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村確實不枉此名,山清水秀,景色怡人。這裡沒有高樓大廈,大都是古式的平房,白牆黑瓦,一家靠着一家。
正是吃早飯的時間,很多人捧着碗站在門口,邊吃邊和鄰居聊着。淳樸又親切,城市的人也許並不能明白這份心情。
三月的尾巴,春意盎然,風吹在臉上都帶着溼潤的水分。寧是打心眼裡喜歡這裡,自由自在,完全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想到賀柏堯眼光還真不錯。
繞了一圈,大致把這裡的佈局弄清楚了。走在巷口的青石板路上,渾身愜意。
路過村口,寧是突然看到一隻小白狗,她四下看了看,把它拋起來。小白狗汪汪直叫,寧是就喜歡這些貓啊狗啊。
賀柏堯過來時看她抱着狗,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哪來的?”
“路邊撿的,估計沒人要吧。”
賀柏堯見她一臉的喜歡,“沒人要就擱那裡。這身上也不知道帶着什麼細菌呢,仔細它咬你一口。”
寧是摸着小白狗的頭,“不會啊,你看它的毛都乾淨,它很乖的。如果沒人要的話,我把它帶回去養。放在店裡,防偷防盜。”
賀柏堯失笑,剛想說什麼,突然間一條大白狗衝出來。
賀柏堯根本來不及說什麼,一把拉過寧是就往前跑,賀柏堯厲聲說道,“把狗扔下。”
大白狗在身後嗷嗷的狂叫着。
寧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稍稍一頓,放下小白。可是大白狗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是追着他們跑。
寧是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大白狗狂叫着,鋒利的牙齒讓她不覺得抖了抖。“怎麼辦?它盯上我了?”
眼看大白狗要追上來了。
寧是真是怕的要死,賀柏堯緊緊的拉着她,“別回頭。”
“賀柏堯,我跑不動了。”寧是氣喘吁吁的說道。
賀柏堯拉着她繼續往前。
大白狗還真是不依不撓,似乎今天一定要追到他們。
寧是腳下一滑,跌了一腳跪在地上。她閉上眼都不敢看了。
大白狗嗖的一下衝上來,“汪汪汪——”一陣狂吠。大白狗兇狠的往他們身上撲過來,賀柏堯擡腿用力一踢,大白狗一口咬了上去。
寧是慌亂地擡頭,只見大白狗緊緊地咬住了賀柏堯的小腿。
賀柏堯臉色煞白煞白的。
寧是趕緊爬起來,眼見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米多長,她趕緊拿起來,朝着大白狗就胡亂地打下去。
“走開——走開——”
大白狗吃痛終於鬆口跑了。
賀柏堯坐在地上,寧是看到地上留下的血跡。“你怎麼樣?”她有些手足無措,臉色近乎蒼白,一句話都不說,伸手要去看他的腿。“要不要緊?”
賀柏堯拉住她的手,寧是感覺他的大力,“別動,你扶着我,我們先回去。”他的聲音不似平時的沉穩。
寧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頭。“是不是很疼?”寧是咬着脣角,臉色繃得緊緊的。
賀柏堯沒有說話。
寧是回頭看着他,見他額角浮着汗珠,兩人靠的近,什麼都看到清清楚楚的。
賀柏堯蹙了蹙眉,見她神色慌張,緩緩說道,“只是咬了一下,沒事。”
寧是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眸,眼圈微酸。如果他不出現,那麼現在被咬的人就是她。
賀柏堯感覺坐腿上火辣辣的疼,幸好,當時寧是用棍子把狗打走了,不然真是後怕。原來寧是發起火來時這樣的。
葉菡見到兩人狼狽的回來,神色一緊,“賀先生你怎麼了?”
賀柏堯坐在石凳上,神色恢復了一些,“被狗咬了。”來這裡三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你幫寧是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兒就走。”
寧是臉色一沉,“先處理一下傷口,葉菡麻煩你去拿塊肥皂。”
賀柏堯擰着眉,“不用那麼麻煩。”
寧是抓着他的手臂,“這個不處理好會得狂犬病的。”她態度堅持,扶着他走到水龍頭,蹲□子,小心翼翼的捲起他的褲子。當她看到傷口,心口好像被什麼狠狠的掐了一下。“是不是很疼?”
賀柏堯聽着她的微變的語氣,“沒什麼。”
寧是眨了眨眼,打開水龍頭,“水有些冷,你忍忍。要衝二十分鐘。”
葉菡拿來肥皂,“寧小姐這個有效嗎?”
寧是點點頭,“先簡單的處理一下,把傷口裡面的血擠出來,一會兒再去醫院。”
寧是一直低着頭,專心的處理着他的傷口。賀柏堯目光落在寧是身上,眼神漸漸深邃。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這一刻,他們彼此都忘了先前的不快。
水流嘩嘩的流動着。
葉菡剛想說什麼,擡頭看向賀柏堯時,被他的神色一怔。葉菡慌亂的轉開。
等傷口處理好,寧是和她上樓收拾東西。
葉菡嘆了一口氣,“大白平時很溫順的,它是看到你要抱走它的孩子,所以纔會發狂的。”
寧是沒有說話。
“寧小姐,賀先生還是要儘快打狂犬育苗的。離秀水村最近的醫院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寧是記下來,“謝謝你,我知道了。我記一下你的號碼,有什麼事我再和你聯繫。”
葉菡望着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羨慕。
下樓後,寧是扶着賀柏堯上車。這回寧是開車。賀柏堯說,“先回x市。”
寧是默了一下,“先去附近的醫院打狂犬育苗。”
賀柏堯擺擺手,“24小時之內打都可以,我們到x市來得及。”
“可是你現在很痛。”她沉聲說道,話語竟是擔憂。
賀柏堯嘴角微微一揚,“寧是,你這麼擔心我?”
寧是皺着眉,“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被狗咬的。”她盯着他的腿看,褲子上都沾了血,傷口一定很深。
寧是軟下聲音,“先去醫院吧,處理好了,我們再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她的眼裡含着隱隱的擔憂與關切。
賀柏堯心裡軟了幾分,寧是對他說話從來都是硬聲硬氣的,哪有這麼和氣的時候。“隨你。”他淡淡的說道。
寧是發動車子,村裡的路很窄,賀柏堯一直謹慎的盯着。
“誰教你開車的?”賀柏堯問道。
寧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我跟舅舅後面學的,小龍也會。”
賀柏堯撫了撫額角,“陳龍啊——”他想想就想笑,“怎麼會叫這個名字?”
“龍鳳胎嗎。”
“那你妹妹怎麼不叫陳鳳。”賀柏堯失笑。
寧是咂嘴,“本來是叫這個的,她上初中時嫌自己的名字難聽鬧着改了。”
“你妹妹倒是有主見。不過,陳龍這名字大氣,不錯。”
“文文拉着小龍一起去改得,舅媽沒讓小龍改。小龍還是比較舅媽的心思,他也聽話就沒改了。”
賀柏堯輕笑了一聲。
“但是他不喜歡大家喊他全名,青春期之後越來越變扭了。”
“你怎麼不早說,我都喊他全名。”難怪頭幾次他喊他,陳龍都愛理不理的,原以爲是寧是說了什麼,他對自己有意見,原來是這回事。
寧是抿嘴,彎起一抹笑意,此刻的笑容雖然沒有放開,卻也是暖人。
賀柏堯目光定在她嘴角的笑容上,腿上的痛一陣一陣的傳來,他握緊了手。“你爲什麼會叫這個名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總覺得是個男生。”
寧是一直直視着前方,“我爸媽當時取的,大概是希望我的人生能夠明辨是非吧。”她的聲音一點一點的輕下來,“前面右轉,好像就到了。”
賀柏堯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醫院,寧是去掛號。回頭陪着賀柏堯排隊。
旁邊一個奶奶帶着孫子來的,和寧是說了幾句,“你們怎麼回事啊?”
寧是說不小心被狗咬了。
奶奶咂舌,“我小孫子也是,非得和狗玩,把狗玩毛了,給咬了一口。你們小年輕還是不要養狗什麼的,對孩子也不好,狗身上容易帶細菌。”
寧是連連應聲,隨即不打算再開口了。
賀柏堯暗笑。一會兒到他,醫生掀開他的褲腿。女醫生四十來歲,“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注意一點。你看都快咬到骨頭了。”醫生趕緊給傷口消毒。
賀柏堯沉着臉,忍着腿上的灼痛。
醫生要給賀柏堯打針,打的位置在屁股上。賀柏堯皺眉,“有沒有男醫生?”
寧是微微尷尬,“我去買的吃的。”
“我不餓。”賀柏堯說道。
女醫生笑,這對倒是有意思。“今天我們科都是女醫生。”
寧是乾乾的處在那兒,畢竟是因爲她賀柏堯才被狗咬的,不走,她也不看。
打了一針,醫生遞了一份注意事項交給她。“他這個傷口比較深,一定要注意,不可大意。一共有五針,上面都寫着,你們要記下。”
寧是和醫生到了謝,扶着賀柏堯出了醫院。
賀柏堯一陣沉着臉,寧是假裝不知道。不就是被女醫生看了屁股嗎?
“那個我們現在回x市。你好好休息。”寧是說道。
賀柏堯沒理她。
當車子快到服務區時,賀柏堯開口,“下去休息一會兒,你這麼開會吃不消的。”
寧是搖搖頭,“我沒事。我想快點回去。”
賀柏堯倚在座椅上,沉默了一會兒,“當時不管是什麼人,我都會幫忙的,你不用覺得內疚。”
寧是握着方向盤,嘴角緊抿着。半晌,她幽幽的說道,“那次在電梯裡,電梯突然故障,我真的怕的要死,甚至比這次要怕。那時候我拉了拉你的褲腳——我很怕,我放下一切,去求一個陌生人,可是你——”
賀柏堯喉嚨一緊。
“你都沒有理會我。賀柏堯你從來不是好人。”寧是定定的說道。“你根本不會關心與你無關的人的死活。”
賀柏堯怔了怔神色,聲音低沉,“你想說什麼?”
寧是忽而一笑,一張臉滿是溫和,“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歡我?”
人也許真的只能到危險的那刻才能深切的明白自己的心意。賀柏堯或許也弄不明白,他呼了一口氣,“是不是現在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了?”他淺笑着,伸手覆蓋住她的手,“寧是,或許我真不是什麼好人,我只關心我的親人朋友。你的出現是個意外,也許這就是上天對我的考驗。”
寧是身子一僵。
賀柏堯拍拍她的手,“好好開車。”他收回手,“和你在一起,我受了你多少起,現在還這樣。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等着我呢?”他玩笑般的語氣。
寧是打開車窗,風呼呼的刮進來,打在臉上微疼,可是人卻更加清醒。“不會的。”她忽然輕輕的說道。
賀柏堯轉過眼,寧是這時也轉過臉,眸光淺淺,兩人視線交匯。
寧是轉過頭,望着遠方,“賀柏堯,其實我沒有贏。”因爲我也丟掉了心。
賀柏堯嘴角划起了一個笑容,笑容直達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兩人的感情總是在這些事上慢慢磨合而成的。賀先生也是吃了苦了,就看寧是能不能心軟了?手癢好想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