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嵐很快回到了漢陽城中,在入城處,他見到阮欣欣。阮欣欣獨自一人,意興蕭索的站在漢陽城的城樓下,似乎是早已經在那裡等待着易微嵐的歸來。
易微嵐微微有些愕然,他正恍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阮欣欣。見到她,易微嵐沒有停下,徑直往前面走了過去。
“易大哥!”阮欣欣卻在後面喊住他,然後幾步跟了上來,目光犀利的望着他,質問道:“易大哥,你是不是出城去與蒙古人見面,想要謀害漢王?”
“我沒有。”易微嵐看也不看阮欣欣,回答道。說完,他就打算繼續前行。阮欣欣卻攔住了他,說道:“你別以爲你說沒有我就會相信你,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麼?你想,要是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漢王,漢王會怎麼處置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她的眼神中射出的凜凜寒意,讓易微嵐覺得從心底發涼:“要不然我永遠不會放過你!”
一陣失望,襲上易微嵐的心頭。不過,他很快就淡定了下來。他緩緩的說道:“既然你想說,你就說吧。我想漢王也一定很有興趣知道明月公主你的真實身份,更有興趣知道他籌謀要娶的人,是不是白璧無瑕。”說完,他就走了,只留下阮欣欣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阮欣欣愣了一會兒,眼睛直直的望着易微嵐離去的方向。她的臉上,慢慢有一一種殘酷的殺機。
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我!阮欣欣對自己說,只有一個人,是不可以辜負的。誰要傷害那個人,就一定要用性命去償還!
阮欣欣回到漢王宮中,就向人打聽易微嵐的去向,她聽人說,易微嵐已經被漢王召去,商談如何對付朝廷軍隊的事情。阮欣欣心裡,就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等到易微嵐從漢王宮中出來,已經是夜裡了。月朗星稀,烏鵲南飛。阮欣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着易微嵐的到來。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一個女子,在等待自己夜歸的夫婿。
易微嵐走到阮欣欣面前,停了下來,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問我的。好,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訴你,是,我已經和蒙古人串通好了。剛纔,我也已經和陳友諒說好,三天後就去元軍營帳和談。到時候,我擔保陳友諒他有命去,而沒有命回來。你要是有膽量,你就去告訴陳友諒吧。”
“你真的要謀殺漢王?你殺了他,對你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如今在漢軍中,你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以後要是漢王打下了江山,你就是丞相之選。你爲什麼非要和他作對呢?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阮欣欣咄咄逼問道。
“爲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麼?我對你的情意,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瞭解麼?我每次一想起你被陳友諒侮辱,我就覺得心如刀絞。要是陳友諒不死,我就一天都不能安心。除了剷除他,我別無選擇!”易微嵐說道。
阮欣欣帶着懇求的語調,都快要哭出來了,她說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天下的女子,多的是,你又何必爲了欣欣而做這麼多呢。欣欣只不過是最平凡的一個女子,不值得你爲我做這麼多的。我求求你,明天你不要帶漢王去送死好不好?”
易微嵐的心裡越發的涼了起來,他用力的搖搖頭,甩開阮欣欣是手,說道:“這是不可能的!”說完,大踏步離開了。
阮欣欣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的陰毒,越發的呈現出來。
就在朱元璋爲了應天去留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陳友諒這邊,也是潮流洶涌。
不知不覺,已經是第三天的最後一天了。
是夜,月色怡人。外頭的梆子聲,已經敲了三聲。已經是三更天了。易微嵐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他一想起明天就可以藉助元軍的力量,剷除陳友諒,心裡就覺得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激動。可是,每當他一想起阮欣欣那怨毒的眼神,心裡又會覺得很失落。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相信只要陳友諒死了,假以時日,他一定可以感化阮欣欣的。哪怕,阮欣欣現在不喜歡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他的。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很欣慰。
他正胡思亂想間,忽然有人來敲門。他走到門邊,輕聲問道:“是誰?”
只聽到外頭有一個人回答道:“易大哥,是我。”易微嵐打開門,那人已經施施然走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阮欣欣。阮欣欣的手中,端着一個景德鎮出產的青瓷碗,她把碗放到桌上,笑着說道:“易大哥,我來看看你。”
易微嵐看着阮欣欣眼中露出的笑意,心中不禁微微起了疑慮。雖然他也不想懷疑阮欣欣,可是他也明白阮欣欣是怎麼樣的人。阮欣欣對陳友諒,就如同自己對她一樣,爲了陳友諒,她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阮欣欣原本懇求了他很久,他都不肯答應明天不帶陳友諒出城。現在,阮欣欣卻突然出現在這裡,手中還端着一碗湯,莫非是這湯中有毒,阮欣欣想要毒死自己麼?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警戒的望着阮欣欣,聲音有些生冷的問道:“這麼晚了,公主來這裡什麼事兒?”
阮欣欣愣了愣,說道:“易大哥,你這是在怪罪我麼?我來,其實是想告訴你,請你放過漢王好不好?”
易微嵐的臉,立刻拉長了下來,他說道:“我要說的話,已經和公主說明白了,還是請公主不要多費脣舌了。”
阮欣欣扯着易微嵐的衣裳,說道:“請你放過漢王,我願意跟你走。以後跟你廝守一生一世,一輩子都忘了陳友諒這個人。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易微嵐聽到阮欣欣忽然這麼懇求,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阮欣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剛剛想着要答應她,忽然之間他卻又想到,阮欣欣之所以這樣,無非是爲了陳友諒。就算阮欣欣跟自己走了,她在心中,也會永遠的怨恨自己一生一世,更不用說與自己守望相助,白首鴛盟。
想到這裡,他就搖了搖頭,聲音裡面一點暖意都沒有:“我不會和你走的,公主,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回不了頭了。請公主還是回去吧。”
阮欣欣眼中的淚珠兒,盈盈而落,她連聲說道:“好,好,好!易大哥,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勸你了。你爲欣欣做的,欣欣總會一輩子記得的。”阮欣欣說完,就打算往外面走。
剛剛走了兩步,她卻又折了回來,走到易微嵐身邊,說道:“易大哥,這是我欣欣親手爲你熬的人蔘野雞湯,希望你喝了它吧。以後我與你,再也沒有任何糾葛。我阮欣欣也不會再欠着你什麼。”
易微嵐狐疑的看了那青瓷碗一眼,對阮欣欣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等一會兒我一定把它喝完。”
“難道你懷疑我要毒殺你不成?”阮欣欣的臉上,頓時滿布陰霾。易微嵐看了她一眼,靜默無言,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