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大樓三十六層,總裁辦公室。
辛子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黑夜一點點吞噬白晝,街燈亮起,寬闊的馬路上車輛來來往往。
“辛總,今天要不就到這吧,您也早點回去。”孫平合起文件,看着窗前辛子默的背影。
“何與光知道我們在調查他嗎?”辛子默淡淡道。
“何總暫時不知道。”孫平道,“不過,最近的賬目已經全部交由了他人,估計他很快就能察覺了。”
“何與光當年可是跟着我一起打拼的天下,真沒有想到,他會背叛我。”辛子默的臉上多了一絲絲落寞。
“這種事情誰也不想,但既然發生了,也不該心慈手軟。”
“上次飛機上的人也是他安排的吧!”
“您從國內去倫敦的飛機上確實安插了他的眼線,不過後來您換了班次,他也就一無所獲了。至於您回來的那一趟飛機,劫機一事,確實也不是他做的。”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待他不薄。”辛子默眼神裡都是失望。
“怕是受人指使。”孫平道,“包括上次大樓視頻事件,也都是經由他之手。”
“什麼人能給他這種好處?讓他甘願放棄辛氏副總的位置,去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辛子默怒道。
“辛總,初步調查,我懷疑是蕭青青。”孫平低下頭。
“蕭青青?”辛子默冷笑一聲,“一個女人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的了?真是婦人見識!”
“辛總,我會繼續跟進,有了消息一定及時向您彙報。”孫平道。
“等等,我想起來一件事,你去幫我查查。”
辛子默一聽孫平提及蕭青青的名字,忽然想起了那一日跟蹤蕭青青時看到她進了一戶人家。後來很久沒有見到蕭青青,他把這事也給忘記了,沒想到蕭青青不是失蹤了,而是背後在對辛氏搗亂。
他不能容忍自己受制於人,他必須在一切剛顯露苗頭之際,先發制人。
辛子默將地址和情況告訴了孫平,孫平一聽也驚住了,他也算是認識蕭青青很久了,沒想到蕭青青還有這種重要的事情瞞着他們。
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
“辛總,我會全力去辦。不過這次幾家銀行收購全部失敗,集團資金虧損及其嚴重,還有大筆投入的金盤花園項目,遲遲無法動工,晉海國對項目也不鬆手。恐怕,我們短時間內需要做好財政赤字的準備……”孫平越往後說聲音越低。
這是辛氏成立以來,第一次需要啓動應對財政赤字危機的方案救急。辛子默閉上眼,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孫平,穩住人心,所有消息全部封閉。”
“辛總,我知道。”孫平點點頭,但還是道,“辛總,其實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
“辛氏項目無數,您偏偏要將大筆資金投入到一個短期內不可能見效的金盤花園項目上,這本身就是一個極不明智的舉動。其二,您明明知道和米麗合作,會給辛氏帶來一筆可觀的效益,您卻用了新人。其三,您將杜安然留在身邊,根本就是錯上加錯。”孫平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心裡話。
他知道杜安然是柳彎彎的朋友,可他還是不得不勸辛子默。
辛子默遲遲沒有開口。金盤花園項目是她的命,是她父親的遺願,他能不全力以赴嗎?他也不是那種沾花惹草的男人,對不起她的事他還不想做,因此他沒有同意跟米麗合作。還有,他無法想象沒有杜安然的日子,他只能將她留在身邊。
可是他不能這樣回答孫平,他剛剛還罵何總被女人迷得七葷八素,他自己何嘗不是?
“辛總。”孫平將一大疊照片放到辛子默的眼前,“別的話我也不說了,您自己看。”
是一疊全新的照片,看上去剛剛沖洗出來。辛子默哪有勇氣去看,上一次剛剛回國,孫平就撂了一疊照片給他,這一次,同樣也是。
“辛總,在倫敦的時候我不敢打擾您,您也不願意聽我說公司的事,但現在情況十分緊迫,您自己心裡應該都明白。”
辛子默沉默了。確實,在倫敦的時候,孫平好幾次和他說過杜安然私底下見過謝辰錦的事,他不願意相信。當時,孫平每和他說一次,他都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他猶記得那一晚,他抱着杜安然說“不要離開我”,他是醉了,可他潛意識裡真的害怕失去她。
辛子默覆上照片的手微微顫抖,他一張一張移開照片,看到最後幾張時,心內如波濤翻滾。
照片是從後面偷拍的,一輛賓利旁邊,謝辰錦抱着杜安然,杜安然低頭擁着謝辰錦。
辛子默的眸子深不見底,慢慢斂起。緊抿的雙脣覆上了一抹哂笑,整張臉上看不到血色。
他一把拿起照片將它們全部都扔進了垃圾桶裡,孫平見狀不由又是一聲嘆息。
“以後不許再跟蹤她。”辛子默沉聲。
孫平早就意識到杜安然有些不對勁,他派了人跟蹤了她很久纔得到這些照片。他完全能夠明白辛子默的意思,辛子默太害怕失去她……
“嗯。”孫平點點頭,既然辛子默自欺欺人,他作爲秘書,也不必再管。
辛子默明白了臨走前一晚國子的欲說還休,原來國子也早就調查到了杜安然。是啊,如果不是那次會議機密泄露,謝辰錦怎麼可能會派人截取資料,怎麼可能讓謝氏銀行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辛總,時間不早了,有些事情,明天再處理吧。”孫平見辛子默臉色蒼白,知道這種事情對辛子默打擊很大。
辛子默雙手撐在辦公桌上,久久沒有開口。
正當孫平準備離開的時候,辛子默的手機響了。
孫平瞥了一眼,是杜安然。他知道辛子默最近一直在躲避杜安然,不過總這麼躲下去不是辦法,兩人有誤會總得說清楚。
手機響了很久,辛子默沒有接。
“辛總,我先回去了。”孫平帶上資料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手機還在響,響了四十幾秒後停了。
杜安然不知道辛子默爲什麼不接她電話,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了,他好像也在躲着她似的。
她有些失落,在房間裡徘徊了好一會兒後只得給孫平打電話。
“杜小姐。”孫平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任何語調。
“孫平,你和辛子默在一起嗎?”杜安然焦急地問道。
“沒有,我在家。”孫平開着車道,“辛總可能是在應酬,他這幾天都比較忙,你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杜安然的心頓時又沉了下去,應酬……他一直都在應酬嗎?
“哦,我知道了。”杜安然失望地掛上電話。
她想和他說一些事情,可是她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了。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鑽戒,可惜鑽戒不是神燈,她無法將他召喚出來。
“安然,睡了嗎?”母親白茹雲忽然敲了敲她的門。
杜安然連忙收拾了下心情:“媽,我沒睡。”
她將門打開來,白茹雲捶着脖頸道:“安然,我脖子後面不舒服,你幫我捏捏。”
“是不是太勞累了?”安然將母親扶到一旁的沙發上。
“可能是,這麼多年沒有上過班了,沒想到幾個月了還是不適應。”
杜安然一邊幫母親按摩,一邊和母親聊天:“媽,你別太累了,其實辛子默給我的工資不少。”
“雖然累點,但是每天過得也充實。”白茹雲道,“上次我走之後,你和辛子默和好了嗎?”
“很多事情他早就向我道歉了,其實您說的對,他不欠我,他也不欠杜家。”杜安然平靜道。
“他向你求婚了?”白茹雲問道,她其實早就看到杜安然手上的戒指了。
“嗯。”杜安然點點頭,“媽,你說他這次是認真的嗎?”
“他現在對你的好已經完全不是兩年前那種敷衍似的好了,一個人的眼神欺騙不了別人。往上點。”
杜安然幫白茹雲捶捶肩,但白茹雲見她今天不怎麼願意開口,不免又問道:“安然,你有心事?”
杜安然沉默了,過了良久才黯然道:“媽,辛子默騙我的時候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扔進油鍋裡炸了。可是……如果哪一天,我騙了他呢?”
白茹雲微微轉頭:“那他騙了你,你現在原諒他了嗎?”
杜安然點點頭:“我已經原諒他了。”
“那你爲什麼原諒他?”
“因爲我知道,他愛我。他對我的好足以消弭我對他的恨,況且,我的那些恨現在看來有些幼稚可笑,我將世和的破產、叔叔的自殺全部歸結到他的身上,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那如果他知道你也愛他,而你欺騙他只是不得已,那他會原諒你的。”白茹雲幽幽道。
“媽,你真會安慰我。”杜安然每次和母親一聊天心情就會好很多,她的母親處事淡然不驚,好似一朵蘭花,幽居空谷而自吐芬芳。
“你替我按摩,我當然要安慰安慰你。”白茹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