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賢樓的頂樓的包間裡,透過窗口能看到主樓大廳的一切。
“你讓這個女人接管劉家,到底意欲何爲?”慕容賞有些不解,雖然這個不失是一個好辦法,能讓皇帝打消娶龍潑婦入宮的念頭,但是,這樣爲一個民間商會出謀劃策,不像他的性格。
楚曄淡淡地喝着茶,道:“你不知道本王的意思麼?你不是一直以本王肚子裡的蛔蟲自居嗎?”
“這一次,我真的猜不透。”慕容賞有些鬱悶,“不明白爲何你要幫她。”
“奇怪了,不是你帶那劉老頭來見本王的嗎?你不想本王幫他,爲何不早說?”楚曄淡淡一笑,神情有些深不可測。
慕容賞道:“那是因爲我一向認爲你不會爲了民間的這些事情和皇帝起爭端,這件事情,你如此高調地幫助他,皇帝肯定會知道。”
“本王問你,劉家和襄平陳平原相比,誰的家財更雄厚些?”楚曄問道。
慕容賞略一沉思,道:“劉老爺子經商多年,除了茶葉,還在各地開設綢緞莊酒館茶肆金飾店,而陳平原只獨孤一味,加上起家不久,他的家財是不能給劉老爺子相比的。”
“若是楚坤使橫手掠奪劉家的家財,你覺得劉老頭能有什麼法子?”楚曄又問道。
慕容賞一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劉老爺子沒有任何法子。”
“依照劉老頭的性子,爲保一家大小平安,他會甘願付出所有的家財。但是龍尹樂不會,她是那種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而且,本王隱隱覺得她是有來頭的。”楚曄冷漠地笑了一下,“本王要把她推至風口浪尖,看看她身後到底是哪一股力量。”
“你不怕她背後的力量就是楚坤?”慕容賞冷笑。
“不會是楚坤。”楚曄搖搖頭,“若是楚坤,他不會主動去接觸她,相反,會用一切辦法疏遠她,再讓她接近本王。”
“而現在事實是,她確實來接近你了,你敢說對她不上心嗎?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從她出現之後,哪一件事情是正常的?一個好好的女子,會趕闖入王府,當面錯認你是另一個男子?且不說她是否會武功,單憑這點,已經不是一個尋常女子能做到的。然後,皇帝好端端,就去了劉府,看上了一個民婦,再下令讓老爺子送她入宮,老爺子求上我,讓我代爲懇求你出面,分明就是要你跟皇帝起爭端,這擺明就是一個局。”
“你說的這些,本王也想過,但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本王敢因爲此事得罪楚坤,楚坤卻不敢因爲這件事情而開罪本王,因爲此事公告天下之後,他強搶民婦,受損失的不會是本王,相反,會是他自己。”楚曄繼續道,“本王就是知道這樣猜也不是個辦法,乾脆扶她上位,看看她有何企圖,若她真是楚坤的人,刻意來接近本王,本王也絕對不會輕饒了她。”楚曄眸光凝寒,嘴角有一抹殘酷的冷笑。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確實認錯了人,那他沒必要對一個心裡想着其他男人的女人手下留情;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個藉口,只是她接近他的原因,那麼,他便更不會手下留情。
“只怕,到時候你未必可以這麼灑脫。”慕容賞嘆息道。
楚曄瞧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口,把本來開啓一半的窗戶推開,夜幕沉沉,遠處的高山如同靜臥的野獸,他被慕容賞說中了,確實,此刻他就如同外面漆黑的夜幕,瞧不清自己的心。這麼一大篇的理論推斷,是爲了說服自己的心,而他知道自己最深處,是不想她嫁入皇宮,成爲楚坤的人。因爲,日後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兵臨城下,把楚坤從皇位上拉下來,而他不希望成爲她的敵人。
一切,都是因爲她錯認而起,他希望事情能儘快回到她沒出現過之前,他按部就班,娶王湘君,把王鎮西這個老狐狸拉過來,雖然明知道那老狐狸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他與王湘君只見過一面,記憶中她是一個十分美豔的女子,用美豔來形容她,是因爲她除了貌美之外,還有一股難言的烈性暴戾,初見她,覺得知書識禮,是個溫柔嫺淑的人,但是她的本性還是從一些言行舉止中表現出來。她見過他之後離開,在轉角處,那丫頭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她是順手一耳光打過去。下手如此狠,一看就知道是慣做的事情。
而龍尹樂,相信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她性子暴躁,對着他的時候,動輒就是打罵,或者是冷言以對,興許對着她的下人,大概也是這副模樣吧。
“想什麼呢?”慕容賞問道。
楚曄回過頭來,嘴角有一抹淡笑,“什麼時候把你喜歡的那位姑娘帶給本王瞧瞧?”
說起心愛之人,慕容賞嘴角有一抹愁苦,他鬱悶地道:“最近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不大願意見我。”
“你得罪她了?”楚曄輕笑道,很少看到好友這副吃癟的樣子。
“不是,她妹妹前陣子出了意外,掉下懸崖死了,大概她也心情不好吧。”慕容賞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飲了,又道:“我知道她心裡難過,這兩日總想着去找她,但是她避而不見。”
“竟有這樣的事情啊!”楚曄有些嘆息,人生如塵,說不在就不在,任你前一刻還是多麼鮮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可能化作塵埃了。他看盡了人間生死,早已經不那麼的在乎,但是此刻聽起來,心裡卻有些難言的惻隱,或許,是因爲那是一條年輕妙齡的生命吧。
“之前你說過跟本王一起辦喜事的,你母親同意嗎?”楚曄再問道。
慕容賞道:“母親一向支持我做任何事情,只要是我說的,她都不會反對。只是,蓉兒的妹妹纔剛去世,她大概也沒什麼心情辦喜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再說了,我們是兩情相悅,跟你們這些沒感情的聯姻不一樣,還是不跟你一同辦喜事了。”
楚曄聳聳肩,表示不甚在意。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便下樓各自回去。
慕容賞坐上馬車,本是打算回府的,但是想了一下,便命車伕改變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