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大事。”辛子默淡然自若地看了杜安然一眼,又悠悠對國子道。
“你要是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終身大事!”國子依舊怒道,辛子默是個明白人,怎麼這會兒這麼糊塗。
“我自己身體我清楚,沒事。”
隔着衣服,辛子默捂着胸口,說沒事是假的,他只祈禱還能陪杜安然逛完這一條街。
杜安然吃得怡然自得,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國子的電話,其實國子說那麼大聲,她想聽不到都難。
“怎麼了,要回醫院?”杜安然懶懶道,實則她根本不想關心辛子默。
“沒事。”辛子默眉心一蹙,脣角卻牽出一個勉強的笑意。
“別撐着,要是出了事我還得負責,我負不起這個責任。”杜安然好像完全沒有同情心一樣,淡漠地說着淡漠的話。
“誰敢讓你負責,我對你負責就好。”辛子默看着她吃飯的樣子,覺得很溫暖。
“我不要你負責,我跟你沒關係。”杜安然一邊吃一邊淡淡道,“要不你把錢留下,你自己開車去醫院?”
“你男朋友都去醫院了,你還有心思繼續逛?”辛子默不吃了,只看着她。
“爲什麼沒心思,首先,你不是我男朋友,其次,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爲什麼不繼續逛呢?”杜安然聳聳肩。
“你真這麼想的?”
“嗯!”杜安然毫不含糊。
辛子默勉強笑了笑:“既然我不開心了你就開心,那麼你開心就好,我陪你繼續逛。”
杜安然真是被他打敗了,這樣都不能讓他給錢離開,他的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強大。
吃完生煎後,辛子默果然又像起初那樣跟在她的身後,有時候走到她的身邊來。但杜安然顯然不願意他跟在身邊,用不了多久,又會把他甩在身後。
去店裡的時候,時不時有人誤會她和身邊這個男人的關係,就在她一遍遍解釋後,還有人覺得他們真般配。
而辛子默每一次都不會解釋什麼,只是笑着,有時候還故意做一些曖昧的舉動,讓人更加誤會。
杜安然真是甩不開這個辛子默了,只得故意不停地逛,好讓他知難而退。
她下午一直睡到了傍晚,精力充沛得很,但她知道辛子默就不一定了。
逛街本就是女人的天性,杜安然一會兒看看飾品店,一會兒看看特產店,一會兒看看服飾店,總之,幾乎是每一個店她都要進去看看。
不一會兒,手上就多了一堆的東西。
她將這些東西全部都塞給了辛子默:“拿着!”
“不拿。”辛子默擡頭望天。
“哪有女人拿東西的?”杜安然鄙視他。
“那你買的這麼多東西里又沒有給我的。”辛子默繼續望天。
“那這隻豬送給你!”杜安然從手提袋裡拿出一隻豬玩偶,“還有這隻熊,這隻狗……”
“這些還是比較適合你,跟你般配!”辛子默無奈搖搖頭,一把拿過她手裡大大小小的手提袋。
她真是見什麼都買,恨不得把整條街搬回家。按杜安然的想法是,反正不是花她的錢,此時不宰辛子默一頓,以後恐怕都沒有機會了。
趁着他還有點耐心,還沒有翻臉。
有了辛子默在一旁提東西后,杜安然買起來就更加沒有節制了。
“你看這漂流瓶還挺可愛的,你說要真拋到倫敦的海里,能不能飄到A市?”杜安然走到一個小店裡,又看上了一隻海星形狀的漂流瓶。
辛子默滿頭黑線:“它會先被鯊魚吞進肚子裡。”
“真沒情調!”杜安然覺得這種浪漫的問題絕對不能問辛子默,只能是自討沒趣。
不過一旁一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過來道:“試試看呢,你寫上你想寫的話,說不定能被有緣人撿到。”
“是嗎?真能被撿到不會被魚吃了?”杜安然笑道。
“我有試過,我從家鄉的海里把漂流瓶扔出去,也沒有指望會有人撿到,不過呢,也許緣分吧……”
“有女孩子撿到你的漂流瓶了?”杜安然撲閃着大眼睛,樂呵呵猜測道。
她向來覺得這種事情最浪漫了,不管一個女人的外表多麼強大,她的內心總是住着一個單純的小女人,只不過這個小女人偶爾會被現實打敗。
男生繼續道:“對啊,她撿到我的漂流瓶了,後來我們聯繫上了我才知道她離我家不遠,就這樣我們就認識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說不清,誰知道上天會不會給你一個驚喜呢。”
“那後來呢?”杜安然津津有味地聽着,辛子默在一旁卻沒什麼興趣。
“後來我們戀愛了,只不過上天給我的驚喜太短暫,去年她執着地要來倫敦留學,我想在國內發展,我們吵了一架,只不過我想不到那一次,竟是永別。”男孩的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拿着漂流瓶的手也微微一抖。
“啊……”杜安然也低下了頭,手裡攥着那隻海星漂流瓶,臉上有些悲慼的神色。
“現在我來了倫敦,只是因爲她說她喜歡這個地方,我就當代她走走。不過每一次看到有店裡賣漂流瓶,我都會買一隻放回海里,我希望,她在天堂能收到。”男孩的聲音裡有了哽咽。
杜安然挑了一隻漂亮的粉紅色漂流瓶,又用筆寫了幾句話,她將紙條塞進漂流瓶後放到男孩的手上:“這隻送給你,你幫我一起丟進海里,算是我對她的一點緬懷。”
“謝謝。”男孩接過杜安然送的漂流瓶,收起了難受,擠出一個笑容,“你不要丟一個嗎?”
“她不喜歡這種幼稚的小遊戲。”辛子默騰出一隻手臂,挽過杜安然的胳膊,一臉淡漠。
萬一她要是被別人給勾搭走了,他豈不是會後悔死。
“誰說我不喜歡!”杜安然用手肘推開她。
她挑了一隻帶香味的漂流瓶,又走到沒人的地方寫了幾行字,她寫得很認真,寫完後又細心地將紙條塞進漂流瓶裡,像是完成了一個巨大的心願一樣。
“把我的這個也一起扔進海里吧!”杜安然將小瓶子交給男孩。
“你寫了什麼?”辛子默皺皺眉,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杜安然纔不會告訴辛子默,這可是屬於她的小秘密,萬一有人拾到了,那就是她和那個有緣人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辛子默笑了笑,沒有再問。倒是男孩揚了揚手上的漂流瓶笑道:“我一定會帶着這些祝福去海邊的。”
“也祝福你能收穫一份幸福。”杜安然不希望他一直沉浸在憂傷裡,她盼着善心的人都能有一份幸福。
走出小店後,杜安然又四處閒逛着,辛子默追上前道:“一些幼稚的小遊戲,你還樂此不疲的。”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杜安然不理他,“痛苦的人生要是連個寄託都沒有了,那還怎麼活下去?”
“別痛苦了,你一痛苦,我就難受了。”辛子默摟過她的肩,像街上那些來來往往走過的小情侶一樣,“我爲我這兩天傷了你心的某些舉動鄭重道歉,原諒我,嗯?”
“辛子默,我,不,要,理,你!”杜安然躲開他的手。
她今天下午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在心裡罵了他成千上萬遍。他現在輕描淡寫就一筆帶過,憑什麼她要原諒他……她要是原諒了他,那下次呢,還會不會有下次呢?
“你要是不想理我,那我現在就回去了。”
“那你回去就是了,把錢留下。”杜安然纔不聽他的威脅。
“我就代表着錢,你看到我才表示能看到錢。”辛子默笑得人畜無害。
杜安然早就知道說什麼他都不會把錢留給她的,她想,還不如趁這個磨嘴皮子的時間多刷掉他幾張卡。
但這種小夜市,難得能出現幾個刷卡的機會。
杜安然逛了一晚上,腿終於走得酸了,不過,她算了算,最多才用掉辛子默幾千塊錢,這無異於九牛一毛,她有點不甘心。
但她想,就算她今晚上刷掉他幾十萬,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吧。
一想到這些資本家如此有錢,她就挫敗地找了街邊的椅子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怎麼了?不逛了?”辛子默還是第一次陪女人走這麼遠的路,還是逛這種市井味兒特別濃的夜市。
他早就累的不想走了,不過一看到杜安然高興時彎起的眉眼,他一下子又能打起精神。雖然她還在爲這兩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但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他願意賠罪。
“好累啊……”杜安然歪着頭,一臉挫敗的樣子。
賺錢累,連花錢也累,偏偏她還花不掉辛子默的錢。
她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用掉辛子默的錢呢,有什麼辦法呢……
辛子默站在一旁看着她,這條熱鬧的街道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鐘依舊是人聲喧囂。天上的星子被地上的街燈湮沒了,晚風吹在人身上,有些涼。
“買包包,買衣服,買鑽戒,買車,買房……”杜安然唸叨着,買什麼呢……
“你想買什麼?”辛子默看她迷迷糊糊閉着眼,知道她是逛累了。
但他也累得很,這會兒手上還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他坐在了她的身邊,將身上的衣服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買什麼呢……”杜安然呢喃幾句,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辛子默哭笑不得,她這樣子,他怎麼辦……
“安然,醒醒,回家再睡。”辛子默搖了搖她的肩膀。
“好睏……”杜安然打了個哈欠。
大概是辛子默離得太近,她聞到了他身上那清淡的香味,這味道特別好聞,是今年秋天巴黎新出的一款香水,還有一個很好聽的中文名字,叫“調雨爲酥”,據說全球也就這麼一瓶。
他都不捨得買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