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紈絝世子
時光匆匆,六七年的光華琉璃已隨風而逝,海河郡郡守的位子也是迎來了一個,又去了一個,而六年前的郡守陳賀也早已登上了尚書之位,如今正是意氣風發。
寶辰坐在馬車裡,用纖細的手指挑開了身側厚重的簾子,看向了車外繁華的街道,他的耳朵時不時就會聽到一些有趣的對話和叫賣聲。這樣的氛圍,讓他不禁勾了脣角,笑了。
華麗的馬車帶着身後一羣侍衛聲勢浩大地往前走着,所到之處,任何人都得低頭避讓。馬車停在了海河郡的雲樓分店,裡面的掌櫃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帶着幾個小二站在了大門口迎接。
衆人紛紛望去,只見從馬車上前後走下了兩名如花似玉的姑娘,然後一個穿着灰藍色衣褲的家丁小跑着上前,趴跪在了地上。
先前那個穿着青色長裙的姑娘輕輕地喚了一聲“爺,到了”,下一刻,一隻白玉般完美的輕輕挑開了車前的簾幕,一縷柔順的烏髮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兩個姑娘一起將車上的人扶了下來,衆人定睛一看,紛紛瞪大了雙眼,驚豔不已,暗歎不虧是名滿京都的攝政王世子,即使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可這容貌也真是上上等的。
這少年落了地,便鬆開了兩旁侍女的手,拿出腰間的摺扇扇了扇,真是好一派風流!即使大家都明白這動作很裝X,可由於是這樣一個漂亮的少年做出來的,還是忍不住如此認爲。
寶辰看了四周人一圈,習慣性地掛上了淺笑,讓雲樓掌櫃恭恭敬敬地將自己請進了門。
人羣發出了抽氣的聲音,男的有,女的也有,他們都緊盯着雲樓大門,彷彿那站過了寶辰的地方,還能看出花兒來。
遠處的柳樹下,站着兩人男人,其中一人長得很俊朗,陽光帥氣的臉上,因爲那些圍觀之人的癡迷而蒙上了一團黑氣。
另一人的長相則要稍顯陰柔,他看了前方一會兒,低聲呵呵地笑了起來,道:“這宗政寶辰,生得倒是異常豔麗。連我這個對男人沒興趣的人,都動了心了。今晚,到可以動手試試……”
平素聽了,臉色更黑,他再看了前方几眼,這才甘心扭過頭,陰沉地警告道:“你敢動手,我就敢讓你沒了那顆心。反正對你來說,見不見得到明天的太陽,都不是很有所謂。”
原來,平素身邊的男人叫做歐陽展眉,背後的身家出處不詳,他早幾年就已經是江湖上有名的採花大盜,偏生不論是官府還是武林盟的人都拿他沒辦法,因爲他採的那些花,據說都是自願的。
平素和這人的相識,就是在這人剛剛採完花從一座大宅子裡跳出來的時候,那時候平素正好從軍營裡出來準備去買酒喝。兩人先是打了一場,自然是平素贏了,他們隨後一拍即合就常常一起出來喝酒了,最常的去處便是雲樓,畢竟雲樓多美酒。
“誒?”歐陽展眉挑眉,頗有興趣地說道:“我就說今天咱們都走到雲樓門口了,你不進去喝酒,反而躲在了這裡觀望。還以爲是你和這攝政王世子有什麼仇呢,原來,是你看上人家了啊。”
“知道就好。”平素點了點頭,垂下了眼眸,他抿脣微微笑,他在想,到底會是他先來見自己呢,還是自己先去見他。
“唉?我還以爲你不會承認呢,你倒是大膽,古往今來的斷袖之人,大多都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你倒是承認得乾淨利落啊。”歐陽展眉頗爲驚訝地瞪了瞪雙眼,心中感慨萬千,倒不是因爲自己喜歡男人而說不出口,而是覺得身邊這個男人能夠有勇氣將這種異樣的愛掛在嘴上而感到神奇和讚揚。
“我喜歡他,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平素扭頭坦言道:“只是我愛他,他卻不一定愛我,所以,我只能儘量不讓他困擾。”
“沒想到,你平時做事雷厲風行,手腕挺硬的,對待那個紈絝子弟,你倒是真上心了。”歐陽展眉挑脣一笑,微微有些嘲諷,他是聽過寶辰事蹟的,對於這種仗着祖上積德,只知道玩樂的富家或者皇家子弟很是不屑。
“他的好,只要我知道就行。”平素哼了一聲,對歐陽展眉說道:“如果你知道了,我不介意殺人滅口,然後拋屍荒野。”
“你認真的?”對威脅的某人挑挑眉,見對方抿着脣點了點頭,頓時後退了數步,眼淚狂飆!娘啊,這個愛情的瘋子誰來拉走啊!
寶辰在雲樓有專用的廂房,是坐北朝南的好房間,冬天溫暖不潮溼是最基本的條件。
在海河郡的這一間包廂自然也不例外,一如既往的奢華,那白色與紅色交織在一起的簾幕隨着窗戶灌進來的涼風緩緩飄蕩着,偌大的房間裡,傢俱並不多,大牀一張,臥榻一條,茶几座椅數件。但這些傢俱每一件都是精品,或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或因其材質之珍貴與特別。
“少爺,需要奴婢去換香料嗎?”青蘿聞了聞,覺得這房間的薰香並不是這一年寶辰習慣的那一種,便福了福身問道。
“不用了,將薰香都撤了吧。”寶辰搖搖頭,覺得頭有些脹痛,便揮了揮手。
“小的這就去撤了。”那掌櫃一聽,忙招呼了身邊的小二將薰香都撤下去,又問道:“世子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下去吧。”寶辰跨進房門,徑直走向了窗口,他倚着窗櫺,看着下面街道的繁華,卻覺得自己彷彿再也聽不進任何的喧囂,心中猛地壓抑了起來。
紅霞去熟悉這家雲樓的設施,特別是取水洗衣的地方。青蘿則關上了房門,走到寶辰身邊,偷偷觀察了一會兒後,道:“少爺,又想起那位了?”青蘿並不知道“那位”是誰,只是她知道,寶辰每次清明的時候來南山寺禮佛,爲的就是那位。
“是啊,每年都在想,每天都在想。”寶辰說着,想起了那日刺殺自己的黑衣女人,那收雲掌,那錯步,明明就只有父皇和武晴天會……
“少爺……”青蘿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低低地喊了一聲,少爺心中對那位的思念有多深,她們這些做貼身丫鬟的都看在眼裡,但他從沒有露出過怎樣脆弱的表情,只是每每都像現在這樣,臉上失去了笑容,語氣也變得清淡和悠遠。
“青蘿,你說,人死了,可以復活嗎?”寶辰突然問道。
青蘿被問得有些心涼,感覺怕怕的,便怯怯地說道:“應該是沒有的吧。”
“啊,應該,是沒有的吧……”寶辰關上了窗戶,靠着牆壁坐了下來,他把玩着手中的摺扇,道:“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只要每一天都思念着他,或許他就能因我的執念而復活了。當然,如果是時間倒流的話,會更好吧。”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好好愛惜自己,一定不再追求什麼母愛,一定好好地守着父皇,讓他享清福,做南平國第一個太上皇。
青蘿見寶辰對着她揮了揮手,便行了禮退出了房門,她知道,少爺的脆弱,不允許別人瞧見,這就是她們少爺的另一種堅強。
很久很久以後,寶辰睜開了雙眼,恢復了一片清明,他早已告訴自己,這條路,他要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爲父報仇不可不報,登基爲皇不可不爲!
“武晴天,還有三年,就要再見了,那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呢?”寶辰抿了抿脣,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只是笑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歇了一下午,寶辰找來了紅霞,想讓她派人去將平素請來,卻見這小妮子的小嘴撅得老高,好像有人欺負了她似的。
“怎麼了?纔來海河郡,就有人欺負你?”寶辰皺眉,他生性護短,紅霞對自己又是極好,他自然將她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
“還不是那個平珠!”紅霞跺跺腳,雙頰猛地紅透了,她吱唔着說道:“他說什麼,想娶我,要我跟他回家!這個登徒子,哪有見面幾次就對女孩子這樣的!”
“額……”寶辰摸摸鼻子,覺得這檔子事,他還真是管不了,感情的事情,管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他想了想,只能說道:“這事你找青蘿參謀參謀,爺就不奉陪了。反正到時候你想嫁人了,爺就給你安排十里紅妝,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爺!”紅霞的臉簡直紅得能滴出血來,她又跺了跺腳,惱羞成怒般說道:“紅霞纔不離開爺!誰要嫁人啊!”
“額,那也總不能不嫁吧,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可是何湘說的。”寶辰眨了眨雙眼,翻身蓋上了被子,他可不想被紅霞這小妮子瞪視!
這麼一來二去,直到晚上平素親自上門的時候,寶辰才拍了拍腦門,表示自己竟然忘記了這一茬。
平素見了,沒有什麼怪罪,只是心疼地將他的手拿了下來,道:“別拍自己,你不疼,我都心疼了。”
“你這腔調,能不能改改?”寶辰翻了個白眼,這混小子從小就把自己當媳婦兒看待,說的話也從來是怎麼肉麻怎麼來的。
“好多年了,改不了了。”平素瞪着雙眼,說得很無辜。
寶辰吸口氣,覺得自己似乎是不能用言語來疏通此事了,於是他燦爛一笑,閃花了平素眼睛的同時,非常果斷地給出了一記老拳,正中對面人的右眼!
“多揍你幾次,你就改了。”他哼了一聲,收回了手,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菜道:“還不吃?涼了!”
平素本還捂着鼻子大呼很痛,卻發現自己捂錯了地步,只得悻悻地放下了手,“哦”了一聲,乖乖地坐好,拿起碗筷吃飯。
“寶辰明日就去南山寺嗎?”平素一邊吃,一邊問道。
“嗯。”寶辰夾了一塊紅燒羊肉,屏住呼吸嘗試着啃了一口,滿嘴都是臊味,只能鬱悶地吐了出來。他還是不習慣吃這種東西啊。
“明日我無事,和你一起上山吧。”
“好啊,有平都尉在,這一路上,山賊該是沒了吧。”寶辰抿脣,打趣起來。
“沒沒!就是有,老子也一拳頭轟回去!”說着,平素耍寶地舉了舉拳頭。
“就像我揍你這樣?”寶辰挑眉問道。
“……對!”爲了逗媳婦兒開心,平素忍痛點了頭。
“可這前提得是,那些山賊沒有你這麼厚臉皮,一拳打不回去。”
“……”
青蘿紅霞兩人在一旁伺候着,她們聽了這段對話,趕緊低下頭忍住笑。
寶辰看平素一臉的可憐相,竟然還裝嫩撇嘴,這搞怪的動作頓時得到了他的幾聲哼笑,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總算是開心地笑起來了。
見此,平素暗暗鬆了口氣,面上還是不忘裝傻。如果能讓媳婦兒開心,借用綵衣娛親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嘛!
吃完飯,寶辰起身任由青蘿給他整理外袍,他看着坐在位子上不動分毫的少年,嘴巴一歪,道:“都蹭完飯了,你還不走?別告訴爺,你想留下來和我一起睡,我可沒有和男人抵足而眠的癖好。”他說完,彷彿聽見了青蘿紅霞兩人的偷笑,頓時有些心虛……他自我安慰,宗政久寒那混蛋也不算什麼男人!
“那我睡地板。”平素堅決要把“無賴”兒子貫徹到底!
“……去隔壁睡!”寶辰無奈退了一步,可這臭小子卻不領情。
“媳婦兒大了,不喜歡小柱子了,不愛跟小柱子一個房間了,不睡在一張牀上就算了,連地板都不給小柱子睡……”平素癟嘴,微微蹙着眉,這委屈加控訴的表情若是安在女人身上,恐怕效果會不錯,可放在這硬朗的男人身上,那就只有搞笑二字了。
但不管過程是如何的“艱辛”,平素總算是如願睡在了寶辰的牀……邊。
青蘿找人來地上鋪了兩層厚被子,又加了一牀用來蓋身子的厚被,平素謝過以後就迅速趟了進去,生怕寶辰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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