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重新閉上雙眼,小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去把殿內的矮桌搬出來方便蕭太醫診脈,就在這兒讓他瞧吧,懶得動了。”
“諾。”
桃香從殿內把矮桌擡了出來,祝公公已經領着蕭許陽到了石階的下方。
看到小憐似乎又陷入了睡夢中,桃香擡起手猶豫了半天要不要推醒她,就連站在蕭許陽身旁的祝公公神情都有些焦急了。
“來了?”
小憐倏地睜開了雙眼,眼珠以一種極不可能的角度斜睨向完全在自己側面的蕭許陽,笑了一下把手擺到了矮桌上:“來吧,診脈。”
感覺到小憐的陰陽怪氣,蕭許陽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朝一旁的祝公公點了點頭,祝公公趕忙用眼神催促他走上去,桃香也從一側緩緩地走了下來。
“怎麼,今天出宮遇到了煩心的事?”
蹲在小憐面前的矮桌旁,蕭許陽把醫箱放在了地上,打開箱蓋在裡面翻找着什麼:“我聽說皇上在昭陽殿舉辦了家宴,這個時辰人都還沒有散去,你怎麼就回來了?”
“人太多了,待着不舒服。”
小憐閉上眼睛,迎面對上氣息冰冷的月光,沉聲道:“待着不舒服幹嘛要待着。”
“出宮見到可賀敦皇后了嗎?”
蕭許陽把脈枕放到矮桌上,快速的擡眸瞟了她一眼:“她認出你了嗎?”
小憐忽的睜開了雙眼坐直了身子,對上蕭許陽有些驚愕的表情,刻意的咧嘴“呵”的冷笑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你這問題太故意了吧?姜豪明明已經去找過母親也告訴了她我的存在,我這一趟到妙勝寺倒顯得有些被動。”
把醫箱的箱蓋合上,蕭許陽讓她把手腕擱到脈枕上,開始爲她診脈:“這件事情姜豪跟我說過,他說他擔心你們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可賀敦皇后在你告訴她之後才知道你的身份,你們的談話可能會無法正常的進行下去,兩個人的情緒可能也會有很大的波動然後讓身邊的人對你們起疑。那你今天見到可賀敦皇后的時候,她是什麼反應?”
“沒有,就好像當初一樣。”
想到和李祖娥談話的場景,小憐垂下了眉眼:“雖然她還是用最開始的語氣和我說着話,可是在她的生命裡和阿儼還有我爹有關的人事物好像都不存在一樣。看着她那麼平靜的叫我放下什麼仇恨我就覺得想笑,我不知道她的心裡是不是也已經對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全然看淡了,還是因爲她無力去報仇纔會這樣說。”
蕭許陽的手一僵,像是沒有聽到她剛剛說的一番話,問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最近還在用冰肌丸嗎?”
小憐靜靜的看着他,沒有回答。
“你真的想這樣做嗎?”
把手指從小憐的手腕上挪開,蕭許陽回頭看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人才繼續開口:“雖然我跟你說過冰肌丸對身子有害的症狀會一點一點的來,也跟你說過你的孩子生下來的機率很小,可是你真的就打算這樣子做嗎?”
“你不是說我現在還不會有什麼危及生命的現象發生嗎?”
小憐低垂着眉眼看着隆起的腹部,手不由自己的覆了上去:“陸令萱今天又來見過我了,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
蕭許陽凝視着她似在顫抖的眼睫毛,搖了搖頭。
“她叫我‘馮小憐’。”她神色未動的勾了勾脣:“剛剛我就在想,既然她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又還能在這宮裡安穩的待到什麼時候呢?”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蕭許陽的背脊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不少,擔憂的看着她:“我知道她被邀去參加家宴了,那她有在宴席說什麼嗎?”
小憐顫抖的擡起眉眼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知道她還不敢。我不知道高緯如果知道我還活着會有怎樣的反應,雖然當年他可能並沒有想過要置我於死地,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很難保證他的想法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而且,我不認爲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對我來說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多生麻煩。我不知道他的想什麼,陸令萱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她還不可能會告訴高緯,可是她一定會找機會的,所以我覺得這段時間她可能會探高緯的口風,如果高緯對我的態度是無論我是死是活都對我留有恨意的話,那個時候陸令萱就一定會把我供出來的。”
“那你想怎麼做?”
把頭壓低了一些,蕭許陽仰視着似是無力支撐着頭擡起的小憐:“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還是會幫你的。”
“爲什麼呢?”
看着他,小憐有些嘲弄的笑了一下,把手從脈枕上移開:“許陽,我從剛開始回來見到你的時候就說過了,如今的你衣食無憂,還在太醫署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和我一同去做什麼事情的。也許當年你跟着徐太醫時,徐太醫照顧太上皇的時候知道太上皇心中屬意的儲君是阿儼,可是阿儼現在已經死了,徐太醫如今也已經離世,過去的事情早該隨着這些年的風雨散去。我有我堅持的理由,可是你全然沒有要跟着我一起趟這渾水的理由。”
“我從懂事開始就跟在師傅身邊,自然知道師傅的心思。”蕭許陽勉強的提了個笑意,聲音卻嚴肅無比:“我幫你不全然是爲了你,更是爲了我師傅。當年我跟着師傅爲琅王診治喉疾,琅王小小年紀對師傅在喉嚨上的施針毫無退避之意,雖然他的喉疾並不影響性命,可琅王一直說想要治好,我私底下也問過他,他說因爲你喜歡他的聲音。我敬重琅王,也和師傅一樣知道太上皇屬意讓琅王登上帝位。雖然當時的太子是現在的皇上,可師傅不是愚忠之人,他能夠看出琅王對大齊的江山社稷能夠有一番更大的作爲,所以他常提點我要報效國家就必須保護好琅王。其實太上皇還在世的時候這一切的事情都很簡單,可是當年師傅被皇太后調離鄴城,等到師傅意識到皇太后的計劃再返回鄴城的時候太上皇已經撒手人寰,縱然師傅再有要救活他的心也無計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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