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綠蘅院後的日子趨於平靜,方寧安心地養着自己的傷。本來擔心着方平,也被一封從天而降的信安慰了。信是方平的手書,看着兄長的筆跡,方寧總算是將懸着的心放下。
方平來信說,帶走他的人是方家故舊,並無惡意。還讓方寧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等他眼睛康復,就會回來找方寧的。讀完信之後,其實方寧並不想兄長再來找她,她希望方平走的遠遠的,她纔好安心謀劃報仇的事情。
靠在窗前的軟塌上,方寧伸手撥弄着雲喜那個小丫頭不知從那裡挖來的一朵花。饒是竹顏那般對草本多有研究的人,也認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花。問雲喜,小丫頭更是傻乎乎的,只是說自己看着喜歡就給弄回來了。想着王妃見了會高興,方寧瞅了瞅那株花,雖然開的小,可是卻顯得特別有精神。
不知名的花兒花期好像還很長,雲喜已經挖來好幾天了,也不見它凋謝。因爲身上的傷,方寧不能久站,她又不想一直窩在內室。鬱悶了好些日子,後來還是章寒煙叫人搬來一個軟塌放在窗前,她纔有機會就着窗戶看一看外面的風景。
綠蘅院一直都是平靜無波,除了院門口貌似多了幾個趙琰的青羽營的親衛。竹顏跟鬆綠兩個人也不大出門,有什麼事情需要出院子的,都交給了雲喜。雲喜雖然有些憨實,但是辦起事來也算是得用。
“主子,章側妃來了!”鬆綠打起了簾子,方寧一擡頭就看到章寒煙帶着青嵐紫蘇走了進來。
“章姐姐怎麼來了?”自從兩個人在寒月院那一番談心後,方寧跟章寒煙也算是交心了,她也不介意叫章寒煙一聲姐姐。眼角眉梢沒了清冷的疏離,方寧看起來親切可人了許多。
“我娘今日來看我,做了些我愛吃的點心,我特地拿來給寧兒你嘗一嘗。“章寒煙笑吟吟地將紫蘇手裡捧着的食盒接過來,揭開蓋子遞到方寧面前。裡面裝着一盤樣式新穎的點心。
“這點心可是做的精緻了,竟然比章姐姐還俊俏,倒讓人不敢咬下去了!”方寧難得這樣俏皮一會,惹的章寒煙笑的花枝亂顫,指着方寧說不出話來。一旁的丫頭們也一個個憋的笑臉通紅。
屋子外,趙琰靜靜地聽着裡面歡聲笑語,臉上的神情竟然也跟着軟和了許多。一旁的雲喜欲言又止,乖乖地埋着自己的頭,被油腔滑調的雲生調侃了幾句,頭埋的更低了。
趙琰見狀,狠狠地瞪了一眼雲生,示意他安靜一些。雲生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裝的很乖順。
“王爺駕到!”收到了趙琰的指示,雲生又打開了自己的嘴巴,高聲宣揚趙琰駕臨的消息。
屋內
方寧突然止住了笑意,章寒煙見了,心裡暗自責怪趙琰來的不是時候,一隻手握住方寧的手,給了她安心:“沒事兒,王爺想來只是來看看你的!”
方寧點了點頭,從軟塌上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接鬆綠遞來的外套穿上,由着章寒煙扶着一步步走出去迎接趙琰。
“妾身給王爺請安!”章寒煙將禮節做的很足,方寧不得也也簡單給趙琰施了一個禮。膝蓋上的傷口還有些疼痛,方寧屈膝的動作做的有些艱難,趙琰還未說平時,章寒煙就先起身扶着方寧了。
看着方寧臉上的不鹹不淡,趙琰幾乎以爲剛纔傳出的笑聲不是她的,不過並不會戳破這些。天生的望着風範,讓趙琰很有氣度地走到屋子裡上方位坐下:“今日我去慈寧宮給母后請安的時候,母后問起了你!”
章寒煙笑道:“母后有什麼事兒嗎?”
趙琰擡頭看了一眼,纔想起什麼似的,目光聚集在一旁無所事事,看着門外的方寧身上,趙琰沉了聲音:“母后問寧氏傷勢怎麼樣了!”
“哦!”章寒煙這下才反應過來,提醒了一下正看着不知道什麼東西出神的方寧。
“啊?”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手,方寧猛然一回頭,臉上很少茫然。
章寒煙有些尷尬,看了看趙琰,發現他似乎沒有在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告訴方寧:“阿琰說太后問起你了。”
方寧臉上的震驚之色很明顯,趙琰皺了皺眉頭:“中秋快到了,宮裡的宴會怕是要有得忙了。今年母后有意在宮宴上位皇兄選妃,但是宮中無人主持大局,所以母后想着要你們倆進宮幫襯着她老人家。”
似乎沒有消化掉趙琰的問題,方寧臉上有着疑惑。章寒煙好像是懂方寧的心事一般,主動幫着方寧問了緣故:“阿琰,怎麼母后想讓我們倆幫襯着辦宮宴啊?”
“母后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不過母后年紀大了,難免力不從心,你們就幫着她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母后!”
“嗯!”章寒煙已經應下,轉頭看着方寧。
捲翹修長的睫毛輕微眨動,方寧突然起身,眉角輕微皺了一下:“我腿上傷勢未愈,怕是難當重任,寧氏粗鄙,不懂宮規,怕折了太后的面子,還請王爺見諒。”
趙琰心中的火氣突然就上來了,方寧總算有本事惹怒人。他還真不知道皇兄怎麼就喜歡一個這種個性的女子,他還從未在方寧身上發現半分大家閨秀應有的氣質。
“母后的懿旨,怕是由不得你推辭!你傷的是膝蓋,不是腦子!縱使行動有些困難,幫着寒煙處理一些瑣事想來也是沒什麼問題。”趙琰原本低沉淳厚的聲音帶上薄怒後,此時聽起來讓人心裡發毛。章寒煙怕兩人繼續這樣僵持着會鬧出什麼,趕緊從中調和:“阿琰,寧兒傷勢未愈,過度操勞怕是不利於恢復。我一個人應該也是可以的。”
趙琰目光淡淡地掃過章寒煙,讓章寒煙心裡一落,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轉身看着方寧,目光中帶着急切。她多麼希望方寧此時能夠服個軟,可是方寧衣服冰冷的面孔,饒是她也覺得方寧太孤傲了。
“既然傷勢還未愈,那就送你進宮吧!宮裡的御醫別的本事沒有,治個傷還是可以的。”趙琰突然語氣緩和了許多,但是臉上還是不容置疑的嚴肅。
方寧握緊了袖子裡的拳頭,心中終於是緩了一口氣。其實她不是不想進宮,只是不想讓人看出她的意圖而已。宮中她並不熟悉,想來以後保持肯定也是千難萬難。倒不如趁着現在有機會,進宮摸索一番。
“多謝王爺好意,寧氏已無大礙,太后的吩咐,自當盡力而爲。”語氣淡淡,好像不帶任何的情緒。這樣的淡定讓趙琰又對方寧有些刮目了,只是方寧身上的銳氣,他實在是喜歡不起來,總想看一看方寧褪去一身寒刺的樣子。
“寒煙,可要回去?”
章寒煙驚訝於趙琰突然轉變的態度,明明剛纔還說烏雲密佈,可是轉眼間就轉成陽光的溫柔,這樣冰火兩重天的態度着實讓人心裡沒底。最近章寒煙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明趙琰了,總感覺趙琰有事情瞞着自己,可是又不能驗證那個感覺是不是真的。
章寒煙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的方寧,衝着趙琰點了點頭。章寒煙陪着趙琰走了,臨走前還吩咐了方寧要嘗一嘗那些點心,方寧頷首,章寒煙才放心離開。
趙琰一離開綠蘅院,方寧就趕緊讓鬆綠把自己扶回內室。
鬆綠還以爲方寧是膝蓋不舒服了,就要查看方寧的傷勢。方寧按住鬆綠的手,搖了搖頭,看了看屋子四周,問道:“怎麼今天沒見竹顏的身影?”
鬆綠有些爲難,支支吾吾的,方寧更是着急了:“到底怎麼了?竹顏去哪兒了?”
咬了咬牙,鬆綠還是告訴了方寧:“主子,竹顏她擔心大少爺,想憑着那份信出去找些蛛絲馬跡。”
“胡鬧,怎麼又私自出去了,趙琰肯定一直盯着綠蘅院,要是趙琰又爲難她怎麼辦?”方寧不知道自己該說竹顏什麼纔好,鬱悶到最後只是閉上了眼睛。其實她也知道竹顏是替自己擔心着兄長,可是也不冒着風險出去找人啊!
“竹顏回來的話,讓她趕緊來見我!”覺得腦袋有些疼,方寧揉了揉太陽穴。右手支撐起自己有些重的頭,方寧開始想着中秋進宮的事情了。
中秋宮宴肯定會要求她跟章寒煙提前入宮籌備,現在已經是八月初三了,想來也不過是這幾天就要進宮了。方寧盤算着怎麼才能利用這一次的機會去熟悉一下皇宮各處。
正在想着,似乎聽見竹顏在院子裡跟雲喜說話。方寧一直懸着的擔心也落下,吩咐鬆綠去將竹顏叫了進來。
“主子!”竹顏有些畏縮地看着方寧,生怕方寧生氣,在進來之前鬆綠已經提醒過了,方寧不高興她出府的事情。
故意陰沉着的臉,扮起來也像是有些生氣的樣子:“你還知道我這個主子!”
竹顏作勢就要跪下,卻被方寧攔住:“好了,你不要你的膝蓋,我還心疼呢?我是痛過的人,知道膝蓋受傷了會有多難受!”
“主子,我……”竹顏詞窮,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將脖子縮進衣領裡面。
“別我我……我了!我是有正事跟你說。”
竹顏眼眸一亮:“主子,什麼事兒啊?”
方寧想到要進宮的事情,脣角一抹笑意,既有半分喜悅,又含着半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