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手術很成功,當天傍晚六點鐘的時候,辛子默被醫院外教堂上的鐘“咚咚咚”敲醒了。
天已經黑了,病房裡的窗簾開着,但已經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借着病房內的燈光看到外面還在下着雪。
辛子默睜開眼睛,微微轉頭,就看到了窗外的景象。他看了看自己牀頭的手錶,還好沒有像上次那樣睡三天三夜。
轉過視線,他又看到了趴在病房桌子上睡覺的國子。國子睡得很香,辛子默知道,這些天,辛苦他了。
不過,病房裡只有國子,辛子默不用想也都知道了,他一定沒有通知任何人。
辛子默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他用一隻手撐着病牀,另一隻手扶住牀頭。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裡竟全都是杜安然,分分秒秒。
他想見她,很想。
他就這樣強撐着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沒有驚動國子。
他要回別墅去。
當七點鐘的鐘聲又響起時,雪還在簌簌往下落,紛紛揚揚、無止無休。
“杜小姐,再吃一點吧,實在吃不下,吃點水果也行。”管家看到杜安然一整天都站在天台上,很是心疼。
杜安然早上說,雪越下越大了,在樓下怕看不到他的身影,她一定要去天台上。
管家就又陪着她在天台上站了一天,期間池小姐還曾經來過別墅,但被管家找理由推走了。池雪哭着要在別墅外等辛子默,管家沒有辦法,只得叫老陳過來把池雪送走。
辛先生不見了,誰的心裡都不好過。只是……
管家眼眶紅了,只是怕這一次凶多吉少。
再漫長的等待都沒有關係,只怕等待之後是失望。
“管家,天又黑了……”杜安然站在天台上,向遠處眺去,白雪茫茫,除了白色,什麼都看不見,就連汽車都不曾經過這裡。
管家明白杜安然的意思,她難過地低下頭:“要不……我再打電話問問國子……”
“不要。”杜安然拒絕了,她害怕……害怕又是一個失望。
“好……那就不打……”
“管家,把蠟燭點上,新買的那些五顏六色的蠟燭,我喜歡看着它們,我想讓它們一起陪我等……”
“哎。”管家應了一聲,立即就跑去樓下拿蠟燭。
等到蠟燭拿上來的時候,管家特地將這些蠟燭都圍成了一個心形,她多麼希望,蠟燭燃盡時,辛子默也就回來了。
蠟燭很香,一點燃,就立即散發出了各種清新的香氣,整個天台上都籠罩着淡雅的芬芳和跳躍的光明。
管家仍舊陪同站在杜安然的身後,她看着杜安然這幾天瘦了好多,真是打心眼裡難過。
五彩的蠟燭跳動着舞蹈,四周寂靜無聲。
正當杜安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天台上望着院子外時,突然,她看到了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鐵門外。車裡下來一個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裝,肩頭落了些許白雪。
他就那樣落落站在鐵門外,雪花在周身飛舞,眸光幽遠,神色自若。
“辛子默!”杜安然下一秒就看出了是他,她跌跌撞撞沿着牆角一路跑下樓去。
“辛先生?”管家還沒有回過神,杜安然已經往樓下跑的時候,她才走到天台外認真凝視,果然,真得是辛先生回來了!
杜安然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淡靜,她幾近瘋狂,一顆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心境是怎麼樣的,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他回來了,她沒有眼花。
這一刻的心底,她只剩下了某種叫“愛情”的東西,原來不管滄海桑田、愛恨情仇,愛過便是愛過,這種刻骨銘心無法忘記,她真得沒有辦法忘記辛子默。
她一下子拉開別墅的房間大門,像一隻兔子一樣跑向院子外的鐵門。
雪積得很厚,而杜安然還穿着一雙棉拖鞋。她什麼也沒有意識到,她踩着積雪往外走,一刻都沒有停。
因爲雪太大,杜安然好幾次沒有看清路,差點跌倒下來。就在她快要到鐵門的時候,老天爺還和她開了個玩笑,讓她重重摔了一跤。
還好雪厚且鬆軟,她除了摔了一臉的白雪外,倒也沒什麼。
“安然!”辛子默看到她從別墅裡衝出來的時候就一切都懂了……
杜安然的手裡抓了一大把冰冷的雪,她趕緊拍拍手,呵了呵。
她扯了扯鐵門上的大鎖,手忙腳亂之間都忘了,這個門自從他出事後就再也沒有鎖過。
她把門打開,辛子默看着灰頭土臉的杜安然,脣角泛起一絲寵溺的微笑。
那笑容如海洋,隨時都能將杜安然溺進去,再也不願出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連我欠你的錢也不要了?”杜安然站在他的跟前,哭得像個小孩子,手足無措,“你不是要我不準離開你嗎?你爲什麼要先離開我?”
“安然!”辛子默上前一步,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對不起,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找人把你辛辛苦苦建立的辛氏毀了,再把你的別墅都賣了,到時候我就過去坐在你辦公室的椅子上,我會笑得很開心,讓你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辛子默被她惹得笑了,但鼻子還是一酸:“那我怎麼敢死……”
“那你爲什麼四天四夜都不回來?”
“這些事,以後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好嗎?”
杜安然伏在他的肩上點點頭,她雙手環着他的腰,她生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又不見了。
原來,她還是愛着他。原來,有一種叫“愛”的東西,不管它的周圍附加了多少種形式,它始終都在原地。
哪怕那一種叫“恨”的東西圍得它透不過氣,它都未曾消減。只是有時候,烏雲蔽日,短暫看不到天晴。
是不是,僅此而已。
辛子默也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緊緊抱着杜安然,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此時的他還是懊悔的,如果四天前他真得回不來了,那他最後一面,看到的竟不是杜安然。那樣,他即使在天堂,都不會安心的。
“辛子默……”杜安然擡起頭,她看着他的眸子,凝視着他眼裡的光芒,“你說過,以後的路你會陪我慢慢走,不管這一路是荊棘還是鮮花,直到白頭。”杜安然看着他,“這些話,還作數嗎?”
辛子默低下頭,凝視着她的眸子,鄭重而認真:“我都記得,並將一生踐行。”
他沒有等她再開口,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上了她那已經凍得泛白的雙脣。
雪落在他們四周,杜安然的雙臂繞在他的身後,越抱越緊,不願放開。
他的雙脣同樣冰冷,只是吻在一起時,這寒冷都化作了溫暖,如那彼岸的迎春花,濃烈而熾熱。
起初他只是淺淺吻着她的脣,等到她適應後,他的吻就如密雨般鋪天蓋地而來。
杜安然清晰地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如茶香,又如香水的淡香,夾雜着辛子默特有的男性氣息,杜安然迷醉在他的深吻裡。
而辛子默又何嘗不是呢,他低着頭吻她,他能夠聞到她發間那熟悉的迷迭香,這多少次都讓他沉醉的味道,這一次,又格外芬芳。
她的氣息讓他沉醉,讓他着迷。他漸漸加深了這個吻,他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指引着她與自己共舞。
“唔……”杜安然抓緊了他的腰,慢慢的,她適應了他的吻,她開始逐漸迴應他。
辛子默有些欣喜,這大半年,他吻過她多少次了,她從未迴應過他,每一次,都是他發狠似的吻她,而她,從來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但這一次,不一樣,她也在迴應他,雖然很生澀,但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辛子默忘記了四周還在下着雪,也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他只覺得,此刻的他在一座水晶宮裡,抱着自己的公主,長願白頭同老。
杜安然雙腳還踩在雪地裡,厚厚的大雪已經將她雙腳埋沒了,可她卻絲毫感受不到涼意。她迴應着辛子默,彷彿,時光回到了兩年前。
天台上的管家笑了笑就去廚房準備晚餐了,終於,他們都等到了辛先生回來。她也終於可以看到辛子默這麼用心地去愛一個人了。
他這麼大,從來不曾將心交給過誰,可這一次,不一樣。
她看着他長大,她將他當自己兒子一樣對待,他幸福了,她也就終於放心了。
杜安然被辛子默吻得喘不過氣來了,每一次都是她先投降。她眨着眼看着他,想讓他放開她,但辛子默不爲所動,只輕輕放開了她的雙脣後,又吻上了她的眸子、額頭。
等到杜安然剛喘會兒氣,他的雙脣又壓在了她被吻得通紅的雙脣上。
杜安然不得不承認,辛子默是接吻高手,她還從未像今天一樣享受過他的吻。那兩年,他給她的吻是禮節性的,這大半年,他給她的吻是粗暴和不加節制的,而今晚,他的吻裡盡是柔情蜜意……
“辛子默……”她得了間隙低低呢喃了一聲,剛想讓他放開她,但辛子默不肯罷休,他立馬又以吻封緘,不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你情我願的機會,他怎能輕易罷休。他捧着她的臉,吻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