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沒有月光的夜晚,四周濃密的暮色逐漸將少女吞噬,少女試圖掙扎着身體,可是無奈已經被濃稠的黑炎牢牢按在牀上,哪怕是身體的某一個部件稍微挪動分分毫毫,無邊的恐懼立即化作千萬利刃鑽進她的神經。
她慢慢向上拉過被角,將頭龜縮在被窩裡,企圖避開這漫無邊際的黑夜,她在被窩裡緊閉着眼睛,心中默唸:“會很快過去的,我不害怕,我一定不會害怕。”正是這個時候,夜晚的風從窗戶的縫隙中擠了進來,毫不猶豫的闖進女孩的被窩。女孩聽不見從窗戶傳來的陣陣“嚎叫”,冰冷的空氣順着她的大腿一直傳到了她的頭部,女孩沒有防備,渾身打了個激靈,牢牢的拉上自己的被桶,單手捏緊被角,像一個不打算破繭的蠶蛹死死的蜷縮在裡面。小屋的窗戶有幾絲不易察覺的漏洞,夜間剛好被寒風利用,作爲入侵小屋的通道。
女孩的額頭慢慢滲出了汗水,這一刻,她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沉重而又漫長。寒風的肆虐已經讓小屋的溫度逐漸與外部同化了,女孩還是受不了被窩裡的熱氣,慢慢的鬆開肉嘟嘟手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貪婪的空氣一看見有機可乘迅速的鑽進女孩的頭蓋…
漸漸地,女孩終於還是適應了的外面的空氣,她張開清澈的雙眸,探尋着周圍的世界。模模糊糊的黑炎,漆黑的屋頂,放佛飄渺不定的雲霧逐漸在她的頭頂匯聚,慢慢的凝聚成一個模糊的臉龐,她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張臉部的輪廓,一雙不停變着形態的眼睛,扭扭曲曲的嘴脣漸漸在她的眼前放大起來,女孩再也承受不住體內最原始的恐懼,但卻又怕會驚動了那張恐懼的臉。她輕輕地喘着氣息,先把頭部移進被窩,然後一把拉過被角,又恢復到剛剛的狀態,一進到被窩,女孩盡情釋放者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汗水不知不覺又從她的額頭跑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女孩朦朦朧朧的感受到,一雙熟悉的手慢慢扯開她的被角,瞬間,暖洋洋的光線灑在女孩的臉龐。她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還是那張最親近的面孔,驅散了纏繞在心中的陰霾…
昨天夜裡,正是寒依來到新家以後的第一個夜晚,也就是梅姨嫁給長根的第二天夜晚,她身下的牀,是從梅家搬過來的。何家的小屋不比梅家大多少,唯一增光彩的地方就是多了個收音機和一盞不會受風的大小影響的電燈泡。牀還是那個牀,牀上的人卻少了一個。
第一個獨自一人的夜晚,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忘記的,也可以說,當我們睡覺獨立了,纔是成長的第一步。我們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眼前的幻想,我們需要克服那些幻想帶給我們的各種煩惱,恐懼。生活在父母身邊的孩子,第一次比較完全的獨立應該就是發生在自己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牀上。寒依的第一次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