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琴那淡色的雙脣輕輕抿着,卓翎緊緊皺眉,心底的一團火焰在肆虐着他所有的理智。【 木魚哥 ——更新最快,全文字首發】神色如常,他只是笑笑,“你別哭,我又不會害你。”那溫柔輕緩的聲音在安琴耳畔響起,怎麼聽來,卻都像是一團陰火幽冷鬼魅。
卓翎鬆了口氣放開安琴,緩緩坐於牀邊,背對着安琴。安琴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擦乾了臉上溢出來的淚水,曼聲而道,“我要*了。”
卓翎好似沒聽見她的話,兀自講着,“他們說我殺了長亭,現在長亭回來報復我了。你說我會不會怕?”他側眸看向安琴。
安琴輕蹙娥眉,卓翎看着她的一顰一蹙,略帶審視。“我很怕。”他將自己的身體靠向安琴,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安琴雙目之間,雙脣似有若無的流連在安琴精巧的鼻翼上,安琴愣在那裡幾乎忘了呼吸。“最怕你忘了你答應過本王什麼!”他抽身而去,只留下一句,“不過我會時刻提醒你。”
卓翎走後,安琴坐在那裡愣了好久,她當然記得十年前她登基那一天,她答應過的,“這一生,都會敬你,畏你,永遠都不能離開你。”從那一天開始,她便被綁在了卓翎,打碎了筋都會融在血裡,不能分割。
他像一個魔咒,緊緊套住了安琴的一生。
朝廷動亂,卓翎竟然不爲“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所動,連日以來缺席早朝,告病而休。獨留安琴一個人在那的位置俯瞰衆生醜態。
夢兮當日被重傷,虧了太醫總管陳曦竭力救治才得以保命,安琴曾想親自審問於她,但是卓翎沒有給安琴這個機會,夢兮被直接擡“聽潮閣”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入了王府嚴加看管起來。
又是一個深夜,安琴獨自站在那株海棠樹下,如今秋意漸濃,不見旖旎之色,只有枯黃一片,夜涼如水,心靜如水。
“漂亮,動作要快,要出其不意,才能克敵制勝!”他低沉的聲音在一片虛妄的夜色中響起,安琴不知所措的回過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那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瀰漫在月色掩映下的幻想之中。那時,安琴還很小,十一二歲的年紀,花樣芳華,卻遍佈血腥。長亭親自教她功夫,每日自下午練到傍晚,有時候卓翎會來監看,但大多數,只有長亭和她。
安琴很怕卓翎,怕卓翎因爲她偷懶又把她一個人扔在黑漆漆的牢房裡受罰,所以她從不敢慢待練功。那一日烈日正濃,連長亭都覺得有些受不了,卓翎卻命人傳話說她不許休息,安琴便頂着烈日一連練了一下午,那時的她,才十歲。
長亭疼她,縱然卓翎手腕強硬,長亭那日也無所顧忌了,私自做主讓安琴休息。
那一日的場景,如今,還歷歷在目。
“喝點水吧。”他單手握住茶盅,聲音沙啞柔緩,如磁般的吸引。
“長亭……我很難過。”安琴伸出自己被“聽潮閣”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磨出血印的小手抱住了長亭半蹲着的身體,大哭出聲。再也難以掩飾住自己內心的委屈和身體上的痛苦,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長亭只是反手抱住了她弱小的身體,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我會陪着你,有我在……有我在。”不能解救你,只能陪着你。
驟然間幾雙大手將擁着安琴的長亭野蠻拉開,安琴被摔在地上,她這纔看到了那個如噩夢般的男人披着黑金色朝服迎着烈日而立,是天神,更是。
“打!”卓翎清冷的聲音一落,長亭便被侍衛們壓在地上,安琴嚇哭了,閉着眼睛不敢看,她只能聽到軍棍落在長亭身上的悶響,卻聽不到長亭的聲音,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如此酷刑下,長亭處之若素,所以卓翎捨不得殺他,長亭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男人。
他反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艱難緩慢起身,向着卓翎方向微微一欠,“末將謝王爺不殺之恩。”依舊硬朗剛毅,他要讓安琴知道,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會站起來,“陪着你。”
從那一日起,安琴便明白了,她愛的,卓翎都會沒收。卓翎斜睨了安琴一眼,只冷聲吩咐,“繼續!”便拂袖而去,雲淡風輕,似不曾來過一般。
長亭站在那裡,臉上粘膩着血和汗,眸光深刻而不容任何遲疑,安琴卻只是愣在他身前不遠處,再不敢接近他,再不敢擁住那如同雕塑一般骨骼分明曲線如刻的男人的身軀。
“皇上,夜深了,歇了吧。”華城手執拂塵,悄然出現在安琴身後,打碎了安琴此刻腦海中那厚重沉痛的回憶。
她默然而立,負手在後,清白如月色般的寢衣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這些日子,她清瘦了太多了。思念,最是難捱。放開記憶的枷鎖,安琴緩緩回身,看住華城,“華叔,你說,真的會是長亭的魂魄,留戀人間麼?”
“萬歲糊塗了?這種鬼神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不過是有人藉此作亂。”華城駭笑的搖了搖頭,餘光掃視周圍,聲調低沉。
“可是我但願,那真的是他的魂。”安琴也知道自己是糊塗了,只是不願清醒過來。
“皇上,不管那刺客是誰,但看他如今作爲,一切直指攝政王。既然他纏戀病榻不朝,這正是萬歲培植自己力量的好機會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華城懇切進言。
“你錯了,華叔。”安琴微揚脣角,笑得有些輕浮風韻,淡淡妝扮,嬌媚至極。“卓翎纔不會被誰裝神弄鬼的嚇唬住,他本身就是惡魔,只有他嚇人,誰又能嚇到他?不能再輕舉妄動了,我失去了一個長亭,因爲什麼?就是因爲我太*之過急,太沉不住氣。如今,我不能再這麼浮躁輕率。”說到長亭,安琴心裡一緊,痛如割腕,曼聲一頓,繼而又道,“卓翎,我是要跟他鬥一輩子的,何必急這兩三年?”
看她媚笑冷豔,華城不會再多言什麼了,女帝從此不是傀儡,他也可以去見安琴生母齊妃的在天之靈了。華城欣慰一笑,打過浮塵,退守一邊。
“蝴蝶谷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了。這些日子,狼譽再幹嘛?”安琴緩緩坐在石凳上,側眸看向華城。
華城只好照實了說,“狼譽去了姜寧城。”
“姜寧?”安琴一驚,難道卓翎也在擔心什麼?“那是長亭的老家!”
雲棠國土遼闊,山川河流數不勝數,深潭幽谷更是遍佈各地。
一個幽謐的村落靜靜的坐在荔城江邊,幾座山峰遮掩,這裡竟好像人間仙境,與俗世隔絕,人們倒也平淡安樂。
男人推開木門順手將黑絲面罩放在桌上,兀自端起粗製茶盅輕抿了一口茶,斜眼掃了一下里間裡走出來的人,笑道,“你可還真有點安度晚年的意思。”
“尊主你說笑了。”略顯低沉的聲音,他笑笑,恭敬沉默。
“長亭,她挺想你的。看來你們之間不只是君君臣臣,情深意重,倒還真的挺讓我羨慕的。你這個人比我想的更有價值。”他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絲織面罩。
長亭一身粗布長袍,不掩英挺身形,聽聞此言,不禁有些心悸,追問道,“尊主進宮了?”
那個被長亭稱爲尊主的男人邪笑出聲,“我裝神弄鬼在宮裡鬧了一番,別的收穫沒有,卻發現這個小女孩真的挺愛你的。就那麼睡倒在你的舊居,哭得天昏地暗啊。”
他面色低沉,肅然而立,“尊主,您曾應過長亭的,您一定不會忘記。”
那人復又戴上面罩,朗笑出聲,好似事不關己,輕描淡寫的回道,“一個傀儡女帝,也就只有你在意罷了。這盤棋,我和卓翎纔是對手。”
長亭微微欠首,“恭送尊主。”
那男人走後,長亭獨自坐在簡陋桌椅上,幾許念想,紛繁凌亂。聽着村民們日常瑣事的爭吵,他呆坐着,凝着一雙如刻劍眉,心裡輕語,安琴,等一切安定之後,我們遠離爭鬥,就這樣過一生好麼?可是……那個女孩兒,那個他親眼看着成長起來的女孩兒,會原諒他,原諒一個毀掉她家國的男人麼?心思九轉,蕩氣迴腸。
這日天氣陰冷,秋雨如刀,安琴用過午膳便懶怠出去,靠在貴妃榻上小憩,純白的虎皮毛毯厚厚的壓在她身上,睡得極不安穩。
因爲夢兮負傷的緣故,卓翎便讓華城另擇一個女官到安琴身邊伺候,華城藉此機會將自己的民間養女小虞安排到了安琴這裡,以後,安琴行蹤便不會再如此受卓翎控制了。
安琴在睡夢中皺了皺眉,輕喃出聲,“長亭,下雨了。”說着,玉手一擺,虎皮毛毯順着她的動作向下滑了滑,露出晶瑩肌膚。
小虞跪在一側,輕輕拽了一下,卻驚醒了本就未睡安穩的安琴。巧聲連忙討罪,“奴婢罪該萬死,驚了萬歲好夢。”
誰知安琴聽罷,微合雙眸,冷顏笑說,“朕哪有過好夢?”
小虞斂聲,自是不敢多言。安琴這才留心到她,知她是華城養女,不由得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賤名小虞。”乖巧伶俐,到底是華城這個老薑訓練出來的奴婢。
“本家姓什麼?”安琴起身,披着長亭曾經的那件純白色羽織大氅,那裡,還有他懷抱的溫熱和味道,這是安琴囑託華城一定要給她留下來的最後一樣東西。
小虞爲安琴端上一盅子熱茶,一邊回稟道,“本家姓孫,名安虞,只是衝了陛下的諱,便改了。”
安琴只是雙手擁着茶盅,並不啜飲,純純笑道,“如此算來,你我倒是姐妹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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