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特意在院子裡接見孫芳兒,寒風瑟瑟,黃葉凋零,好一片蕭瑟景象。
孫芳兒姍姍來遲,她一身素白滾金邊錦緞衣裳,披着薄薄的純白狐裘披風清淡中不失貴氣,行動間,步履從容。
面容淡施脂粉,五官渾然天成的精緻,肌膚勝雪,吹彈可破,連毛孔都看不到,翦水明眸,瓊鼻小巧,脣不染而紅,微微勾脣一笑,貝齒潔白整齊。
她很高,比子安還高,披風下的身段纖穠合度,拖曳着錦緞裙襬走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這樣的女子,若稱爲上仙絕不爲過。
子安以前覺得母親袁氏已經是絕美,沒想到這個芳兒比母親更勝一籌。
這樣的女子,深愛着慕容桀,他竟然絲毫不動心?
難以想象。
就連身爲女子的子安,若不知道她的性情,光看容貌,都有幾分傾慕之心。
天下男子,大概都對這種美貌的女子趨之若鶩吧?
她走到子安的面前停下來,裙襬也停止了擺動,一雙繡珍珠緞鞋若隱若現,微微福身,“孫芳兒參見王妃。”
聲音婉轉,若黃鸝。
子安幾乎移不開眼睛,真是用傾國傾城來形容她絕對不爲過。
“坐!”子安收回眼光,指着她對面的椅子。
“謝王妃。”孫芳兒移步過去,坐下來,姿態不卑不亢。
小蓀上前奉茶,她見到孫芳兒,也呆了眼睛,直覺這個女子是個很大的威脅。
“多謝!”
孫芳兒給小蓀道謝,讓小蓀怔了一下,隨即紅着臉道:“孫小姐客氣了。”
孫芳兒微笑,也不喝茶,靜靜地看着子安,“不知道王妃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呢?”
“殺你!”子安端起茶,慢慢地飲了一口,透過茶杯的熱氣看過去,眸光迷離,這話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很篤定。
孫芳兒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王妃真喜歡說笑。”
“是的,我很喜歡說笑,”子安放下茶杯,看着她,嚴肅地道:“但是這一次我不是說笑。”
孫芳兒望着子安,“王妃若不是說笑,那就一定是瘋了,在你心裡裡,人命就這麼下賤?你攝政王妃說殺便殺?”
“不,在我心中,人命很珍貴,但是你的命對我來說,草芥一條。”子安冷峻地道。
孫芳兒漫不經心地笑了,“王妃想殺我,也只怕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我來你這裡,南懷王知道,貴太妃知道,如果我橫死,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你不死,他們就善罷甘休了嗎?”子安冷笑。
孫芳兒看着她,“王妃很聰明嘛。”
“不聰明,若聰明就不會被你們下了同命蠱也不知道。”子安冷道。
孫芳兒笑了,“既然王妃知道,還要殺我?殺了我,便再無人知道同命蠱怎麼解了。”
“同命蠱,無藥可解,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學醫的。”子安又拿起了茶杯,冷淡地說。
孫芳兒哈哈笑了起來,“天下間有毒是不能解的嗎?萬物相生相剋,怎麼可能沒辦法解?”
“我已經查過古籍,查過同命蠱的所有資料,同命蠱就是沒有藥可以解,古籍不會錯。”子安道。
“古籍是不會錯的,但是,這也不意味着同命蠱不能解。”孫芳兒這話有些矛盾。
“好,你告訴我解蠱的辦法。”子安道。
孫芳兒不禁笑了起來,搖頭道:“王妃啊王妃,我方纔還說你聰明,怎地這會兒倒糊塗了?我怎麼可能會告知你同命蠱的解蠱方法呢?我們是敵對的啊,你不會真那麼天真以爲我會說吧?”
子安邪魅一笑,“你說有解蠱的方法,但是你不會告訴我,那我有什麼理由不殺你?”
孫芳兒壓根不信,“好,我命就在這裡,王妃儘管來取。”
子安坐在椅子上,身子漸漸放鬆。
孫芳兒見她沒有行動,冷笑道:“王妃,不是說要殺我嗎?儘管動手就是。”
有香味鑽入鼻子裡,孫芳兒只覺得腦袋有些沉,她努力甩頭,看到子安神定氣閒地喝着茶,她霍然起身,“你下毒?”
“你見到我下毒了嗎?你在我這裡吃過什麼東西喝過什麼東西?”子安笑得漫不經心。
孫芳兒是下蠱毒的高手,她已經很小心避免喝這裡的茶,也沒有吃過東西,手也不會亂放沾染什麼東西。
她腦袋越發的沉,身體開始冒汗,呼吸漸漸困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她忽然擡起頭,“香味,有奇怪的香味,你是點了迷香?你想怎麼樣?”
子安指着角落裡,那裡點着一小撮香,香雲嫋嫋,像凝滯的雲朵,十分好看
。
“我只是習慣性點薰香而已。”子安繼續喝茶,“這種香會侵襲人的神經系統,心力衰竭,慢慢死去!”
“你也聞了,這屋中的人都聞了,爲什麼你們沒有中毒?”孫芳兒絕美的臉上有驚恐之色,這種毒,會讓人心慌意亂,失去判斷能力。
“因爲,這茶就是解藥,我們都喝了,你沒有喝!”子安說着,又擡頭飲了一口。
孫芳兒猛地看向桌子上的茶杯,是她剛坐下來的時候丫鬟給她倒的,她不喝,怕有毒。
她想了一下,衝過去一把奪了子安手上的茶,咕咕咕地喝下去。
子安嘴角含着一抹淺笑,看着她把杯子裡的茶喝完。
“你喝過的,有毒的話便一起死!”孫芳兒狠毒一笑。
子安站起來,拿過桌子上給孫芳兒的茶,喝盡,“其實,香是無毒的,只是會侵蝕神經系統,導致短暫的頭暈和失去判斷能力,休息片刻就會沒事。”子安走過去,笑容越發甜美,“但是,你喝的茶卻有毒。”
孫芳兒冷笑,“你想騙我?這茶你喝過的。”
“我只是假裝喝而已,可事實上我一滴沒沾,小蓀倒給你的這杯,是無毒的,你喝了就會解掉迷香的毒,我手裡拿着的,纔是下了慢性毒的。”
“我不信!”孫芳兒駭然。
“你會相信的,回去吧。”子安轉身走進去,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頭,“對了,忘記告訴你,這種病,一個月要服一次解藥,若不服解藥,則會五臟六腑潰爛而死,今晚你就知道自己有沒有中毒了。”
孫芳兒伸手扣脈,脈象平和,壓根沒有中毒的跡象。
“你騙我!”孫芳兒漲紅着臉怒道:“你以爲這麼輕易就能騙到我?”
“孫芳兒,我都不曾低估你用蠱毒的手段,你卻低估我下毒的手段?若是尋常的毒,你隨便就可以解開,我何必多此一舉?”
說完,子安進了屋中,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