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這悅耳動聽的聲音來源地望去,那光溜溜的頭,細長桃花眸,白玉肌膚,薄薄的紅脣微抿,眉間一點硃砂紅、如星光點綴。
依舊是一襲純白色長袍,簡單素淨,腰間一條白色腰帶繫着,衣服沒有任何圖案。能有如此飄飄欲仙的氣度的,自然是一一非白皇貴君!
“就知道你會來,連花茶都給你備上了一份!”蕭燼把那杯花茶端到了非白皇貴君面前。
非白卻對他與那杯花茶視若無睹,仍舊伸手輕輕地擦拭着夜景額頭冒出的汗珠子,一臉擔憂地詢問道:“可感覺好點了?”
直到那塊冰塊在舌尖上漸漸融化開,嗓子裡的熱氣也漸漸消散,彷彿沒了剛纔那種燥熱疼痛,夜景才點點頭,投以非白一個安好的眼神。
“冰塊吐出來吧。”非白伸出手掌心在夜景下巴,“陛下您體質陰寒,還是少吃冰,辣等東西,以防傷了身體。臣會拿冰塊給您也是情況所逼。”
夜景點點頭,轉過身要吐掉嘴裡還殘留的小冰塊,而蹲在下巴的那隻大掌卻伸手輕輕捏着她下巴,不讓她轉身。
“吐吧,臣會接着。”那人聲音輕柔,看着她的桃花眸也含着滿滿的寵溺之色。
夜景覺得不好意思,素來有潔癖的她可做不了這種事情,即便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乾淨的,可這冰塊已經到了她嘴裡,還沾染了她的口水,再吐到別人手裡,怎麼說都有點噁心了!
夜景任由那大掌輕柔地捏着自己的下巴,兩眼一閉,唾沫一咽,那小冰塊亦然隨着往下滑的口水一起嚥了下去進了肚子裡頭。
“冰塊已經融化了。”咽完冰塊夜景睜開眼,扯謊道。
非白手捏在她下巴,那咕嚕一聲清晰的聲音和那牽扯微動的下巴,他自然感覺到了。所以,他自然也知道夜景的撒謊和疏遠。
他暗了暗桃花眸,原本輕輕地捏着夜景下巴的手,此時五指仿若無力一般垂落。
“何須爲了跟我置氣而去傷害自己的身子。”他淡淡地開口,話語隱含幾分落寞。
夜景亦然眨了眨睫羽,卻吐不出一句話,那花瓣水的淡淡清香自喉嚨蔓延上來,頓時,整個口腔都溢滿了這花瓣清香味。
“骨碌碌。”又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三角涼亭。打破了這尷尬氣氛。
“去御膳房催催,怎麼做一頓飯得這麼久!”蕭燼朝一旁的宮女吩咐道。
“不必了。”非白突然開口,也順道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說皇貴君,女皇陛下惹你不開心了,你不會是藉此懲罰女皇陛下不給她飯吃吧?”蕭燼臉帶笑意,略調侃地說道。
夜景看着這兩人有一種如坐鍼氈的感覺,她低下頭玩弄着指甲試圖忽略飢餓得咕嚕嚕叫的肚皮,早知道非白也回來,她就不進來坐了!隨便去一個男寵的府邸蹭吃蹭喝都比這裡好!
非白桃花眸淡淡地看了垂下頭撇着嘴的夜景一眼,隨即垂下頭,打開他帶來的小食盒。
“哇。”蕭燼瞧見飄香四溢的食盒驚愕地呼一聲:“你是不是有料事如神的本領?既知道女皇陛下會來我這兒讓我在門口候着,又知道女皇陛下會肚子餓還帶了吃的過來!”
聞言,夜景咻地擡起頭,朝蕭燼看去,當看到他臉上震驚錯愕的表情才知道他並沒有開玩笑。又轉過頭,看了看非白皇貴君。
而非白也正好轉過頭,看着她。兩人的目光頓時一觸,傳達的視線夾雜着某種怪異。
“女皇陛下,吃吧。”非白將食盒裡的小碟子一一擺在夜景跟前。
那話語雖然淡淡涼涼,可夜景知道,這是非白皇貴君在生氣的徵兆。
一般非白不是叫女皇,便是陛下,極少全名呼喚的,除非他生氣時,而且罪魁禍首是她本人。
夜景知道,他不過是在置氣她方纔寧願將冰塊吞進肚子裡也不願吐到他掌心的事情。
她看了看快擺滿半個桌子的飯菜,雪梨酥,才擡起頭,頗禮貌地笑着說道:“謝謝。”
非白聞言,睫羽一翕動,眉宇間那點硃砂紅散發的光暈也似乎黯淡了一些。
他淡淡地點了個頭,連看也不想看夜景。
夜景倒也不想辜負他一番好意,畢竟做都做起來了不是?
她拿起盛了滿滿一碗飯的碗,正要伸手去拿筷子時,一雙手卻速度更快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塞到她手掌心。
那筷子還殘留着淡淡餘溫,那是屬於非白皇貴君的,夜景鬆開五指,讓那筷子涼溫,才攏了攏掌心,握緊。
靜靜的庭院裡傳出夜景那有些粗魯的咀嚼聲,合着徐徐清風格外突兀。
不知是餓過頭了,還是因爲旁邊有兩名異性在場的緣故,夜景只吃了小半碗便感覺飽得再容不下任何東西。
“喝點湯,會舒服些。”非白端起蔘湯用勺子輕輕拌了拌,直到蔘湯的熱氣都散了,才遞到夜景面前。
夜景點點頭,也懶得端,直接張開嘴湊到了非白掌心那碗蔘湯,咕嚕咕嚕的喝了個光。
非白桃花眸垂下,細細地看了看夜景喝湯時的表情,又打量着自己的手與那精緻臉頰的距離,脣邊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直到夜景喝碗湯,端正了身子,亦然與他拉開了距離,非白才動了動眼皮,回過神來。
他伸手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素白方巾遞給夜景。夜景亦然不客氣地拿着擦了擦油膩膩嘴角。
候在一旁的小宮女見夜景吃完,便要上前收拾桌上狼藉,卻被非白伸手製止。他從凳几上緩緩地站起身,垂下眸子,收拾着桌上狼藉,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涼亭內,頓時又恢復了一片沉寂,偶爾傳出聽到碟子與碟子的輕微碰撞聲。
“果然,在非白麪前,我永遠是輸一截的!”蕭燼爽朗一笑,說罷,飲下一杯花茶水。
非白淡淡擡頭,睇了他一眼,那視線有些灼灼。蕭燼點點頭一笑,站起身:“行行行,我走我走,不打擾你們兩個說悄悄話!”語畢,他身子已然消失在了涼亭內。
涼亭內的翡翠圓桌上頓時剩下夜景與非白兩人,兩人不言不語,亭內氣氛也略顯僵滯。
夜景起身,拍了拍屁股,又理了理袖口上的皺褶。理完龍袍,眼睛又不安定地左瞟右移,看看圓桌,看看地面,又看看兩旁低垂的楊柳。
瞟來瞟去的,愣是選不到落定的地方。她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背部汗珠騰生,打溼了衣裳,這陰涼涼亭只覺燥熱不已。
而非白亦然在一旁看着她各種表情,各種左瞟右移的忐忑不安動作,沉默不語。
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夜景纔開口:“朕也先走了。”
“女皇陛下不是說菊花疼,要臣給您吹吹?若走了還怎麼吹?”非白似笑非笑地說道。