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沈落等人兩日多,殿中總算是傳來了消息,容跖十分高興,自以爲自己的計謀已然得逞,就帶着一隊心腹護衛到殿外談判。
“只要你們交出容歧,剩下的人,包括十一公主,你們都可以活命。”
容跖在殿外十分得意地叫囂着。
殿內安靜如常,過了一會兒裡頭才傳來一陣肆意的笑聲:“哈哈哈……”
容跖聽出了沈落的聲音,他皺了眉,先是示意護衛警惕些,之後才重新衝着殿中說話。
“你笑什麼?你們已經被困兩日,再這樣下去,你們不是渴死就是餓死,現在把容歧交出來,興許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活命的機會?”殿中的沈落冷聲問了一句:“王上,你不會真的覺得,將我們幾人困在此處,到時候真的是我們先死吧?”
容跖還沒說話,裡頭的沈落又道:“王上,今日巢覆師兄沒來嗎?”
這一句話語調平淡,再普通不過,可容跖身邊的護衛隊立馬整頓精神,一個個瞪着眼睛嚴陣以待,生怕被人鑽了空子。
而容跖也是被沈落說的有些心虛,畢竟今日巢覆沒有跟在他身邊。
等等,巢覆爲什麼沒有跟在他身邊?
今日一得到沈落這邊要求談判的消息,他就十分興奮地往這邊來了,巢覆那時說另有月掩叛逆要誅殺,這纔沒跟過來,可明明是這樣危險的情況,他怎麼會沒跟來?
容跖自己顯然是想不明白的,殿中的沈落此時適時開口向他解釋。
“王上剛剛繼位,想必還不知道吧?月掩中人都身負蠱毒,若是先王指定了繼承人,那我們的師父就會將其餘王子的月掩護衛殺死,不留後患,可是先王病得急,沒來得及留下遺願要立誰爲繼,蠱毒的解藥又不在師父手裡,現在,師父死了,月掩的其餘人也活不長了。”
容跖知道主子一死,月掩護衛也活不了的規矩,是以他向來最信任自己的近衛巢覆。
可是師父死了,徒弟們也會死的規矩,他卻是全然不知。
但容跖只怔愣了片刻,隨即他嗤笑一聲:“沈落,你想詐我?若真的巢覆會身中蠱毒而亡,那你和顧臨晏就不會嗎?你們如今還這麼淡定地跟我談判,呵……”
“王上多慮了,我跟師弟不會中蠱,是因爲我們早就前往桑融得到了解蠱之法,至於巢覆師兄,他忙着在王宮裡明爭暗鬥,王上覺得他有時間去找解蠱之法嗎?”
不等容跖說話,沈落又故作恍然‘啊’了一聲:“啊~我說錯了,興許巢覆師兄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身中蠱毒呢~”
沈落從前在南戎的時候,她就是其餘月掩殺手中最讓人忌憚的那個,不過那時的沈落爲人更爲高冷,向來是能動手就絕不多說話,儼然一副人狠話不多的做派。
可現在沈落去上殷待了幾年回來,說話竟是夾槍帶棒似的,總是話中有話,聽了就讓人覺得惱火。
容跖先是驚訝了一瞬,隨即十分煩躁地一拂衣袍:“你不用在這裡學那些中原人陰陽怪氣,我勸你老實一點,既然想談條件,那就不要扯這些有的沒的。”
“好!”殿中的沈落很快應了一句:“既王上願意聽聽我們的條件,那我便陳懇地跟您談一談。我們的要求很簡單,您放我們幾人出宮去,十五王子和顧師弟留在宮裡……”
容跖心道:方纔果然是詐我……
然而他剛剛勾了嘴角得意一笑,殿中的沈落彷彿看見了他的神情似的,緊接着道:“王上可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只說了我們的要求,還沒說我們能給您的好處呢…”
容跖皺眉,以爲方纔沈落所說的談條件已經說完了。
沈落隨即道:“我們給王上您的好處是…”沈落頓一頓,繼而語氣冷淡:“你的命。”
“什麼?”容跖一愣,很快又哈哈笑起來:“哈哈哈哈!沈落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吧!就算我要不了你的命,你覺得你就能在重重宮禁中要我的命嗎?!”
“是啊…”殿中沈落語調婉轉:“如果巢覆活着的話,那的確是不容易……”
容跖忽然說不出話來,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剛剛的問題,但沈落這語氣……容跖覺得不像是在誆騙自己。
殿內殿外只靜默了片刻,忽然一個侍衛急匆匆朝着容跖跑過來。
容跖周圍的護衛立馬十分警惕地盯着他,確認是自己的人後,那侍衛才得以靠近容跖。
此時的容跖仍是防備着,直到聽見那侍衛焦急的稟報。
那侍衛湊到他耳邊:“王上,方纔屬下在內河邊發現了巢覆大人的屍體!”
“什麼?!”容跖吃驚地將侍衛上下打量一番,總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真實。
“屬下還不敢確定,請王上過去看看!”
容跖還沒說話,殿內的沈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看來是有好消息了?”
容跖:“……”
“王上不用懷疑,我本就是算好了時間纔跟您談判的,我敢說出將容歧王子和師弟留在王宮裡這樣的話,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您不會傷他們。”
容跖:“……”
“所以王上,這交易您同意還是不同意?”
事情的最後,自然容跖還是同意了,巢覆一死,這宮中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他的安危,而沈落他們並無意跟他爭奪王位,現在留他們一命,只要容歧還在宮中,等沈落離開了南戎,下毒也好,暗殺也罷,總還是會有方法對付容歧和顧臨晏的。
容歧和顧臨晏比起沈落,那就好對付多了。
沈落幾人如願離開了王宮,而等出了宮門,幾人又將容挽辭送回了她夫君所在的地方。
沈落和華懿奚竹臨走前,容挽辭問沈落:“即使巢覆沒死,你也定有辦法殺了容跖對吧?”
沈落點點頭,見容挽辭面露疑問,她便道:“能殺是能殺,但是殺了他讓十五王子繼位嗎?那隻怕是南戎危矣。”
容挽辭沒說話,目光卻是默認了。
容歧雖是與她們親近,也仁厚,但的確在這新舊交替、國祚動搖的關口,他並不適合在亂流中安定南戎。
這件事,在世的王子裡頭,只有容跖能做到,他絕不能死。
容挽辭看着沈落離去的背影,心中一時感慨。
南戎的新王一心想着穩固自己無上的權位,卻沒想到,在一個殺手心裡,反是裝着整個南戎的未來,實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