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人朝着下頭將手中的劍猛然甩出去,隨即又朝着那飛擲出去的劍隔空猛擊一掌,半空中的利劍,劍身竟是忽然節節碎裂,隨即四散開化作一片片鋒利的碎刃。
只一招,眨眼之間,下頭的人裡三層已經皆是被那碎刃劃開了喉嚨,鮮血只噴。
“啊——”
只此起彼伏的短促痛吟,地上的人已經倒了一大片。
但殺人不是蘇執的目的,在下頭的人因爲碎刃分神的片刻,蘇執已經悄無聲息朝着魯王府裡頭飛掠過去了。
下頭的人很快反應過來,而不等他們再追,蘇執的人也已經趕了過來,隨即衆人纏鬥在一起,亂作一團。
魯王府裡頭動靜驚天,顧臨晏與茯苓看見了蘇執那凌空一招,現下蘇執不見了人影,顧臨晏立馬也按捺不住。
“師叔!”茯苓卻是攔住了顧臨晏:“現在魯王府裡頭都是攝政王的人,攝政王的武功我剛剛也看了,應是不低,咱們進去,恐也不是有十足把握不會被發現。”
“那又怎樣?”顧臨晏作勢仍是要進去:“師姐命在旦夕——”
“師叔!”茯苓打斷他:“我看攝政王能救下師父的,若是我們此去暴露了自己,那以後在上殷,師父還如何行事?我們又該如何行事?”
“不。”停了片刻後,顧臨晏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我一定要進去,我信不過別人。”
“師——”
不等茯苓再說什麼,顧臨晏卻是不管不顧地朝着魯王府悄然摸過去,到了高牆外頭一個縱身,頃刻間便消失在了高牆的裡頭。
蘇執進了魯王府之後,並未大肆尋找沈落,反是外頭有人急匆匆衝進院子裡頭高喊:“看好攝政王妃!攝政王闖進來了!!”
大約人在危險緊急的時刻無法鎮定,反而是更爲慌亂,腦子也比平素要笨些。
外頭的人這樣一喊,立時裡頭便有幾個人聽見了聲音,各自對視一眼,隨即一起朝着一個方向去了。
蘇執躲在暗處,立馬跟了上去。
很快,那些人慌慌忙忙,卻是跑到了魯王府的後山上。
此時仍未天亮,後山裡頭黑漆漆的,蘇執跟了一會兒,卻是已然明白了沈落在什麼地方。
在這魯王府裡頭,還有什麼地方比皇室冰窖更安全的?
嚴格來說,冰窖並不屬於魯王府私產,只是借用了魯王府常年閒置的後山地窖罷了,故而冰窖不引人注意,且在這後山上頭,如此偏僻,一般人也不會想到魯王會把這樣重要的人關在這裡。
冰窖是皇室所有,自然原本也是有皇室的禁衛軍看守的,只是人手不多,眼下只怕是早就被蘇岑除掉了。
蘇執輕功甚好,只一想到冰窖,他便也不再跟在那幾人的後頭,而是徑自朝着冰窖去了。
冰窖的外頭本也是有人守着的,但這些人哪裡是蘇執的對手?加上人數上也不佔任何優勢,只三五招,外頭的人已經被蘇執齊齊放倒,沒了呼吸。
蘇執不管後頭尚未趕來的那幾個魯王府逆賊,他只徑自從洞口往裡,沿着石階往下走,到地窖深處去了。
起初洞口窄,蘇執施展不開,便是一路跑着進去,後頭漸寬敞些,他便是縱了輕功飛躍而去了。
越往裡走,寒氣越重,到了深處,幾乎是呵氣成冰。
蘇執心口一緊。
現下還是夏末,不知是不是因爲衣裳單薄,裡頭又太過寒冷,蘇執的眼眶竟也乾澀起來。
“阿落…”他朗聲道,一路走一路喚。
爲了方便宮人們搬運,冰窖是分成了數個小室的,到了裡頭,蘇執便一間一間的冰室找過去。
他的動作快而細緻,可是找了幾間仍是沒看到沈落的人影。
心跳如擂,蘇執突然有些後悔沒把蘇岑一併帶來,而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手已經因爲慌亂開始顫抖。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到哪怕用了十年時間強大自己,可一想到要失去她,他又恍若回到了十年前那個紈絝無用,保護不了任何人的蘇九。
大哥死在他的面前,他自己也曾經命懸一線,彼時無助又脆弱,如今……如今也是一樣。
沒了沈落,什麼權勢滔天什麼翻手雲雨,都是泡影,沒了沈落,他就什麼也不是。
她是他生命裡最後的,唯一的光。
“阿落…阿落……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好不好……”
蘇執走到了最後的幾間冰室,走進下一間冰室之前,他的步子慢了一瞬。
他好怕她不在這裡。
“阿落……”
蘇執看着角落中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他有一瞬間的怔愣。
“阿落!”
下一瞬,他瘋了一般衝過去,幾乎是手上沒個輕重地將地上的人慌亂揉進了懷中。
失而復得,既是欣喜若狂,也是後怕無窮。
沈落的身子很冷,與一塊冰塊沒什麼區別,她蒼白的臉色也如同一個死人,似是永遠不會再恢復血色。
“阿落你別怕,我在。”蘇執抱緊些沈落,隨即又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半是愛憐半是祈求般道:“這裡冷,我馬上帶你出去好不好?”
懷中的人自然不會回答,蘇執卻是聽到了回答般兀自笑了笑,隨即胳膊圈緊了些,抱着沈落往外頭飛跑起來。
那個自來張揚的,俏皮靈動的,時而冷漠時而嬌羞的,那個鮮活的阿落,此刻只是睡了吧?
對吧?她一定只是睡着了……一定。
懷中抱着的纖瘦女子,因爲在冰窖裡頭凍得太久,身子甚至已經有些僵硬,此刻被蘇執用力抱過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道或一片的青痕。
“阿落…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啊……”蘇執的眼裡猛然落下一滴淚來。
明明是竭力剋制着,那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着一顆滾落個不停,而冰窖裡頭分明冰冷異常,蘇執卻覺得喉嚨中泛着一股灼燒感,疼痛蔓延至心臟。
“阿落……”他仍是一直喚着沈落,似乎少喚一遍,懷中人便真的要永遠睡去了。
漸漸靠近了外頭些,沒冰窖深處那般寒涼。
“阿落……”蘇執喚着,幾近哀求。
“救…我……”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忽然朱脣微動,似是呢喃了一句。
“阿…阿落……”男人恍惚應道。
一時間呼吸停滯,似是連狹長桃花眼中即將落下的那滴冰涼淚珠也凝結了一瞬。
只以爲是自己的幻聽,直到看見懷中人長睫忽閃,蘇執急忙道:“我在!我在!”
“顧臨晏…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