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小姐好生厲害!”邱遇白行如鬼魅,縱然玄衣惹眼,卻依舊能遊走自如,不叫人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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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公子有事?”對於他再次出現,鳳盈分毫不感意外。
做殺手的無非兩種,一種是好錢,另一種是嗜殺,邱遇白則兩相兼容,既好錢,又嗜殺,所以能叫他大清早的守在偏院裡,必然和金錢或人命掛鉤。
“遇白想跟鳳小姐買一條人命。”他像個風度翩翩的少年,看起來和善的包子臉上帶着不諳世事的天真,彷彿與生俱來,眼底卻有着瑰麗的血海在翻騰。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恨,帶着毀天滅地的怨氣。
這是他第一次不加掩飾自己的情緒,拋去滿目睿智和狠厲嗜殺,露出最原始的模樣。
“鳳盈出手的價,邱公子怕是付不起!”鳳盈笑盈盈地看着他,出人預料的沒有一口回絕。
“鳳小姐不問遇白要殺的誰?”他眼中翻涌的煞氣越發濃烈,稚氣未脫的臉變得猙獰可怖。
“洛陽城外的,有幾人是本小姐殺不得的?”鳳盈清淺一笑,擡腳朝偏院走去。
現下身上的行頭不適用於趕路,她得去換一身,而後迅速出城。
“鳳小姐如何曉得遇白要殺的是人不在洛陽?”邱遇白大步跟上,路上的侍衛見有陌生男子皆是一愣,細細一瞧,卻發覺這是原先被鳳盈否決的侍衛。
他面沉如水,饒是闊步跟在鳳盈身後,依然跟不上她的匆匆步調。
侍衛有些狐疑,但一看鳳盈那淡然的模樣,也就沒橫加阻攔,由着邱遇白跟去。
鳳盈踏入偏院,就見早已有人靜候在內,一身白衣與雪色混在一處,儼然成爲一體。
他神色很是平和,手中執着一本書卷,於鵝毛細雪中僻出獨屬於自己的一片淨土。
“小姐!”一見鳳盈,白芷眼中滿是欣喜,連忙福身行禮。
聞聲,鳳陟擡頭,眼中有着淡淡笑意:“要走了?”
“恩!”鳳盈點點頭,就見他眸光越過她看向她的身後。
“對了二哥,這位是邱遇白,你見過的,如今他是我新收的侍衛!”鳳盈讓了讓身子,將被她擋住的邱遇白暴露在衆人眼前。
侍衛這一詞聽起來實在叫人覺得不爽,邱遇白不着痕跡橫了她一眼,內心劇烈掙扎後雙手抱拳,對鳳陟行禮道:“屬下見過二少爺!”
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鳳陟只覺得這二人都分外奇怪。一個眼底有着不懷好意的笑,另一個則看起來不情不願的樣子。
“邱公子!”鳳陟拱手作揖,眸光快速掠過邱遇白,只覺來人身上帶煞,與那日初見甚爲不同,當下扭頭對鳳盈道:“你今日並無外出,如何招來新侍衛?”
“盈兒的侍衛不都是自個送上門的嗎!”鳳盈低眉淺笑:“如今雖然安定下來,但盈兒甚是不放心,不在府內的這些日子,就由着他貼身保護二哥與茜茜!”
“茜茜?她也要搬入?”鳳陟蹙眉,頗爲懊惱道:“你也不早些說,若是早說我便去接她了!”
“現在說不也不算遲嗎?”上前握住他的手,面上一片暖意:“等我出了城二哥再去接她吧,免得那小丫頭又哭鼻子。”
“年關將至,再等些時日吧,你我兄妹二人已四年不曾一道守歲了!”正逢團圓佳節,她卻要奔波勞碌,一別,可能就是數月。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幾乎都在各忙各的,沒有時間好好說話,談談心,品品茶,觀剎那煙花。
“不過是個形式罷了,二哥若是有心,今年便爲盈兒守歲吧!”鬆開握着他的手,鳳盈抱住白芷:“多學着點東西,等我回來給你許個好人家!”
聞言,白芷鼻子一酸,幾番忍耐纔將淚水退回眼底,扯了扯脣角,無比懷念道:“小姐,奴婢侍候您更衣!”
“恩!”鳳盈點點頭,與她一道跨入屋內。
“邱公子如今是盈兒的侍衛?”鳳陟將眸光落到他身上,一派溫潤平和。
他曾爲武將,如今又是個生意人,可身上卻沒有那些個咄咄逼人的氣,平和得像是隱於深山的隱士。
“是!”邱遇白點頭,險些將牙咬碎。
這鳳盈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給他安了個侍衛之職,而關於態度不清不楚,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叫他只能應下。
“邱公子武藝高強,若是入仕最少也能做個六品武官,緣何屈尊低就鳳府?”鳳陟隨意道,眼眸含笑,溫潤如玉。
“二少爺方纔話裡有提到一字‘緣’,遇白同鳳小姐有緣。”邱遇白言罷,扭頭看向鳳盈的閨房。
他動作隨性,不拘泥小節,鳳陟眸光閃了閃,確定對方乃是江湖中人。
“不知邱護衛擅用哪般兵器?”他再次開口,探尋意味漸濃。
“棍棒斧戟、長劍大刀皆通一二。”作爲江湖上排名第二的殺手,“鬼劍”一名自是由來於他擅用重劍,只不過鳳盈顯然沒有將他的身份泄露,他也就沒必要多說,給自己平添一分危險。
“如此說來,十八般兵器邱護衛倒是幾乎通全了!”長指在臂託上扣了扣,鳳陟不再出聲。
須臾,緊閉的房門打開,一抹月白奔出,而後猛然撲入鳳陟懷中,喃聲道:“二哥,我走了!”
此行諸多險阻,畢竟她最終的目的地是深處鳳朝腹地的嵩山,一旦稍有不慎透露了行蹤,極有可能被人拿來大做文章。
“路上小心!”鳳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眼中是隱隱憂色。
“二哥儘管放心吧,這一路上盈兒只要亮出名號,有幾人敢上前招惹?”她嬉笑着,鬆開環住他的手,揮了揮:“走了!”
轉身,步態瀟灑地離去。
邱遇白睨了眼二人,沉着臉跟了上去。
“小姐……”白芷喃喃着,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叫她怕了,現下她只希望六王爺快快回洛陽,小姐快快嫁給六王爺,有能者庇佑,小姐就不必過得這般委屈。
“鳳小姐,遇白何時成了你新收的侍衛?”邱遇白憤然,眼中火光迸射。
“你方纔說的買賣本小姐答應一半,前提是這些日子裡你得保護好本小姐的至親!”鳳盈沒有再說多餘的話,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容拒絕道:“本小姐不會幫你殺人,不過倒能幫你尋回鬼劍!”
“……”眸中狠光乍現,很快便恢復如常,邱遇白咧出一抹顯然並不愉快的笑,沉聲道:“鳳小姐如何得知?”
他的鬼劍丟了,丟在僱主手上,作爲一名殺手,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是很可怕的事。
“很簡單,因爲……只有沒了兵器的殺手纔會想要去買兇殺人,而且如果本小姐沒猜錯的話,你來尋本小姐幫忙併非是技不如人,而是因爲他是跟你買本小姐命的僱主!”
殺手界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每一個接收任務的殺手不能擊殺自己的僱主,否則要被同道驅逐焚殺,其目的就是防止獵物出高價導致殺手叛變。當然,她不認爲邱遇白會在乎這個,條條框框的束縛只是一條細繩罷了,真正叫他下不去手的,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僱主的身份殺手必須保密,她這麼一說,邱遇白反倒沒法說出鬼劍的下落了。
“其實你不說本小姐也知道他是誰,更知道他此刻在洛朝與鳳朝交界一帶。”她言罷,將一個香囊丟他手中,淡淡道:“這個由你代爲保管,收下,便算是我們交易達成了!”
殺手排行前十出動了三個來害她,這需要的可不止是財力,更多的是滔天的權勢,放眼四海,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鳳朝的人是不可能,因爲她的鐵騎不曾踏上那片土地,與鳳朝無冤無仇。原本她有懷疑過洛朝的人,可如今邱遇白被僱主通緝躲在洛陽,而洛朝最有權勢的男子都在洛陽,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他不可能冒如此大險。由此可見,和她有深仇大怨又有權有勢的,只剩下那麼一個人,鮮卑王爺拓跋清。
“……”邱遇白看着她,良久,將帶着淡淡梅香的香囊收入袖中。
“鳳盈,你當真是本公子遇見過的最恐怖的女子。”這是邱遇白由衷之言,她心思太過縝密,單憑他在她要出洛陽纔來找她交易一點便能推斷出僱主是誰,再根據自己的行進路線推斷出此時拓跋清已混入洛朝與鳳朝交界一帶,這可是他花了大把銀子才得來的訊息。
這種人,若爲善,可庇佑萬人,若爲惡,可血染四方。
“本小姐就權當邱公子是在誇讚,收下這句褒獎!”鳳盈挑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這確是褒獎!”邱遇白扯出一抹略顯陰冷的笑。
“多謝!”鳳盈拱手,眸光觸及遠處的白衣後低眸:“有勞了!”
“鳳小姐儘管放心,以命相守,不死不休!”
他的誓言讓鳳盈有些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因爲遇白最重要之人仰慕鳳小姐!”他勾了勾脣:“遇白也佩服鳳小姐!”
“多謝!”揚眉一笑,風發意氣盡顯。轉身,掠起一片白雪,飄飄揚後歸於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