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身取義

捨身取義

更正:最近幾章裡出現的宮女孤嵐,改爲如霜。偶暈頭了,大綱上忘了標記,不小心讓殭屍跑出來嚇人,偶這就把她塞回墳墓裡去,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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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竹君正百無聊賴地執着紈扇在花園中撲着蝴蝶,忽地冬兒滿面春風地跑了進來:“娘娘,大喜!”

“什麼事,一驚一乍地?”葉竹君冷着臉,輕搖着團形絹扇。

拒穎兒懷孕,皇上雙喜臨門,整日如沐春風,似乎那天真的跟祝穎兒發生了什麼?

現在她也不確定,祝穎兒肚子裡懷的究竟是不是龍種?

“皇上來了~”冬兒喜不自禁地道。

玲“真的?”葉竹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皇上新婚燕爾,再不復往日的勤於政務,散了朝就往坤寧宮跑,恨不能整天與皇后粘在一起,怎麼可能到她這裡來?

“這事哪能有假?”冬兒跺着腳嚷。

“奴婢聽說,今兒一早皇后娘娘便裝出宮去了。”春兒把探到的消息說出來。

這麼說,皇上無聊,所以逛到她這裡來了?

葉竹君大喜,急急喚道:“快快快,幫本宮瞧瞧,妝容有沒有花,髮髻有沒有亂?”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自己,掉頭就往寢宮跑:“哎呀,這件衣服素了點,這絲覆也沾了灰,得趕緊換一套鮮麗些的~”

“來不及了~”春兒看得心中一酸,見園中薔薇開得漂亮,順手摘了一朵,踮起腳插到她鬢邊,讚道:“娘娘真是人比花嬌,明豔照人。”

“是嗎?”葉竹君擡起袖,攏了攏鬢,眼底露出羞澀的笑意。

“朕若是這薔薇,恐會羞愧至死。”澹臺鳳鳴身着常服,轉過照壁,目光冷冷地在她花上繞了一圈,停在她臉上。

“臣妾參見皇上~”葉竹君喜上眉梢,盈盈下拜。

“娘娘預備了新茶,請皇上入內品嚐。”春兒頗有心計,見皇上遠遠地站着,似乎未打算進屋,不着痕跡地把他往裡讓。

“鳳儀宮的茶,朕可不敢喝。”澹臺鳳鳴含笑調侃,語氣極之輕柔,卻讓人從骨子裡生出一種陰冷之感。

“皇上,”葉竹君微微一怔,笑容僵在臉上:“何出此言?”

“玩笑而已。”澹臺鳳鳴話鋒一轉,輕鬆地道:“今日風和日麗,朕靜極思動,不知君兒可願意陪朕出宮?”

葉竹君喜出望外,心中剛升起的那點疑惑立刻煙消雲散:“臣妾求之得~”

“那好,”澹臺鳳鳴也不看她,轉身往外就走:“這就隨朕走吧。”

出了鳳儀宮,寬敞的御道上停着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德貴掀開簾子,葉竹君彎腰鑽了進去。

她剛一轉身,還沒坐穩,小安子已揮鞭清叱,馬車飛馳起來。

她悄悄掀開簾子一瞧,澹臺鳳鳴騎着雪龍駒不緊不慢地走在馬車前面,顯然壓根就沒打算與她同車。

她心中氣惱,暗暗發狠。

唐意啊唐意,算你狠!皇上連與本宮同車共乘都不敢,有朝一日落在本宮手上,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車子馳出皇宮,進入繁華的京都,也不知走了多遠,忽地停了下來。

小安子挑起簾子,淡淡地道:“娘娘,到地方了,下車吧。”

葉竹君搭着他的臂,款款地下了馬車,認出是映月湖,美目中不禁浮出得意又輕蔑的笑容。

皇上雅興不小,竟帶她來湖面泛舟。

看來,唐意也沒什麼了不起!皇上這麼快就對她生厭了,看來她得寵的日子也不會長久了!

小安子在一旁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眼中露出厭惡之色,伸手引領:“請娘娘移步上船。”

葉竹君這才發現,只這會功夫,澹臺鳳鳴早已下馬登船,綽然挺立在甲板之上了。

她怕觸怒皇上,也不敢再拿着捏子,提着裙角,三步並做兩步趕了過去,嘴中嬌呼:“相公,等等奴家~”

常聽宮女們私下傳說,皇上與燕王微服出遊,最喜這種平民化的稱呼。往日頗不以爲然,今日親試,倒也有些野趣。

澹臺鳳鳴在船頭聽見,不禁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船家,快快開船!”

真恨不能一步就到對岸,多呆一刻都要給這瘋婆子害死。

德貴瞧了他的神情,很不厚道地垂頭輕笑。

倒是船頭操舟的船伕直爽,聽了她不倫不類地呼喚,登時哧地笑出聲來。

葉竹君惱羞成怒,杏眼一瞪:“你笑什麼?信不信本宮滅你滿門?”

船伕被她一喝,嚇得一縮頭,目光驚疑不定地在澹臺鳳鳴和她身上來回打轉。

“不必理會,”澹臺鳳鳴指了指頭,淡淡地道:“她這裡,有些問題。”

難怪~

就說她打一上船就透着股彆扭味道,原來是個傻子。

船伕露出瞭然地笑,也恐說話觸怒了她,惹出事端,趕緊賣力划船。

葉竹君敢怒不敢言,訕訕地走到另一邊去看湖景。

不一會,船靠湖心碼頭,澹臺鳳鳴照例一聲不吭,率先下船。

“相公,咱們這是要去哪呀?”葉竹君糊塗了。

這般緊趕慢趕的樣子,知道的是來遊山玩水,不知道還以爲他們趕着投胎呢!

主子不肯說話,德貴資格又比他老,小安子逼於無奈,只得答了一句:“娘娘稍安勿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本宮跟皇上說話,有你這奴才什麼事?”葉竹君將臉一板,冷聲喝叱。

澹臺鳳鳴在前面聽着,越發覺得她面目可憎,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默默地穿花拂柳,很快過了石橋,穿過一片柳林,到了一處極偏僻的地方,停在了一幢獨門的小院前。

德貴快走幾步,搶在澹臺鳳鳴之前,推開院門,側身讓到一旁:“皇上,請~”

葉竹君跟着澹臺鳳鳴身後進入,見這院落雖小,倒也收拾得窗明几淨,腦中靈光一閃,酸溜溜地道:“皇后娘娘進宮之前,就是住在這裡?”

澹臺鳳鳴這時纔開口說話,聲音誚冷,透着說不着的寒意:“朕今日帶你到此,是來拜訪一位故人。”

“哦?原來裡面住着的皇上的舊識呢?”葉竹君心中疑竇叢生,勉強笑道:“不知姓甚名誰,臣妾是否相識?”

“是否相識,推開門一見,不就知道了?”澹臺鳳鳴冷然擡起下巴,指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葉竹君下意識地把頭轉向房門,忽然發覺門裡竟隱隱約約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某人痛苦的呻吟,又似乎某樣東西翻滾發出的聲音,更象是小動物瀕死發出的呼喊聲。

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連着退了兩步,煞白了臉想要去抓澹臺鳳鳴的手:“皇上,裡面究竟是什麼,別嚇本宮呀~”

澹臺鳳鳴哪會讓她碰着,順勢一推:“去~”

葉竹君剎不住腳,衝着房門撞了過去,那門竟是虛掩,被她撞即開。

屋裡躺着一個女子,穿着宮女的服飾,見到房門洞開,她掉轉頭來,看清來人,瞬間張大了眼睛,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見屋子裡關的並不是什麼怪獸,而只是一名宮女,葉竹君頓時安下心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她很確定,那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就算皇上有所懷疑,也已死無對證,只要面前擺着的不是葉剛的屍身,她就還有機會。

“你仔細瞧瞧,她是誰?”澹臺鳳鳴冷聲道。

“誰?”葉竹君生出狐疑,壯着膽子靠過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氣:“傅韶華!皇上,她怎會在此?”

她臉上遍佈着一道道細微的血痕,象一隻上好的玉瓷,不小心被震碎了,偏又還未散架,留下千萬條裂痕。

“你可以叫她傅韶華,也可以叫她月娟。”澹臺鳳鳴噙着冰冷的笑容,目光炯炯地逼視着她,象老鷹盯着耗子。

“啊~”聽到月娟這個名字,葉竹君身子陡然一軟,尖叫着倒了下去。

怒放的粉色薔薇從她插滿珠釧的頭上掉下來,滾落地面,瞬間凋零,黯然失色。

“還需要朕再多說什麼嗎?”澹臺鳳鳴嘲諷地彎起了嘴角。

“皇上,”葉竹君突然跪着爬過去,抱住他的雙腿,哀聲泣求:“你千萬不要聽她胡說八道,臣妾是冤枉的啊!”

“冤枉?”澹臺鳳鳴鳳眼微眯,寒光乍現:“事到如今,你還敢大言不慚地喊冤?你將朕的尊嚴置於何地,將穎兒的人格置於何地?”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葉竹君的眼裡蓄滿了淚,弓着身子伏在地上,拼命哭叫,想揪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德貴心中嘆氣,從廂房裡捧出早已準備好的托盤,上面擺着一柄鋒利的匕首:“娘娘,請上路吧~”

“不,不,不!”葉竹君號泣着,身子不斷地往後縮:“皇上,這不公平,不公平呀!你沒有證據,你不能要臣妾死!皇上的江山,有一半是我們葉家打下來的!”

“葉竹君!”澹臺鳳鳴耐性盡失,厲聲喝道:“你是要自己舉刀自裁,爲葉家留點體面,保留尊榮,還是要逼朕撕破了臉,將事情抖落出來,滅你葉家滿門?”

“皇上,”葉竹君瑟縮一下,泣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好歹服侍了你十年,求你饒臣妾一命吧!”

澹臺鳳鳴冷然道:“你若真記掛着夫妻之恩,就不會對穎兒下如此毒手!”

“娘娘,”德貴將匕首塞到她的手上:“多說無益,來世投個好人家吧~”

葉竹君見事已至此,再不可違,眼中寒光一閃,忽地握着匕首向皇帝撲了過去,嘴中厲叫:“澹臺鳳鳴,我跟你拼了!”

澹臺鳳鳴冷哼一聲,袍袖輕揮,叱道:“孽障!”

葉竹君只覺一股大力涌來,不聽使喚地倒轉匕首朝自己頸間抹去,鮮血狂噴而出,倏然倒地,抽搐了幾下,含恨而終。

德貴趨身上前,搭着她的脈聽了一會,跪地稟道:“皇上,娘娘去了。”

“傳朕旨意,”澹臺鳳鳴背轉身去,沉聲吩咐:“嘉正十一年五月,朕遊湖遇刺,慧皇貴妃捨生取義,以身護朕,功在社稷,特追封其爲仁慧皇貴妃。”

“又,威武將軍葉昊天剛正不阿,驍勇善戰,乃國之棟樑,特封爲忠義護國公,食邑千戶。欽此!”

說罷,他扔下衆人,縱身躍出院牆,展開身形在島上狂奔,不一會已到了碼頭。

湖邊停着一條小船,船頭立着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月白的長裙,被陽光染上了淡淡的金色,頸間幾綹髮絲散下來,也似染上了一層金輝。

她聽到風聲,回過頭來,雙眉如黛,眸光瑩然,見了他展顏而笑,略有些心虛地道:“小鳳,我有睡哦,可是睡不着嘛~”

他飄然躍上船頭,一言不發,只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

這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