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樂枕在他的臂彎之內,髮絲順滑如瀑布落在枕頭上,歡愛曖昧的氣息還縈繞在房間內。
她似乎聽到他輕輕地嘆息一聲,她正想發問,他的手臂已經環上她的脖子,她伸手撫摸他的手臂,輕聲問道:“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你今天煩惱什麼了嗎?”
楚曄平躺着抱着她的,手指撫過她的嘴脣,聲音有些空洞,仿若空蕩的大殿裡傳來的風聲,“今日,楚坤跟我說,母后是被當今太后僞造遺旨害死的。”
尹樂心中一緊,側身抱着他,擔憂而憐愛地道:“你母后與先帝恩愛,先帝駕崩,她未必就願意獨活,你不必太過傷心!”
楚曄搖搖頭,惘然地道:“她還沒看到我平安歸來,就算她心存死意,也總要等到我回來。尹兒,不管如何,我不會放過她的。”
尹樂嗯了一聲,“你想怎麼做?”
楚曄沉默了一會,忽地萌生出一股恨意來,咬牙切齒地道:“她母儀天下,要天家權力,我偏不讓她如願,我要讓她知道,她並不能掌握一切。”
尹樂道:“以你今時今日的能力,你大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楚曄冷笑,眸子裡閃過一絲冷酷,“我偏不讓她死得這麼容易。”
尹樂握住他的手,“那你打算怎麼做?”
楚曄側頭看着她,眸光停留在她臉上,眸子裡,竟有一股陌生而奇怪的情緒,一種尹樂無法讀懂的情緒,他輕輕啓脣,道:“你會知道的。”
尹樂動一動身子,撐起身子看着他,眼裡帶着狐疑,“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很奇怪!”
楚曄輕笑,本以爲對着她笑是已經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想不到,就那麼自然地笑了出來,彷彿心底從沒有芥蒂一般,他伸手拉着她入懷,道:“許是今日情緒不好,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對了,封妃的事情交給我,我會跟楚坤說個明白的。”
尹樂嗯了一聲,心中柔軟地想,或許,應該習慣一下不要把所有的問題都攬上身,畢竟,如今已經有人跟她分擔生命中所有的悲傷和喜樂。
她問道:“我只是不明白,楚坤爲什麼會跟你說這些?”按理說當今太后乃是楚坤的生母,而她所作的一切,又是爲了楚坤,作爲兒子的,應該是感激涕零,哪裡會反過來出賣她?若說楚坤是一個十分正義的人也就罷了,偏生他是一個霸權狠毒的人,自當不會是爲了公義而大義滅親。
楚曄淡漠地道:“閔氏雖貴爲太后,但是心有不足,企圖干涉朝政,楚坤好不容易登上皇位,豈容他人瓜分他的榮耀?有我一個,他已經是傷神費心,所以,他要借我的手除去閔氏!”
當今太后姓閔,閔氏一族權傾一時,如今得力的將領多年老,後來居上的子孫皆不得力,只是因着太后大力盲目支持,如今也在朝中身居要職,並且拉幫結派,表面上看是支持皇帝楚坤的,但是實際上,全部都聽太后的懿旨行事。
這點,尹樂是知道的。所以,楚坤會這樣做,尹樂也覺得可信。
“你甘心被楚坤利用?”尹樂知道他一向心高氣傲,所以纔有此一問。
楚曄淡然一笑,“楚坤到底天真,他以爲閔氏一死,閔氏一族的黨羽便全部被他收歸羽下。自然,這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只是我爲何要這樣大費周章?他要我跟閔氏兩虎相爭,他卻隔岸觀火,我自然也懂得讓他們自相殘殺。”
尹樂心中卻暗暗擔心,論心機,楚坤是遠遠不及楚曄的,只是楚坤的野心比楚曄大,一個人一旦有了野心,行事就會狠辣無情,楚曄未必能及得上楚坤。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今日之前的楚曄,或許還像她所以爲的那樣,心存仁厚,行事光明磊落。
只是,她忘記了一點,他再怎麼變,他的底子,還是那霸氣狂傲的魔神。
經過這一次,楚曄似乎跟她再親密了些,過了幾日,他回府告知尹樂,說楚坤已經願意收回聖旨,她不需要再入宮。而同時,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便擅自籌備婚事。
尹樂知道之後,心裡雖然有些不快,但是因爲讓他開心,也就由着他了。
八月初,他送她回劉府,說要讓她從劉府出嫁,而劉府內,也是上下一片歡喜,婚事籌備得是如火如荼。
因着她如今還是劉家的當家,所以她的婚事自然是不能草率的。加上她是嫁給當今攝政王,誰都知道,她這一嫁,除了名頭上是王妃,但是全力,已經等同當今皇后了。
八月初三,當今皇后因毒害琳妃腹中的胎兒被廢,降爲昭儀,雖是皇宮禁忌,卻在一夜之間在京城傳了個遍。
尹樂自然也知道此事,只是楚坤的事情與她何干?她如今只等着嫁給她深愛的男子,此刻,沒有人有她這麼幸福。
婚期定在八月十九,跟慕容賞與葉蓉的婚事同日舉辦。
慕容賞親自來跟尹樂道賀,只是他神色有些疏淡,似乎也有心事。
尹樂猜想他是因爲慕容夫人與葉蓉之間的事情煩心,寬慰了幾句,也沒放在心上。
八月初七,林海海在醫館設宴,宴請尹樂星兒白子和路陽,白子沒有出現,所以,所以,只有四個女人到場。
不管以後將會如何,這三個女人是真心替尹樂高興的,因爲,她們都各自有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們希望尹樂也能得到幸福。
星兒喝了幾杯酒,說起王府操辦婚事的隆重,不禁莞爾一笑,“楚曄事事躬身親爲,新房的佈置與裝潢,他也一路監督着,可見他多麼緊張。”
路陽凝視着尹樂,輕聲道:“尹兒,我真爲你高興。”
林海海也含笑道:“希望我們顧慮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如此一輩子豈不是更好?”
尹樂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這一切來得太快,雖然是她必生所求,但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過,要嫁給他的喜悅,終究還是勝過了這份擔憂。
四隻白瓷描金酒杯一碰,便是人間最美好的祝願。
或許,她們心中都懷着最美好的期盼,不願意去深究那暗涌在空氣的隱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