,眼睛隱在長長睫毛拉出的陰影裡。

祈景伸出手,撫向以喬的臉,以喬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些,卻沒有躲開。

“爲什麼皺眉?”祈景溫暖的指間輕觸着以喬的額頭。

以喬卻突然在祈景的手掌下笑了,“皇上,您累不累?要不回去休息吧?”

“你似乎總樂於催朕離開。”祈景加重了手的力道,但是不至於弄疼。

“皇上櫛風沐雨勤政愛民,臣妾是急皇上之所急呀。”以喬笑嘻嘻道。

“這麼爲朕着想麼?”祈景收回手,輕笑,“是不是不習慣說敬語,以後沒人的時候可以叫我的名字,知道我叫什麼吧?”

以喬裝模作樣地抓了抓頭,“皇上,您叫什麼呀?”

“蘇以喬!”祈景眯起了眼睛。

以喬連忙道,“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叫您的名字呀,這不是老虎頭上拔毛麼?”

“蘇以喬,你非要這麼抗拒我麼?”祈景的眼神開始冷了。

“好吧,”以喬嘆了口氣,“祈景。”

祈景滿意地笑了,繼而又道,“叫景。”

呃,好肉麻,大哥,我們又不熟是不是?以喬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叫朕就不走。”祈景道。

有這麼無賴的皇帝麼?以喬臉壓黑線,彆扭地說,“好啦好啦,景景景啊,快走吧。”

祈景滿意地一笑,“好,朕以後再來看你。”言罷,低下頭在她脣上印下一吻,在以喬抓狂前大步離開了。

啊,糟糕,忘了問李清的事了!以喬這才醒悟,卻是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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