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暮清喚了一聲。
以喬回過神來,擺弄着滿手的奇珍異寶,繼續得意地笑,“大哥,你看這些好不好看,都是皇上賞給我的。”
寧颯揚微笑着,眼神溫和,“娘娘喜歡就好,好久沒見到娘娘這麼開心了。”
“好是好,可是,我不小心把一直隨身帶着的玉觀音丟了,怎麼找都找不到。”以喬神色黯淡下來。
“那塊你自小帶着的玉觀音麼?什麼時候丟的?”
那樣關心緊張的語氣讓以喬心裡有些難過,開始後悔自己這樣算計他了。可是,只是打聽玉佩的來歷,應該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吧?
“前幾天在御花園裡散步,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玉佩不見了,我差人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這些天心裡空落落的。”以喬繼續唉聲嘆氣,“我還記得自己當初得到玉佩時歡天喜地的樣子呢,大哥還記得麼?”
寧颯揚似乎也想到了“當初”,微微一笑,“可不是麼,那時娘帶你去五祖寺祈福, 回來的時候你就歡天喜地地給我看你的玉鐲,說是五祖寺的慧恩禪師給你的護身符,能給你帶來好運。當時我只當你是好玩,沒想到你倒是一直帶着。”
說這些話的時候,寧颯揚的眼神寵溺而溫柔,以喬幾乎要以爲自己真的是他的妹妹了,於是接下來關於濟州一事的話便無法說出口來。
“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適?”寧颯揚擔心地看着自己出神的妹妹,他擔心的樣子也是溫和帶笑的,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
“沒什麼,我就是想啊,大哥的記性還是這麼好。”以喬眉開眼笑地拿出玉佩,“你看,玉佩沒丟呢,我只是想看看大哥記不記得,纔跟大哥鬧着玩兒。”
“你呀!”寧颯揚怔了半晌才無可奈何地笑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以喬反駁,真的不是孩子了,是孩子怎麼會那樣設計宋錦、設計你們?
“你呀,要是一直這麼和氣就好了,以後少發些小姐脾氣,待人寬厚些,我也就放心了。”寧颯揚寵溺地笑。
“那大哥完全可以放心了,前些日子我不是病了嗎,病好之後就想開了很多,心境也平和了,不會再動不動就發脾氣,惹得周圍一片雞飛狗跳。”以喬笑道。
“那就好,你也不要再和皇上耍性子了,知道麼?”寧颯揚語重心長地叮囑。
“我知道,大哥你公務繁忙,我就不耽誤你了,妹妹送你。”以喬笑得有牙齒沒眼睛的,就怕他看出自己不開心。
“好,你好生照顧自己。”寧颯揚微微一笑,臨出門卻又被以喬喊住,於是回頭。
“哥,你勸勸爹……寧家要的,已經夠了。”以喬一臉肅穆和不忍。
什麼時候,他那個驕縱卻單純的妹妹,開始想這些事了呢?寧颯揚有些恍惚,然後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寧颯揚離開之後,以喬開始出神了,許久之後開口問暮清,眼神微有些迷茫,“暮清,你說,我大哥對我是不是很好?”
暮清有些明白以喬的心情,語氣便有些遲疑,“寧大人對娘娘自是不錯的,只是……”
“那我要幫誰呢?”以喬打斷她的話,喃喃自語。
“娘娘……”暮清看着這個處在各種糾紛夾縫中的人,心裡五味陳雜。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暮清,你去幫我叫南宮大人來一趟。”以喬振作了一下自己的精神。
屏退了三個婢女,以喬也不拐彎抹角,“今天我見了寧颯揚。”
知道以喬還有話要說,南宮容若沒有做聲。
“寧颯揚和寧敏兒的感情非常好吧?”以喬有些悠遠地問。
“是。”南宮容若疑惑地看了一眼以喬,簡單回了一個字。
“我以爲寧颯揚會問濟州知州的事,連回答都想好了,可是他根本就不問,那樣子,就好像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他都會原諒一樣。從他的話裡,我覺得寧敏兒並不是那麼討厭,甚至很值得人同情,不過十六歲就被捲進了各種爭鬥的漩渦裡,是誰都無法平衡的。”以喬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然後看着南宮容若。
“娘娘……想說什麼?”南宮容若遲疑地問。
“你說,皇上會怎麼處置寧家?”以喬深吸一口氣,鎮靜地問出這句話。
南宮容若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遲疑怎麼說,“皇上並不是冷酷的人,只要寧家不逼人太甚,皇上還是會把他們當親人。”
“那就好。”以喬幽幽嘆息,“寧颯揚和寧敏兒其實都算好人,我希望能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以前我的想法太天真,以爲自己有多高尚似的,想要打壓一下寧年遠,但我從沒想過置他們於死地。”
“娘娘,好壞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南宮容若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對我來說,只要有優點可取的人,就都能算好人。爲什麼我們要對別人那麼苛刻呢,把別人想好一些,自己想開一些,不是會開心很多麼?”以喬微微一笑。
南宮容若沉默。
“不過我也不是會任人欺負的人,在明處的敵人我會小心防範的。”以喬繼續微笑。
那麼在暗處的呢?南宮容若想着,沒有說話。
“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在想辦法回去,回我自己的地方。”以喬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我不知道怎麼讓寧敏兒回來,做不到在寧敏兒醒來之前一直留下。”
南宮容若的手下意識握成拳。
“我已經告訴寧颯揚,讓他勸寧年遠安分守己,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想,即使沒用,以皇上的本事,也會有辦法的。
“因爲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身份的人,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聲,以免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你會驚訝,不過,我也不一定走得了。
“雖然我們之間有不太愉快的記憶,不過總的來說,能在這個世界,認識你、暮清、常笑以及其他的一些朋友,我還是非常高興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以喬一直都在笑,很真心的那種笑,“雖然我有時候喜歡故弄玄虛,不過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最後一句,南宮容若,笑一笑,十年少,你整天板着臉,會老的很快的,你看你那嚇人的排頭紋。”以喬煞有介事地說着。
南宮容若只是蹙着眉,沒有任何反應。
“南宮容若,你怎麼還是不說話啊?這個時候你應該說‘那好,蘇以喬,祝你早日成功回家’纔對呀,或者‘蘇以喬,謝謝你把我當朋友,我也會記着你這個朋友的’也行嘛!”
南宮容若還是不說話。
以喬於是裝模作樣微微苦笑,“我真不該在你吃飯之前把你叫來,你是餓得沒力氣說話了是吧,算了,你回去吃飯吧,我有事找皇上。”
南宮容若也不行禮,徑自往外走去。
“娘娘,你和南宮大人說了什麼呀,他好像有些反常?”暮清進來疑惑地問以喬,剛纔她和南宮容若行禮的時候,他居然沒絲毫反應,儘管平日他也不熱情,但起碼還會點個頭。
以喬瞄了瞄他的背影,輕描淡寫地笑,“我說他總不笑,所以看起來比我爹還老,自尊心強的他受打擊了唄。”
“南宮大人才二十多呢。”暮清哭笑不得,這麼年輕的人居然被娘娘說成比寧年遠還老。
“我要去找皇上了。”以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