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與穆桓在一月前來到曉起村。
兩年前, 他們告別穆元溪與寰寮王,自漠北一路南行,走訪山川河山, 經行數個城鎮, 終在一月前決定停下步伐, 留在江南山澗中的一個小鄉村——曉起。
原因是, 安寧與穆桓準備成婚。
像是水到渠成, 那是十分平常的一個午後,安寧懶懶趴在陰涼處的石桌上,穆桓從屋內出來, 拿起桌上的木扇有下沒一下地給安寧打扇。
安寧昏昏欲睡時,聽到穆桓說, “成婚吧。”
安寧半眯着眼瞧穆桓, 穆桓的袖子擋在她的眼前遮住透過樹葉的陽光, 安寧轉個方向。
“好。”
許是午後太過寧靜平淡,穆桓的語氣又太過自然, 安寧半睡半醒中應下,婚事就此提上日程。
他們本是無意間來到曉起,卻在那個午後不打算再離開。曉起,將會是他們以後的家。
成婚那日,因兩人決定的突然, 收到消息的衆人都來不及趕來, 卻仍是熱鬧非凡。
四里八鄉的鄉親早就聞得新來了戶人家, 郎俊女美, 都是神仙似的人, 如今得知兩人成婚,紛紛都來捧場。
拜完天地, 送入洞房,禮成。
臥房內,香菸帳暖,紅綢喜燭,憑白繚繞出繾綣。
安寧後知後覺感到了嬌羞,紅布蓋頭下的臉頰開始發燙,眼四處轉着。
透過紅布蓋頭,只能瞧見袖袍處精緻絕美的繡紋。他沒有給她盛世的婚禮,卻給了她世間再難尋的鳳冠霞帔。
安寧第一眼瞧見,便只剩驚豔。
房門被推開,喧鬧聲一瞬傳來,又很快被關門聲擋開,再是愈近的沉穩腳步聲。
安寧捏住袖袍,眼眯起,喜帕被挑開。
穆桓似吞嚥了下。眼前的女子霞妝初成,溫婉的小臉難得見豔色的渲染,穆桓第一次發現,安寧一直靈動狡黠的貓瞳原最能勾人。
“暖暖……”穆桓啞聲喚,手不住撫上眼前嬌人兒的臉。
同時安寧也在打量穆桓,她亦是頭一次見着紅色衣裳的穆桓,溫潤美玉化妖,恐是眼前人。
安寧眼見穆桓眼底染上暗光,嬌羞倒是褪去不少。
安寧偏頭,似有若無地吻過穆桓的手心。
穆桓呼吸立時重了。
“暖暖……還有交杯酒。”
溫涼酒液入口,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氣息,柔軟的觸感,幾乎壓面。
熱度不斷上升,安寧迷糊想最烈的酒醉一場怕也不過如此……
安寧朝眼前人張開手,近十年相伴,數年依戀,兩年隨行,都是爲今朝這場醉。
第二日,安寧在榻上睡得很沉,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安寧摸摸身旁,撈了個空後抱緊被子又翻身睡去。
不知何時,屋門被推開,穆桓輕聲走進屋內。
安寧聞到了香糯的味道,惺忪睜開眼。
“醒了,先吃點東西。”穆桓將米粥放在桌上。
榻上,安寧見着穆桓就覺委屈,尤其是見他玉冠白袍、眉眼精神的時候。
“壞人。”安寧嘟囔,翻身朝穆桓張開手,是要他抱的姿勢。
安寧怕是不知她此時眉眼籠着水霧,雙頰因睡意暈紅的嬌嗔模樣有多勾人。穆桓喉頭滾動,沉沉看安寧一眼,見着她眼中的不滿到底回過神,輕咳出聲,難得感到尷尬。
穆桓俯身把人抱起,又拿過帕子細細給安寧擦臉,洗漱後才把散着滿頭兒青絲的人放到桌案旁坐下,低聲問:“還難受嗎?”
安寧拿勺的手頓住,羞惱把勺子塞進穆桓嘴中,狠狠瞪他:“你別說話。”
穆桓乖乖閉嘴,拿下勺子喂粥給安寧。
用完膳時,穆桓在屋內收拾,安寧隨意在小院中走走。
他們在曉起的家中,安寧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小院,地錦爬滿半面牆,全年生動活潑。院中有棵老桂花樹,夏天可以納涼乘陰,秋日則芬香馥郁。安寧還留出塊空地,交給穆桓種葡萄。
猶記得當時穆桓看着空地沉吟許久,最終神色複雜地應好,第二日便尋了葡萄藤回來,有模有樣地種下,如今葡萄藤攀上架子,竟也結出了幾串青綠的小葡萄。
安寧戳戳小葡萄,心內數着等它結果給隔壁大娘一串,釀酒兩串,自己吃一串……再分穆桓一半。
“在想什麼?”身後擁上兩天胳膊,穆桓視線落在小葡萄上,語氣瞬間就低沉了,“暖暖,它結得不好。”
安寧安撫拍穆桓環在她身前的手:“很好。”
穆桓鬱悶垂下頭,瞥見自己白淨的手,埋在安寧肩窩悶悶出聲:“它會很酸,等葡萄熟時,我給暖暖買上很多甜葡萄可好?”
“可我只想要你栽地葡萄。”
“……”
“好。”
安寧轉身回抱住穆桓,脣角勾出地笑溫婉美好。
歲月迴轉,萬中無一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