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池雪從監護室送進普通病房時,已經甦醒了過來。她躺在牀上,辛母在一旁悄悄抹淚,她一睜眼,正好看到滿臉淚花的辛母,她的脣邊露出一縷苦澀的笑。
“池雪,你醒了!”辛子默進來時,看到滿臉蒼白的池雪,默默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子默哥,讓你擔心了。”池雪擠出一個微笑,卻是異常無力。她還是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車禍那晚上的事情,破碎的相框,還有他的聲嘶力竭。
“只要你平安就好。”辛子默將買回來的花插在了花瓶裡,左右擺弄了幾下。
“子默,你是怎麼照顧小雪的?”辛母的臉上難掩慍怒,她一直叮囑辛子默好好照顧池雪,可竟出了這麼大的事。
聽出了辛母口氣裡的不高興,辛子默沒有多言,只平靜道:“以後不會了。”
“肇事者抓到了嗎?”辛母看着他的眼睛道。
“嗯,已經帶到警局,我會處理好。”辛子默淡淡道,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就好,切不可輕饒。”辛母狠狠道,“我視小雪爲親生女兒,我不允許任何人虧待她,包括你!”
“嗯。”辛子默輕描淡寫應道。
“哦,對了,聽說給小雪輸血的是杜安然,可有這事?”
聽到杜安然的名字,辛子默碰花的手還是微微一顫,又不動聲色掩飾過,繼而靜靜道:“嗯,血庫告急,我想到杜安然正好是rh陰性血。”
“你不必覺得虧欠她。”辛母從辛子默的臉上察覺不出任何,便冷漠道,“就算要了她的命,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辛子默眉頭微蹙,沒有再開口。他的心絞痛得厲害,不知道爲什麼,他做的這一切,正如母親而言,父債子償而已,可他始終無法讓自己心裡好過些。
“行了,你陪小雪說說話,我還有事,先回家一趟。”辛母邊說邊看了看辛子默,離開了病房。
本就空蕩蕩的病房頓時就鴉雀無聲了,似乎連點滴的聲音都能清晰地聽見。池雪安靜地躺在牀上,並沒有看辛子默,他……早已傷透了她的心。
而辛子默依然在擺弄着他的那捧花,相對無言。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池雪纔不冷不熱地開口:“子默哥,你如果忙,就早些回去吧。”
“不忙,我再陪你一會。”
池雪也沒有反駁:“子默哥,替我謝謝她,感謝她給我輸血。”
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辛子默只默然點點頭:“嗯。”
腦海裡竟不由自主浮現了抽血那日的場景,鮮血順着針管流出,整個過程她都不發一言,而後她暈倒在晉少南的懷裡。下定狠心不再想和她有關的一切,他不能想,也不該想。
她爲了他能夠不追究晉少南的責任,竟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在乎了。
辛子默的脣角浮現淡漠的冷笑,心裡泛過一絲絲苦澀。
察覺到辛子默臉上細微的變化,池雪嘆了一口氣:“子默哥,她給我輸血,你一定很心疼吧……”
“心疼?”辛子默咀嚼這個詞,他的心疼,杜安然是根本不會留意的。
“是啊……”池雪又是一聲嘆息,“那晚上,子默哥,你真是把我嚇到了。”
她摔碎相框,他衝她大吼,如果不心疼,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舉措。而她呢,從來都未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偏偏,她還那樣自作多情。一切,真可笑。
“以後不會了。”辛子默轉過頭,正好對上池雪的雙眸,“那晚上,是我失態了。”
“子默哥,如果你真得還喜歡她,你就去把她追回來吧,伯母那兒,我會幫忙勸說的。”
“你真傻。”辛子默勾脣一笑,“落花無意,流水無情,那就再不會有任何交集,從此各走各路,互不相欠。”
“好了,我還有個項目要去談,先回去了,改日來看你。”辛子默沒有再說下去,站起身,找了個理由,離開了病房。
杜安然被晉少南帶回晉家別墅時,正是一個下着濛濛細雨的午後,枯枝搖曳,紅楓遍地,整個天地間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細雨下得悄無聲息,靜靜地隨風打在地面上,又倏地打在杜安然的臉上,很柔和,猶如春雨般細膩,卻給這秋日平添了無數寒涼。
晉少南將自己的衣服解下披在她的身上,一手打着傘一手攙着她走出了醫院。
杜安然看了一眼天空,灰黑而陰沉,沒有一絲顏色,只有濃濃的壓抑。她裹着晉少南的衣服,依偎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走在這細雨中。
“安然,還記得嗎?以前在通往劇院的那條路上,我們也經常這樣走過。”晉少南攙着她,望着這漫天細雨,自在飛花輕似夢,不由嘆道。
“記得。”杜安然的脣邊浮起甜甜的微笑,“那時候,常有人找你去寫劇本,而我,經常是你的第一個觀衆。”
“你是我的觀衆,更是我的知己。”晉少南感慨道,“還記得最後一次走在那條路上時,也是這樣的細雨,不過那時候是春天,春暖花開,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他以爲,她會一直過得很好,可,沒有。
“好想再走一次……”安然也陷入了回憶,但,往事不堪回首,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有機會,我帶你回德國。”他何嘗不想呢。
“好,到時候還是我們兩個人。”杜安然道,“真希望,時間能夠停滯……”
醫院裡的一塊空地上,有那麼一個人,一身白色襯衫,在細雨中站立了很久,直到雨水打溼了頭髮,打溼了衣裳,直到眼前的兩個人再也看不見身影。
偏巧,每次都會遇見她……
辛子默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空地。
“孫平,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駛向辛氏大樓時,辛子默給孫平打了一個電話。
“辛總,我馬上過去。”
“嗯。”
有個計劃突然就在心中萌生了根芽,他知道,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以後就後悔莫及了。
孫平只用了十分鐘就從別處趕到了辛氏大樓,孫平站在門口沒有多久,辛子默也到了,孫平立即跟隨辛子默進了總裁辦公室。
“項目的事情有進展了嗎?”辛子默隨手將車鑰匙扔在了桌上。
“辛總,我觀察了吳建東好幾天,發現他最近規規矩矩,毫無把柄可抓,想必這個項目他也意識到了重要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給我繼續盯着。”
“是,您放心。”
“對了,孫平,我聽說辛氏其他好幾個大項目都談崩了,有這回事嗎?”辛子默的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您消息真靈通。”孫平訕訕道,“是有這回事,不過原因……想必您也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辛子默看着他,“晉海國是擺明了給辛氏下馬威。”
他得到消息,好幾個合作方之所以不願意和辛氏合作,多半是a市現任市長晉海國從中作梗,百般刁難辛氏從國外進口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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